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晴朗,繁星點點。
張遠在篝火上架起瓦罐,分別倒入清水、大米和臘肉加以熬煮。
最後再添兩把剛剛挖來的野菜,撒點鹽作為調料。
這樣一鍋熱騰騰、香噴噴的菜肉粥,就是他跟柳七娘的晚餐!
張遠給自己和柳七娘分別盛了一碗。
柳七娘接過喝了一口,大為讚嘆:「手藝不錯。」
張遠笑而不語。
他前世是美食愛好者,又因為長期宅居的緣故,所以自學了一些烹飪的手藝。
雖然跟真正的廚師沒有辦法相比。
但今生用來滿足口腹之慾還是沒問題的。
這次出來歷練,張遠特意攜帶了幾樣廚具和餐具,以及米肉等食材。
保證在路上不會虧待自己的腸胃。
「七七姐!」
正在這個時候,幾個毛孩子不知道從哪裡了出來,紛紛跑到帳篷前面。
這些孩子七八歲或者十來歲大小,個個衣衫樓面黃肌瘦的。
男孩女孩都有。
他們聞到了米粥的香氣。
有的舔了舔嘴唇,有的咽了下口水,眼眸里流露出渴求的神色。」
柳七娘笑問道:「想喝粥嗎?」
孩子們齊齊點頭:「想!」
柳七娘眉眼彎彎:「那你們快去拿碗過來,大家都有份!」
這群孩子頓時一鬨而散,跑得比兔子還快。
張遠好奇:「認識?」
柳七娘嘆了口氣。
原來這群孩子都是些無父無母的乞兒,在這廣平縣城外依靠乞討或者小偷小摸為生,常常出沒於野市附近。
他們就像是長在荒地里的野草,竭盡所能地生存著。
柳七娘常來這邊的野市,看這些孩子挺可憐的,於是總會給些食物和零錢。
也算是有點關係。
「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人拋棄,沒有爹娘照顧。」
這位彪悍女子凝視著眼前啪作響的篝火堆,明亮溫暖的火光照耀著她臉上的胎記:「看到這些同樣沒有爹娘的孩子,就忍不住想要幫助他們。」
她低頭問道:「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很矯情啊?」
張遠搖了搖頭。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柳七娘擁有三階化勁的實力,身上還拿不出三枚銅板。
十有八九是把賺來的銀錢,都用於資助這些流浪氣兒。
張遠更沒有想到,原來對方的身世如此悽慘。
相比之下,自己都算好的。
柳七娘鱉了他一眼,又說道:「你不用同情我,我運氣還不錯,碰到了一位對我很好的師父,他教導我學武習藝,以及做人的道理。」
張遠忍不住問道:「那你現在師父人呢?」
「我師父是位雲遊四方的道人。」
柳七娘仰頭看向夜空,悵然說道:「他養育了我十五年,忽然有一天不辭而別。」
「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師父。」
「但始終都沒有找到。」
說起自己的師父,柳七娘的眼神里滿是孺慕之色。
也有幾分不甘:「我就想問問他,為什麼拋下我一個人!」
張遠沉默了一下,然後回答道:「他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不想連累你。」
十五年的養育,必然情同父女,不可能無緣無故如此決絕地割斷。
「你也這麼認為?」
柳七娘頓時眼睛一亮:「我猜就是這樣!」
張遠笑笑。
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但柳七娘的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她從懷裡掏出那疊厚厚的懸賞告示,興沖沖地說道:「張遠,你的箭法很好,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抓通緝犯?」
「對了!」
柳七娘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摸出幾張銀票遞給張遠:「這些還給你,那幾匹馬賣了不少銀子,足夠我用上一段日子了。」
她又恨恨地說道:「本來應該能賣出更高價錢的,但野市裡的商人看我急著脫手就聯合壓價,我拿在手裡又不好養,也只能便宜了這幫奸商。」
「有時候真恨不得將他們剁成肉醬餵狗!」
張遠搖頭:「這可不行,狗是無辜的,怎麼能餵它吃臭肉?」
柳七娘噗一笑:「說得沒錯!」
她看著張遠說道:「張遠,你人不錯,我是認真的,賺到的賞金我們一人一半。」
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張遠撓頭:「七娘,我忘了告訴你,我是怒鯨幫臨河分艙的戰堂香主,
這次出來是有任務在身,所以沒辦法跟你一起闖蕩江湖。」
他先前就有所猜測。
而現在完全能夠肯定,柳七娘是位捕賞人!
捕賞人是專門捕殺懸賞通緝犯的江湖客,張遠以前有所聽聞,但從未親眼見過。
他將柳七娘遞來的銀票推了回去:「七娘,你還是留著,拿去幫助窮苦孩子吧!」
柳七娘縮回手,證證地看看張遠。
這位彪悍女子忽然問道:「張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張遠吃驚:「沒有啊。」
天可憐見,他對柳七娘只有敬重之意,絕卻無半點輕視之心。
柳七娘冷哼一聲,說道:「你是堂堂怒鯨幫香主,而我只是一個沒人要的醜八怪,你不想跟我牽扯上關係,我完全能理解,也絕不會纏著你!」
她的神情變得冰冷淡漠,眼眸深處多了一絲深深的哀傷。
張遠吃了一個天大的冤枉,不由地腦子一熱,脫口說道:「七娘,我真沒有看不起你,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們現在就結拜為姐弟!」
結果他的話音剛落,柳七娘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狡的笑容:「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出爾反爾!」
她的眼晴裡面,哪裡還有半分傷感之情!
張遠:「...—·
見到他呆愣的模樣,柳七娘抿嘴笑道:「開個玩笑,你不用當真。」
然而張遠回過神來,凝視著對方的眼晴,誠懇地說道:「不,我也是認真的,我想認你當姐姐,你不答應,就是看不起我!」
雖然剛才是一時熱血上腦。
但此時此刻的張遠很冷靜,態度也很真誠。
在這個世界上,他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外沒有別的親人。
多一個姐姐挺好的。
而柳七娘明顯有點慌神,下意識地躲避張遠的目光:「你說什麼胡話,
我聽不懂。」
張遠笑道:「那我以後就叫你七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