暮色將臨,淫雨霏霏。
一座宏偉的城池,遠遠地出現在了張遠的視線里。
南洵府城!
張遠並不是第一次來南洵,但上回來去匆匆,沒有真正領略過這座城市的風貌。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柳七娘。
柳七娘覺察到了,笑笑道:「我們就在這裡分道揚吧。」
張遠點點頭:「好。」
江湖兒女,萍水相逢,能夠同行一路已是難得的緣分。
他長呼了一口氣,說道:「七姐,有機會的話來臨河找我,我請你喝酒。」
柳七娘爽快地答應道:「沒問題,我們後會有期!」
「等等。」
張遠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塊無事牌遞上:「七姐,給你留著做個紀念吧。」
正是書生季浩然為感激他的救命之恩送的龍涎香玉。
這件東西雖然珍貴。
但對於張遠而言沒什麼用,作為禮物轉贈給柳七娘也不錯。
張遠很清楚,兩人今日一別,以後未必還有再見之時。
柳七娘眸光一閃。
她默默地接過無事牌,然後還了張遠一塊小小的桃木符。
「這是師父當年留給我的辟詭符。」
這位彪悍女子解釋道:「假如你遇到無法對付的詭異,捏碎它或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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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猶豫:「七姐——·
他覺得這塊桃木符比自己送的龍涎香玉貴重太多了。
這可是能救命的!
「拿著!」
柳七娘臉色一沉,一把將桃木符丟到張遠懷裡。
她猛地一抖韁繩,跨下的坐騎立刻揚蹄向前飛奔而去。
懸掛在馬鞍兩側的一隻只布袋隨之跳動。
這些布袋裡面,裝著的全是人頭!
張遠目送著對方遠去的身影,無言地舉手揮了揮。
傷感的情緒倒是沒有,畢竟他跟這位乾姐姐認識的時間還很短,
但多少有點悵然若失吧。
正所謂傾蓋如故白首如新。
有些人雖然相處很久卻像陌生人一樣,而有些人剛剛認識就像老朋友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能遇到一個合脾氣談得來的朋友,真心不容易!
將桃木符收好,張遠騎馬向南洵府城趕去。
華燈初上之時,他牽著馬匹進入了這座擁有幾十萬人口的繁華城池,
上次張遠來到南洵,僅僅只在城外的臨江碼頭停留了很短的時間,沒有進過城。
當時還有些遺憾。
而今這份遺憾算是得到了彌補。
府城的格局和規模,顯然不是臨河、慶安這樣的縣城所能比擬的。
主道大街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南來北往的商旅在這裡匯合,形形色色魚龍混雜,讓身在其中的張遠,有種夢回前世古城旅遊區的感覺。
街道兩邊的店鋪數量非常多,米行、衣服店、雜貨鋪、茶樓、酒館、客棧比比皆是。
明燈高掛的紅樓上,漂亮的姑娘們靠在窗台前,笑眯眯地向著樓下的行人揮舞錦帕。
人聲鼎沸的賭坊前面,幾名夥計使勁的吆喝攬客。
一位位大腹便便的商賈,衣冠楚楚的公子哥,還有粗魯彪悍的江湖客,
不時地被拉入這些銷金窟之內。
儼然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
「這位少俠,要不要進來喝杯杏花酒啊?我家的姑娘可會伺候人呢!」
張遠也沒有逃過春樓賭坊夥計的拉攬。
府城不愧為大城,各行各業都卷得狠,在臨河縣哪裡能見到這樣搶客的情景。
可惜張遠既不好色更不喜賭,只能敬謝不敏了。
他找了家看起來不錯的客棧投宿,安頓好坐騎和行李之後,再出來遊覽這座城市。
南洵城的夜晚非常熱鬧。
沿街的店鋪家家燈火通明,燈光均勻地照亮了大街小巷,滿滿全是人煙氣息。
張遠隨便找了家酒樓,進去點了一壺本地出名的杏花春,然後再切上幾斤滷肉,加幾盤炒菜就是一頓極好的晚飯。
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上,一邊吃喝一邊欣賞南洵城裡的夜景。
真是相當的愜意。
自覺醒前世記憶以來,張遠一直都在為生存努力打拼,很少有如此放鬆的時刻。
他在這座城市裡完全是一個陌生人,沒有任何的羈絆和牽扯。
所以感覺格外的逍遙自在。
「哪裡跑!」
正在這個時候,樓下的街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陣混亂。
只見一名灰衣人奪路狂奔,手裡還握著一把短刀,嚇得周圍人的紛紛躲閃。
在他的後面還有多名捕快窮追不捨。
灰衣人眼看著要被追上,惶急之下就沖附近的人群衝去。
冷不防一道身影驟然出現,揮起一掌重重地拍在灰衣人的胸膛上。
後者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慘叫著落在了十幾步開外的地上。
幾名捕快見狀大喜,有的當場將其制住,有的沖那出手攔截的人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多謝司空少俠相助!」
那人一襲白衣容貌俊秀,手持摺扇風度翩翩,笑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捕快則感嘆道:「司空少俠,如果不是您,這名殺人兇犯很可能逍遙法外,我韓昆代表南洵城八十萬百姓,向你致謝!」
說著,他又行以大禮。
周圍頓時爆發出了一陣歡呼喝彩聲。
大家看向那司空少俠的目光里,全是崇拜和驚嘆之色。
司空少俠笑吟吟地上前將捕快扶起,搖搖頭說道:「無需如此。」
而這個時候,那名被捕快們制住的殺人兇犯,掙扎著喊道:「我,我是冤枉的—」
然而他的嘴裡立刻被塞入了一塊破布。
再也說不出話來。
至於那萬眾矚目的司空少俠則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在一眾人等的恭維下,施施然地離開。
坐在酒樓上的張遠,剛好目睹了整個過程。
同一樓的酒客們也看到了,紛紛讚嘆:「司空少俠,真是了不起啊!」
張遠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裡暗暗冷笑。
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司空少俠是一位天人。
對方真的是在行俠仗義嗎?
也許是。
但張遠感覺更像是一場戲,對方的表演痕跡實在有點重。
演技也相當的拙劣!
至於那名所謂的殺人兇犯,不管是不是冤枉的,結局都已經註定。
張遠也不可能去多管閒事。
只是他覺得非常掃興。
就像是花了高價去看一部宣傳得極好的大片。
結果在影院裡如坐針氈、如芒在背、如在喉-——
吃飯的胃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