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盜天機
「我憑啥會啊?」周玄還想看雲子良大顯身手呢,忽然就被點名。
「因為你能望見血井,血並知道養牙之法。」
「額—————」周玄想的是血井問卜確實神妙,但養牙之法也包括在內?
「你是不是忘記了,六十四年前的臘八夜,血井吞噬了許多大神人、大陰人云子良扶著鬍鬚,吸溜著茶氣,說道,
「獠鬼為什麼不會養牙?因為他們堂口裡懂養牙的大陰人已經被血井吞了,
而他們最近這些年,與堂口背後的異鬼連結得又不夠緊密,異鬼不願意教他們養牙的方法,沒有異鬼教,沒有大陰人教,養牙的方法自然就失傳了。」
「合著這血井還是個知識寶庫?」
「曾經那麼多人想打開血井圖什麼?不就圖裡面各種失落的傳承、流動的寶貝嗎?」
雲子良對血並的了解頗深,說:「你觀想血井,問問便知,我估摸著獲得養牙之法的代價不會很大,用不了層次較高的祭品。」
「那我真得問問。」
周玄覺得林霞的獠牙禮物過重,得還個禮心裡才過意得去,只是,用養牙之法作為還禮,這禮同樣也過於重了。
療鬼整個堂口,因為沒有了養牙之法,鬼在獠之上,反而失去了堂口最利的鋒芒。
有了這門法子,猿鬼整個堂口實力要上升個檔次。
「養牙之法,不能單純的充當回禮,也得談個價錢,只是這價錢莪要得低一些便好。」
周玄心裡起著計較,忽然,店門被推開了,是東市街的大房東老楊進來了。
「周兄弟,你太過分了。」
「我咋了?」
周玄忽然被老楊指責,一頭霧水。
「你挖我屋裡的地,老畫齋。
老楊氣鼓鼓的,拉了把椅子坐下,雙手抱著胸,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
「哦,你說老畫齋那個土坑啊。」
「那個叫雲子良的,一大早就喊力工進去搬土,得虧我發現了,我要再晚點瞧見,屋裡不得被你往下挖出一棟兩層小樓來?」
老楊非要周玄給個說法。
「老楊,你那屋子,我買了。」周玄直接說道:「我買了之後,屋就是我的了,我想咋挖咋挖,對不?」
「買———你憑什———
老楊的眼晴忽然被一層金光罩住。
他本來想大聲呵斥周玄的,但無奈對方的金條實在是太亮堂了,晃眼晴。
金條是林霞、馮希貴送的,一小盒子呢。
這兩口子,一個是平水府最知名的牙人,一個是獠鬼堂口的二當家,大當家還是她哥哥。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出手自然闊綽。
「你那店什麼價?」
周玄問老楊。
「我——·我腦子有點亂——.你們做淨儀這麼賺錢嗎?我能不能入點股?」
「別廢話,店什麼價。」
周玄又問。
老畫齋里有母宮石板,又打算養僵,還是買下來麻煩少一些。
他是真心實意想買,
但老楊並不是真心實意想賣,他把自己的產業都當成能生蛋的小金雞,殺雞取卵的事情,他一般都不做,
除非周玄給得實在太多了。
「兩成,比市價的店面高兩成。」周玄豎起了兩根手指。
「兩成啊,那我就得考慮考慮了——」老楊拿起了一根小金條,放在手裡把玩。
他才把金條翻了個面,登時將金條放下,盯著周玄,說:「我考慮完了,總覺得咱哥倆投緣,加錢這種事情,傷感情的嘛,上次都說了交個朋友,哪有朋友坑朋友的道理!
比市價再低一成,你要認同,咱就簽文書。」
「那簽唄。」周玄喜出望外,快要進別人口袋的錢,還能長腳跑回來,他不簽才是腦子有包。
價格議定,文書籤成,
周玄沒現錢,老楊便拿了四根金條,說道:「這些金條,不是市場規制,不能直接當貨幣用,我去找金店折價,要是多了,我折算成鈔票給你退回來,要是少了,我再找你補。」
「好說,好說,楊老闆的人品,我信得過的。」周玄客氣的說道。
「回見了,周兄弟。」
老楊喜滋滋的離開了。
呂明坤望著文書,說:「這老楊,今天這麼好說話?』
捧著一根金條瞧的周玄,望著門外,說道:「哪有白來的便宜,老楊或許認識馮希貴,他有棉花生意,或許是馮希貴幫著牽頭搭線的。」
金條的背面角落,刻著極小的字一一平水府馮希貴。
明江府孔街的一座古香古色的宅子裡,院落極大。
劉青光站在一座屋門前,等候屋內人的召喚。
屋內不停有人走出,或穿整齊絲緞長衫,或穿名貴西服,面容上多有傲之色。
劉青光心裡志忑,等得越發著急了起來,終於,在焦燥感催得他不停原地轉圈之時,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沖劉青光招手,
「劉爺,老爺喊你進去。」
「白管家,老爺現在心情如何?」
「不好也不壞,放心吧,劉爺,你是司府的老人了,哪能跟別的愣頭青似的,說上家法就上家法。」
白管家寬慰劉青光一陣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說道:「去吧,別怕。」
劉青光這才戰戰兢兢的往屋裡走。
屋裡的裝潢,極有古蘊,文人字畫、老瓷瓶、梨木桌椅這些元素自然不會缺乏,但堂前懸掛的一張牌匾上端正的榜文,於柔和的古蘊中,刺進一柄長刀,無端添了些殺氣。
榜文只有三個字一一盜天機。
司銘正襟危坐在牌匾之下,在劉青光的印象里,這位老爺常年都是這般,只要坐,便坐得板正筆直,如今雖然上了年紀,但在坐姿上,從不打馬虎眼。
「青光,來了?」
司銘見了劉青光,打了招呼,沒有讓對方坐。
「老爺。」
「你最近讓我很為難,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很影響人心,堂口裡的弟子都在傳,說你劉青光是個孬種。」
司銘說的,便是劉青光前兩天的遭遇。
劉青光聽聞東市街的蓬萊旅社,有兩個堂口弟子出了事,便坐車去看。
結果剛到蓬萊旅社門口,他還沒來得及下車,眼睛便看到了一幅靈蛇刺青,
當即即得魂都去了,讓司機開車逃離。
這種事,可大可小。
往小了說,就是明知道旅社裡有「炮仗」,不輕易進去點,也是人之常情。
往大了說,萬一裡面兩個弟子沒死呢?他這堂口的花燈說跑就跑,沒把弟子的命當命!
「你當花燈多少年了?」司銘問劉青光。
「二十多年了。」
「花燈嘛,每日的事務便是專門指導弟子的手段技藝,但凡是拜在咱們堂口的弟子,無論天賦高還是低,前期都經過你的調教!
你算他們的入門師父,混堂口,師父便是半個爹,你眼睜睜的瞧著兩個兒子死蓬萊旅社裡,自己卻灰溜溜的跑了,這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老爺,不是我不救,是旅社裡——··旅社裡—··有刺青惡鬼,我瞧見他的靈蛇刺青了。」
「刺青惡鬼,也現身明江府了?」司銘點點頭,說道:「刺青惡鬼嘛,誰都怕,你怕也正常,但你畢竟是逃了,不給你留個念想,弟子會講我端水端不平,
唉,其實,哪有端得平的水?但要裝個樣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金筆,旋開了蓋子,輕輕的捅進劉青光的大腿里,然後手掌頂住了筆尾,繼續用力往大腿里推,直到金筆的筆身徹底深入。
司銘才將筆蓋放回了桌上,對滿額頭豆大汗珠的劉青光說道:「去醫院吧,
去得及時,說不定能保住這條腿。」
「謝謝老爺寬厚。」劉青光冷汗浸濕長衫,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間,他的感謝很真誠,作為神偷,他吃飯靠的是手、眼睛,尤其是他那隻葫蘆眼。
這兩個地方沒有傷到,手段便還在,吃飯的碗沒砸,
等劉青光出了門,
司銘卻凝望著窗外:「東市街有刺青惡鬼,若是找到他,我女兒的血井之症,或許還有救。」
刺青能克制血井,是司銘打聽血並之症四年以來,為數不多的收穫。
養牙,因為用途不一,堂口不一樣,養的方式也不一樣。
周玄手裡的骨牙倒是好養。
他去了老畫齋里,於石板上灑血,坐到了母宮血樹一旁的蒲團上。
血樹如今還是枯萎的狀態,但當周玄掏出了骨牙後,血樹的一根樹枝倒是恢復了活力,像一根觸手,游到了周玄的身邊。
然後,樹枝立起,周身散發著奇怪的灰霧,霧籠罩了骨牙,骨牙的質地變得奇怪了起來,周玄覺得自己捧著的不是骨牙了,而是一塊肥皂,輕飄飄的,表面似乎還有些軟,
緊接著,樹枝的尖端在骨牙上刻起了符文,全是周玄看不懂的文字。
周玄的骨牙有「樹」教著養。
養好後的骨牙,變得更重,周玄輕輕一碰牙尖,手指便沁出血來,而且血液似乎被奇怪的力量吸住,自動往骨牙上淌··
他的牙養好了,但療鬼的牙,便沒有人教了,得去血井裡問。
周玄離開了母宮世界,回了老畫齋老畫齋的煞氣過於足了,周玄只覺得屋裡頭有冰。
「該多穿件衣服過來的。」
周玄強忍著冰霜之感,坐在椅子上,開始冥想血井。
血井廟牆上的眼睛們,嘗過祭品的滋味,以為周玄又是來送祭品的,各個眼神里都充滿著熱忱的期待。
周玄則直接在心裡起了念頭:「養獠鬼的獠牙,該如何養。」
這次,血井的天空再次飄雪,
不久後,
地面便是現了一個字—一四!
又需要祭品?!
果然,世界運行的本質,便是利益交換。
血井儼然已經成了一個商人。
不過,
四爛香的祭品,倒不像上次那般難尋了。
就這幾天,獠鬼與拐子為了「老何」,勢必有一場硬拼,到時候,四香的陰人,總要來幾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