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源稚生的感嘆之後,旁邊裝死的路明非暗暗翻了一個白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源稚生沒感覺錯。
按照前世他和小魔鬼復盤白王事件的時間流程,灶哥和美食會預備成員們搞定的事情,放在前世可能還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美食會掌管時間的神了屬於是。
隨著豪車隊伍歸來的還有一個全新的冷庫車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裡面裝著的全都是學員們今天的戰利品。
陸灶忍不住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小路,讓他們把冷藏車開一邊去,記得別讓那幫卸貨的工人碰到。」
他可不想到時候工人一打開冷藏車,裡面全都是一些青面療牙半人半蛇的戶守,他們這一次可沒從學員帶心理輔導系的老師。
物理消除記憶這種方式的後遺症太大了,而且效果未知。
陸灶看了一眼蹲在旁邊抽悶煙的源稚生,然後又看了一眼還在拉麵攤上挺屍的上杉越,默默踢了源稚女一腳。
源稚女終於醒了過來。
「老闆?」
陸灶蹲下:「醒了?」
「醒了就好,你哥還有你的親生父親來看你了。」
源稚女:?
剛剛醒來的櫻井小暮:?
要見家長了嗎,這麼快?
有些戀愛腦趨勢的櫻井小暮連忙把源稚女扶了起來,原本蹲在旁邊一臉憔悴的源稚生眼神瞬間就犀利了起來。
嗯?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陸灶樂得差點笑出聲,也拿了一根樹枝蹲在源稚生的旁邊,響指一打點燃。
「源兄,源小哥。」
「教你一句話。」
陸灶大力拍了拍二傻子的肩膀。
「事已至此,先點菜吧。』
「晚上想吃什麼?」
慶功宴熱鬧無比,因為會長大人們的烹飪是值得用攝像機記錄下來的景觀。
對於這些美食會的預備成員來說,楚子航和愷撒的烹飪從任何一個細節動作出發,對他們來說都能夠催生出相當多的靈感,相當於大能講道。
而可怕的陸灶大哥這邊卻保持著對方一貫的風格,偶爾有幾個勇氣十足的真漢子女強人試圖旁觀,但在一分鐘之內統統敗下陣來。
堅持最久的一個是零,戰績五十五秒,
源稚生看著那些像是喝了假酒東倒西歪的強援,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感覺陸君的烹飪過程挺絲滑流暢的,為什麼那幫人堅持不下來。
拿到烹飪成品的時候,源稚生就知道為什麼了。
望山跑死馬。
學院的強援已經是處於登山的過程中,而自己是那個站在山外遙看遠方登山終點,覺得七千級台階好像也不是有多難的口嗨哥。
自己試試就老實了。
他在那一盤簡單但華麗的魚生拼盤當中看到了山村裡的宿舍樓,看到了站在血泊里朝他微笑的弟弟,也看到了治療過程中形銷骨立滿臉蒼白的繪梨衣。
源稚生一咬牙,咔咔的骨骼聲音從他的體內響起,進入龍骨狀態並全力激活白王血脈的源稚生獲得了極強的精神抗性。
雖然稱不上能夠超越苦難的勇氣,但至少也有了一戰之力。
源稚生強迫自己吃完了拼盤,連鋪盤的冰塊都嚼得咔咔作響。
陸灶有些驚,他這次親自動手做飯無非就是給預備成員們警醒一下,
讓他們知道自己距離強者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沒想到源稚生這個沒有接觸過《苦難真經》,體內更是沒有美食細胞的人居然能吃完他做的東西。
果然啊,死小孩這種生物不可小,一旦契機到來,他們會做出很多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旁邊的上杉越,這就是個反面例子。
要了一碗拉麵的上杉越拿起筷子又放下,這個動作重複了無數遍之後依舊沒有勇氣下筷,只能帶著滿臉的淚痕起身離開。
他想媽媽了。
陸灶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源稚女,這個陰柔的弟弟頗有一種哥哥坐在天南所以我要坐在海北的感覺。
旁邊的櫻井小暮夾起一塊烤魚投餵源稚女,表情一臉滿足。
結束烹飪開始乾飯的楚子航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對源稚生的態度從對待普通的高級混血種轉為了高看一眼。
雖然是硬塞就能馬上吃完的魚生拼盤,但此子還是恐怖如斯!
陸灶搓了搓手,不懷好意地看向吃了一盤魚生就呆呆坐在凳子上的源稚生。
「源兄,飯量不太行嘛。"
「解決完你的家庭矛盾,要不要我給你做點夜宵?」
源稚生連連擺手,神色驚恐。
「那個,陸君.....
「我能點外賣嘛?」
收拾打掃結束,住宅區陷入了寂靜,學院的精銳回到自己的住所開始琢磨今天晚上獲得的靈感。
他們打算結合今天砍屍守的經歷認真思考,爭取領悟出屬於自己的食技。
陸灶的住所·會客大廳。
大馬金刀坐在中間的陸灶叼著雪茄樹的枝幹,旁邊的路明非相當狗腿地拿起打火機。
陸灶身後,愷撒和楚子航兩個哼哈二將面色嚴肅坐姿筆直,用路明非的話來說這倆一看就是「我們受過專業訓練不會笑除非忍不住」類型的人才。
陸灶的左前右前則是兩隊人馬,一邊是源稚生和櫻,身後是低眉順眼就差給自己上耳塞的夜叉和烏鴉。
另外一邊是櫻井小暮和源稚女,前者已經將和服換成了幹練的工作裝,
眼中殺氣騰騰。
而相同的地方在於,本應該作為主角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卻臉色灰暗,感覺像是才死沒多久的面相。
陸灶拍了拍手:「現在有請原告啊不是,請正方一辯櫻井小暮選手發言。」
天黑請閉眼,狼人請殺人。
櫻井小暮從戀愛腦小鬼瞬間轉職為極樂館的女經理,從那麼多女孩當中脫穎而出的龍馬怎麼可能是個樣子貨。
『源稚生先生,你是大人的哥哥,為什麼沒有盡到作為哥哥的責任,大人被進化藥和王將折磨的時候你在哪裡。」
源稚生沉默了一陣。
「我被老爹接到東京,除了學習之外還要學會控制自己的龍血和言靈,
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很滿。」
「我認為只要我足夠拼命,我就能早點把稚女接來東京一起生活,但這樣的念頭淹沒在了往後的生活當中,我感覺自己迷失了。」
「當然我知道這不是藉口,我曾經覺得自己是為了正義和大義而戰,守護日本和東京的重任讓我在心中做出了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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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井小暮冷笑:「所以大人就被你捨棄了對嗎,在你的眼裡這是為正義做出的必要犧牲。」
「但是很抱歉,我生來就是鬼,我們這些撲火的蛾子只會為了光而奮不顧身。」
「我們甚至連底層都算不上,只不過是在爛泥坑當中艱難求活的卑賤種,對我們來說沒有所謂的大義和正義,一切只為求活。」
「如果連自己在乎的東西,那麼脆弱微小的一切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去為了大義和正義而戰。」
有大家才有小家,這種概念被上層根治於中下層人的腦海。
但對於為了生存就已經拼盡全力的社會人來說,小家無礙才會有閒工夫去想大家。
櫻忍不住開口:「少主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他承受的苦難也不小。」
櫻井小暮冷眼看過去:「苦衷誰沒有,如果如今蛇岐八家的人變成鬼,
又有幾個真能老老實實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我只是想要替大人詢問一個答案。」
「如果蛇岐八家的少主閣下心中還有身為哥哥的一面,就請你認真回答。」
「你是否為了心中的正義和大義,將我的大人視為了能夠被拋棄,被犧牲的一部分。」
源稚生人麻了。
他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麼回答。
那天,他買了最新款的遊戲機,還有一些城裡孩子當中最熱門的東西帶在身上,準備將這些送給稚女。
他們兄弟倆曾經過的是苦日子,稚女每次都很羨慕休息的時候能夠喝上可樂的同齡人。
回到山村之後,迎接他的依舊是弟弟柔弱開心的笑容,但背景已經從簡陋但整潔的家變成了一地的鮮血和屍體。
他的禮物沒能送出去,帶回東京的只有一身的冰涼血跡,來自於他最愛的弟弟。
源稚女抬頭看了源稚生一眼,有時候沉默不言就是最好的答案。
也許是為了心中的正義,也許是為了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源稚生徹底淪為了正義的奴隸。
「哥哥,不怪你。」
「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優秀,或許那天我們兩個就能一起離開那個地方。
櫻井小暮心疼地抱住了源稚女,她不覺得大人「臨陣反水」有錯,源稚女這從未展露的一面只讓她覺得大人比她慘多了。
她的火焰還好好地活著,而大人已經被火焰燒得遍體鱗傷。
「什麼叫做......能一起離開那個地方。」
嘶啞的聲音從陸灶的正對面響起,聽完了全程,搖搖晃晃站起來的上杉越雙眼猩紅地看著源稚女。
陸灶一臉笑意地拍了拍手,雄渾的掌聲讓眾人的眼神變得清澈了起來。
這麼好看的戲碼可不能因為劍拔弩張的氣氛毀掉。
陸灶:「現在有請污點證人發言。」
上杉越仰頭深吸一口氣。
「孩子,你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源稚生看向自己的「父親」。
「老爹...:..也就是上三家橘家後裔,蛇岐八家現任家主曾經說他當時的地位還不穩固,所以只能帶走一個。」
上杉越閉上眼晴,心頭的怒氣差點衝破白王血脈的精神抗性。
『學院的各位,你們猜測蛇岐八家當中有叛徒對吧。"
「錯不了,叛徒就是現在那個家主。」
我不知道你們兄弟是怎麼誕生的,但上三家的血脈到我這裡應該絕了上杉越解釋起了問題所在,那個所謂的橘家後裔絕對是假的。
當年他為了不讓這種罪惡的血脈延續下去,所以才選擇叛離了家族,期間的種馬生活也並沒有誰懷孕。
在上三家只剩他一個的情況下,那個什麼見鬼的橘家後裔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上杉越冷笑:「至於地位不穩定,這種話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不了解家族和混血種社會的孩子。」
「他地位不穩定,肯定是因為他在家族當中展現血脈的時候沒有掌握強大的言靈,亦或者是他血統本來就不高。」
「對於沒接觸過家族的人而言,地位不穩固保不住人這種邏輯很容易讓人信服,但蛇岐八家絕對不是這樣。」
按照常規邏輯,下五家會為了利益背叛上三家,這很容易理解,普通人的歷史當中這種事情太多了。
但實際上基本不可能。
混血種的社會當中血統能夠決定一切,蛇岐八家那麼多年的歷史已經讓所有成員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
比起背叛帶來的短期利益,唯有上三家的成員能夠將血脈延續下去,他們獲得的利益會更大,地位也會更加穩定。
上杉越繼續說道:「如果家族發現了兩個上三家後裔,等待你們的絕對會是無死角的保護。」
「哪怕前面是個不得不踏過去的陷阱,下五家的人只會面不改色地用自己屍體填滿深坑,讓你們能夠安穩地踩過去。」
「所以,他只帶走一個人的理由很簡單。」
楚子航接上話:「那就是猛鬼眾那邊他也是掌控者,他需要某種基於血統層面上的戰力平衡,否則就無法實現他的某種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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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越點頭:「一個很邪門的對手,非常危險。」
即便是經歷過那麼多醜惡的上杉越也感覺心頭髮冷,如果不是學院一方強勢介入,無論是集體還是個人的實力都遠超他人想像,這個人還會布控多久?
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組織,就自己這兩個兒子的腦迴路絕對要被玩死。
蛇岐八家的叛徒隨便犧牲一下,源稚生就能死心塌地。
猛鬼眾的掌控者只需要不斷加深源稚女的痛苦,究極的屠戮兵器只會越來越強。
涉及到家族和猛鬼眾的上層人物,就連櫻井小暮這個攻擊力拉滿為愛衝鋒的女經理也沉默了,所有人的腦海里都在思考自家組織的老大究竟是誰。
一個人,同時掌控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然後兩派人打生打死。
反正不可能是圖個好玩就對了。
源稚女看向旁邊的看戲四人組,特別是陸灶。
如果哥哥是二傻子的話,他感覺自己是三傻子。
陸灶放下雪茄樹的枝幹。
「所以說成年人的世界,溝通交流還是很有必要的。"
「源兄在家族裡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所以這部分就需要肉票你出馬了,別告訴我你這麼多年只記得賣拉麵。」
上杉越冷笑:「我明白,等下我就打電話給阿賀,那臭小子當年和昂熱就差情同父子了,在家族裡是個邊緣人物,他身邊的眼晴肯定會少一些。"
源稚女語氣有些遲疑。
「那,哥哥,繪梨衣呢?」
「她,會不會也是我的妹妹?」
源稚生一句日風髒話飆了出來,臉色無比難看。
上杉越一愣:「繪梨衣是誰?」
源稚生咬牙:「上杉繪梨衣,也是上三家的。」
上杉越同樣一句日風髒話脫口而出。
一般人在一天之內知道自己幾女雙全,而且三個兒女都還是在魔窟里長大,估計情緒比上杉越還要激動。
若不是放心不下兒女們,上杉越恨不得當場暴起砸碎客廳的桌子,然後用碎片割喉自盡。
他今天真的快瘋了。
上杉越黑著臉撥通電話。
「阿賀,來一趟學院援兵的居住點,我有事問你。」
「理由?什麼狗屁理由!」
上杉越咆哮:「你就說學院的精英們想要體驗一下日本的風俗服務文化,想見識一下美少女演藝圈的明星,不夠用的話其他理由自己找!」
「過來!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