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比斗場化為流光散於風雪之中。
「神宮境——」
黎淵抬眼望向山巔,隔著層層雲霧,隱約可以看到拄刀而立,神情漠然的萬逐流。
所有被八方廟評定為『優』的入廟者,都可直登八方山巔,且隱隱受八方廟的庇護。
【·—·相傳··非有無上殺伐意志者,難受八方廟之傳承··非優級評價的入廟者,不入坐門傀之眼,亦不受八方廟之庇護—(十六階)】
三年裡,黎淵沒少聆聽到與八方廟規矩有關的聆音,而這,也是他拒絕東二十三的原因。
優級評價的入廟者可不是之前的千眼可比,即便是同階一戰,多半也殺不了身為東境坐門傀,東二十三的自的不外乎是以種種方式優中選優,挑選出他認為,最有資格的東境行走,亦或者是東廟之主。
「相比於取巧的我,敢以大半壽元搏一個機會的萬逐流,顯然更受東二十三的青睞,更有『蠱王之資'
對此,黎淵心中雪亮,他能感覺到東二十三對自己抱有更大的期待,或許不乏以萬逐流磨礪自己的心思。
但他懶得搭理了。
八方廟固然造化不少,但規矩更多,於他而言,天市垣無疑是更加的海闊天空。
「等道爺湊幾套高階的掌馭組合——更高階的五牲血肉,蒼天授.—
黎淵心中升起期待。
「不過離去之前.."
思維發散良久後,也不在意山巔傳來的視線,黎淵一捏八方廟令牌,消失在這方秘境之中。
「得宰了姓萬的!」
呼呼雲霧翻湧,人頭怪鳥拍打著翅膀,小心翼翼靠近崖邊盤膝而坐的東二十三:
「二十三爺,您這又何必呢?那小子好歹是神魔級的稟賦——
「有天賦卻無恆心,即便有神魔之姿,也不堪大用。」
目視黎淵消失的背影,東二十三嘆一聲:「不知何時才能尋得主上所需之人「難嘍。」
人頭怪鳥落在他的肩頭,倒顯得很平靜:
「主上還在時尚且難以尋覓,論如今呢?,那應玄天、鳳擎蒼真不行嗎「有些希望吧?」
東二十三略有些悵然。
「那小子好歹是神魔級的稟賦,年歲又淺,比起外面那個強那麼多,您到底怎麼想的?」
人頭怪鳥沒忍住。
它對黎淵很有意見,那混帳小子敢掐它脖子,這讓它耿耿於懷,但相比於萬逐流,它更看好前者。
一個燃燒壽限才勉強評價為優的短命鬼,怎麼和年不過三十許,神魔級的天驕相比?
而且『那小子鬥戰廝殺也不差啊?道兵塔里----等等,二十三爺之前還在沉睡!』
人頭怪鳥突然一激靈。
「你我所見的神魔級天才還少嗎?」
東二十三的視線落在一塊塊奇石上,山巔如林的奇石代表著無數萬年來登頂八方山的入廟者。
這裡顯現的,只是如今還活著的,消亡的還要多出不知多少倍。
其中不乏神魔級的天驕,可真箇能入廟成為東境行走的寥寥而已,更不必說東廟之主了。
「想要繼承主上之志,天賦或不能缺,可僅有天賦也不夠—"
長出一口氣,東二十三收斂心思,他抬手輕按,山巔的雲霧便都散了去。
「我—————」
人頭怪鳥想說什麼。
山崖另一側的萬逐流拱手一拜:
「晚輩萬逐流,拜見前輩。」
「我名東二十三。」
東二十三說話時,不遠處騰起一塊如龍盤繞長刀的奇石,其上文字流轉,一如山下石碑。
「優級評價者,可直登山巔,但修行之道從無捷徑可走,你以為呢?」
「晚輩深以為然。"
萬逐流並不意外,也沒意見。
「嗯東二十三面色微緩,相比於那個油滑小子,眼前的更順眼許多:
「你的壽元已不足五十年,登山要穩,也要快-—---若你能在五十年內入廟,
老夫或許可以為你選一份增壽靈藥。」
「多謝前輩。」
萬逐流應著,視線卻是沿著山巔的一塊塊奇石看向了盡頭處廟門半開的小廟:
「敢問前輩,登山後如何入廟?」
「沿路入廟便是。」
東二十三一抬手,山巔的一塊塊奇石便泛起耀目的光芒,諸般光芒交織下,
那一塊塊奇石竟好似要活過來一般,輕輕顫動,甚至在吞吐神光。
「這些奇石."」
萬逐流眸光微沉。
在他的感應之中,那神光繚繞下的奇石升騰著極為濃烈的武道意志,或乖張、或陰冷、或霸道、或內斂。
氣息含而不發,卻已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這是,在你之前登頂此間的東境挑戰者!」
東二十三淡淡回答。
萬逐流凝神感知,一眼就瞧見了那似龍似鯨,纏繞雷霆的奇石:
黎淵之碑。
「神魔———」
萬逐流心中微驚,這片奇石林中,神魔級稟賦居然不少,而且那境界··
【鳳擎蒼之碑(一萬三千二百三十六)】
【東境,挑戰者】
【血脈:人族】
【體質:烈陽神體】
【境界:法環九重天】
【天賦潛力:神魔級】
【神稟潛力:上上級】
【法環:大日巡天,星河泣血】
【九景金丹,九相法環—————·】
「武仙門主,鳳擎蒼!」
萬逐流眸光一凝,只看一眼,他便知道這塊形如烈日的奇石之主,便是黃龍子所說的那位洞天之主。
天市垣有數的強人—·
「走過這條奇石之路,便可入廟。」
東二十三一拂袖,山巔的神光就黯了下來,只剩了最後十塊還在閃爍光芒:
「登山不急於一時,你既是來了,不妨試上一試,若能以同階之身,擊敗五,嗯,三塊奇石之主,那山便不必再登了。」
「你,可願意?」
感受著東二十三漠然的目光,萬逐流當即拱手:
「晚輩願意。"
「好!」
東二十三微微頜首,神色緩和幾分,在他的注視下,那十塊奇石的光芒越發耀眼:
「你可任選!」
「應玄天、鳳擎蒼、法無赦—
每掃過一塊奇石,萬逐流的眼皮就是一跳,直到他看到最後一塊時,眼神變得幽沉:
「黎淵!」
「呵呵~」
人頭怪鳥冷笑一聲,但還沒來得及嘲諷,就被東二十三警了一眼,汕汕低頭「黎淵離廟時,入道方成·——"」
東二十三面無表情,只屈指一點,山巔的神光瞬間大炙,將萬逐流與那塊龍鯤似的奇石盡籠在內。
嗡諸般光芒在眼前交織流轉。
片刻後,萬逐流微微皺眉,強忍著境界被壓制到入道境的不適,抬眼望去。
這是一片荒野,四下不知幾百幾千里,有山有河無人煙。
一眼掃過,只有遠處緩步走來的青年道人。
其肩扛巨錘,面沉如水,踏步間有蒼青色真罡繞身而動,時而有電光閃爍。
「這小子———」
萬逐流眸光一凝,腰間長刀突然發出一聲顫鳴,他眼皮一跳,下一剎,只聽『轟隆』一聲。
錘影鋪天蓋地而來!
嗡~
夜幕下,龍虎群山中仍有煙塵未散。
龍門主峰後山,黎淵極目遠眺,隱隱間還能感受到大戰後的硝煙。
一眼望去,甚至可以看到一座座斷裂的小山,成片成片斷折的樹木。
「如你所料,千眼老賊果真趁機潛入,意圖掠走那祁本初,不過有秦前輩留下的後手在,人還是保了下來。」
聶仙山手授長須,不無驚嘆:「秦前輩手段驚人,兩口大日監天鏡就將那兩個老賊打的狼狐不堪··.."
說起昨夜之戰,聶老道頗有幾分亢奮。
對此,黎淵並不意外,只是詢問:
「秦前輩人呢?」
「那兩個老賊與秦前輩留下的法相廝殺正酣時候,秦前輩悍然出手,打碎了那兩人的靈相,之後追蹤而去·
聶仙山背上的純陽劍發出顫鳴,頗有些遺憾,他慢了龍夕象半拍,只能留下看守山門。
天大亮時,龐文龍方才歸來。
「前輩?」
察覺到龐文龍的氣息,黎淵收起龍虎養生爐,快步迎了上來。
「未盡全功。」
小院中,龐文龍甩了甩袖子,臉上掛著冷笑:
「這兩個老傢伙留著後手,遁入了幽境之中,不過,受老夫一擊,不死也重傷。」
說話間,龍夕象、龍應禪先後跟了過來。
「你那如何?」
聽得詢問,黎淵將萬逐流入廟挑戰自己之事講述了一遍。
「優級評價?」
聽了八方廟中,萬逐流評價為優時,幾人無不皺眉。
「『香火淬血』儀式?」
龐文龍都不由得挑眉,撫掌讚嘆:「好個萬逐流,夠狠,夠狠!」
「的確夠狠。」
黎淵很難不贊同。
以他的性子,這種焚燒大半壽元的事,這輩子都干不出來。
「不成即死啊。」
龐文龍有些感嘆。
即便打破八方廟的束縛,合一境界的壽限也不過千年而已,一下捨棄大半。
若不能在八方廟內得到延壽之藥,那就必死無疑了。
龐文龍步沉吟,其餘幾人也沒打擾他,黎淵則轉身去屋裡泡了一壺茶水,
為幾人倒上。
一壺茶沒喝完,幾人已統一了意見:
必殺萬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