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神偷鬼眼
周玄輕輕叩響了醒木。
「啪。」
長袍人的身子抖了抖,右手食指和中指從周玄的口袋裡,夾到了一個錢袋,轉身用袖口遮住,往別的方向走去。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顯然是個慣犯。
但他處於周玄生出的夢境之中。
長袍人,根本什麼都沒偷到,右手和中指夾了個「空空如也」
「啪。」
長袍人才「夾完了包」,周玄便再次擊響醒木,將夢境解除。
生夢、解夢,只在兩三個瞬息之間。
「果然,不管什麼年代,火車站裡的扒手都挺多。」
周玄沒當回事,呂明坤卻想看去追。
「他偷走的是我的夢,追他幹什麼。
周玄提著箱子,往出站口走,沒走十來米,那扒手又回來了。
除了他之外,還帶著兩個穿長衫的年輕男人,以及一個穿黑褂子的老老人帶著墨鏡,袖子很長,遮住手巴掌不說,衣袖還往下延伸了很長一截,瞧起來挺滑稽。
「喲,這是沒偷到,約了同夥過來明搶?」
周玄放下箱子,素來「強龍不壓地頭蛇」,這話歸根到底,還是龍不夠強,被蛇給伏住了。
「待會先別急著動手,找個人少的地方。」周玄囑咐著呂明坤。
火車站裡人太多了,動起手來,怕被有心之人盯上。
尤其按「血井會」的消息,拐子在火車站裡頭埋伏了挺多弟子,大肆追捕血井通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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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明坤的竹葉刀已經劃在手上,回應周玄:「小師弟,你目標大,待會逼急了,真要在火車站裡濺點血,讓我來就好,你和小福子先走,我有把握。」
沒等周玄點頭,四人已經圍攏了過來,剛剛偷周玄的扒手,眼神很是躲閃,指著周玄說:「劉爺,我剛才夾的就是他的包。」
「嗯。」墨鏡老頭清晰的應了聲後,跟周玄作起了自我介紹:「我叫劉青光,道上的人給面子,叫我一聲劉爺,剛才我徒弟多有得罪,在這先給您道個歉。」
「好說。」周玄沒想到對方挺客氣,語氣也挺真誠,但估計玩的是「先禮後兵」這一套。
「瞧小先生的樣子,是個體面人,能不能找個人少的地方,借一步說話劉青光作了個「請」的姿勢。
找人少的地方劫道?
「行啊,也合我心意。」周玄同意了。
劉青光見周玄應下了,指了個徒弟帶路。
一行人,出了火車站,往站邊的旱橋走。
一路上賊眉鼠眼的扒手挺多,有的還打量著周玄、呂明坤提著的箱子,
等他們把渴望的眼神,勉強從箱子上挪開,瞧見周玄跟著劉青光走的時候,
一個個眼神立馬清澈起來。
「別琢磨了,劉爺下的套你還敢惦記?小心你那雙手。」
「劉爺從不下火車站裡的套,今天是怎麼了?」
劉青光在扒手裡,很有名聲。
終於,
一行人,在火車站右邊的旱橋停住,有橋遮掩著,橋下無水,也未開發,人跡稀少。
車站裡的騙子通常喜歡搭夥,把外地客人騙到這兒,然後扒衣服,搶行李。
劉青光站定,呂明坤則看向周玄,等少班主一個眼神,他就把這伙偷兒砍個七零八落。
周玄右手在背後擺了擺,再往下一指,意思先瞧瞧情況。
他到現在,依然沒有感受到劉青光等人的敵意。
果然,
劉青光先是將手伸到徒弟面前,手指勾了勾。
「師父,我沒夾到他的包。『
「沒夾到就拿你的錢。」
長衫扒手臉色難看,但又不敢性逆師父,便不情不願的掏出自己的錢包,擱在劉青光手裡。
劉青光右手袖口包裹看巴掌,托看錢包,依然沒有露出他的雙手。
他緩緩走到周玄面前,說道:「徒弟沒眼力勁,手竟然往您口袋裡伸,
實在對不住。」
「你手裡錢包不是我的,你徒弟確實沒有偷到我的錢。」
「他沒偷到是他學藝不精,我該賠禮還是得賠。」劉青光手臂前伸,錢包已經遞到周玄胸前。
但周玄不收,說:「老實講,你們都是扒手,良心方面我信不過,雖然主動給我送錢,但要沒個說法,錢我怎麼能收?」
「當然有說法,你說我們是扒手,沒錯,我們做的都是偷人錢財的下賤勾當,雖說平日裡徒弟們都有些規矩,
窮人、孕婦、重病、上了歲數的,我們原則上不偷,但規矩不能當飯吃,餓極了的時候,也顧不上那麼多,錢就是我們爹娘,見了便不撒手,
但無論到什麼時候,有一種人我們絕對不偷。」
「你說的那種人,就是我唄?」周玄戳著自己鼻尖,說:「你意思是,
我還不如重病、上了歲數的?」
「就你這身打扮,多少有富貴傍身,怎能不如他們,講實話,我們不是瞧你可憐不偷,是我們不敢偷,怕沾了你身上的因果,惹得你身後那位不高興了,我賠禮,也是衝著她賠的。」
「我身後?」
周玄往身後看了一眼,
後面是小福子。
小福子面子這麼大?
「別看了,你們瞧不見她,我瞧得見。
劉青光將錢包又往前遞了遞,說道:「小先生,接錢。」
「你說的那人到底是誰?」
「你背上背著的娘娘。」劉青光一句話,將周玄說愣住了。
他背上確實背著個女人,但不是現實里,而是秘境裡面。
難道,
這劉青光,能瞧得見別人的秘境裡的模樣?
師父都做不到。
「錢我收了,但你得跟我講講,這娘娘長什麼模樣?」
周玄假裝不知曉情況,問劉青光。
劉青光搖了搖頭:「只知道她高明,但不知道她的來處—-—"小先生,莫問了,收錢吧。」
周玄接了皮夾子。
劉青光雙手抱拳,說道:「我們奇門手段傍身,但絕不啃陰間富!小兄弟,後會有期。」
說完,劉青光目送周玄三人離開,等對方走遠,他才取下墨鏡,兩隻眼晴都明亮,但右眼一一有兩個眼仁。
眼仁一大一小,擠在一起,像一個葫蘆。
劉青光釋放感知,催得那隻葫蘆眼,變得血紅。
他凝視著已經遠去的周玄,只瞧見一個穿著婚服的女人,提著個白燈籠,趴在周玄的背上,頭聾拉著。
劉青光這才鬆了口氣。
「師父,那人背後到底是誰啊?」
「認不出來,但那少爺命相富貴,我總覺得他是拜過堂口的,但我愣是瞧不出他有幾香火!怕是有極高明的道行,他旁邊跟著的那人,是個四灶香。」
周玄火車站使出生夢的時候,夢境範圍有限,加上生夢、解夢的間隙極短,當時劉青光離得較遠,以他的眼力,也沒瞧出門道。
「四爛香的人跟著,本身又命相富貴,那娘娘還敢趴他背上,顯然是有來頭。」
劉青光說完望著天,天色明朗,但又似有層蒙蒙淡霧。
「藍眼,過來。」劉青光招呼了一聲徒弟。
偷周玄的扒手,戰戰兢兢的走到跟前,大氣都不敢喘。
「讓你在火車站裡攢攢香火,好升到二爛香,你差點給我惹上大禍,新娘原本低著頭,你偷了那少爺錢包之後,新娘就抬頭了,雖然她帶蓋頭,但我感覺她盯著我們在,
虧得老子賠禮及時,不然還不知道出多大名堂呢!
當偷兒的,眉毛下那雙招子要亮,既然不亮,要它有什麼用!?」
劉青光轉過頭,手從袖口裡伸了出來。
他的五根手指,比常人要長出一倍,中指食指如電,一伸一收之下,雙指尖便夾了個血淋淋的眼珠子。
「下次再走眼,另一隻眼睛也別要了。」
劉青光將眼珠子扔到地上,一腳踩扁,大步離去,只留徒弟藍眼,於地上打滾痛豪··.·
出了旱橋,就有馬路,可以喊到黃包車,但周玄沒有喊。
在火車上時,周玄就查過明江府的地圖,東市街在明江旁邊,從火車站去東市街,要跨越小半個明東區。
這麼遠的路,叫黃包車得找好幾個車夫接力跑,挺浪費時間。
好在火車站附近,有一家「洋生租車行」,可以租到汽車,就是價格昂貴,一小時費用高達十二塊,尋常老百姓捨不得坐。
但周玄懷裡揣著六千塊,劉青天的錢包也貢獻了四百多,不差這點錢便帶著呂明坤和小福子去租車行租了車。
租車行的司機很專業,上車後,先拿出計時單,讓周玄填寫發車時間,
填完確認後,又掏出了表,與周玄的懷表對了對時間,這才發車。
車上,周玄陷入了沉思,
「小師弟,想啥呢?」呂明坤緊挨著周玄坐,湊耳邊,聲音極小的問。
車上有司機,呂明坤怕隔牆有耳。
好在周玄耳朵現在特別靈敏,小如蚊吶的聲,他也能聽得清晰。
「想那劉青光呢,劉青光給我賠禮,理由是偷了我的錢怕沾染因果,但那只是他的說辭,一個做偷兒的,死人錢都偷,還怕因果?」
周玄說道:「我猜他主動來賠禮,一定是我背後的新娘有什麼動靜,給他嚇到了。」
「你還別說,我還真沒往這一層想。」
呂明坤有點恍然大悟的感覺,說。
「而且,我自打進了明江府的地界,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周玄說道。
「什麼感覺?」
「有種很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仿佛這裡就是我的家鄉一樣。」"
周玄望著車窗外的街道,無論是房屋,還是店鋪,他就是覺得熟悉,完全沒有異鄉人進入陌生地界的疏離味道。
「或者說————--秘境裡的新娘,她原本就是明江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