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王烈準備主罰任意球的時候，看他架勢，傻子都知道他要直接射門了。
「地上球迷匯」陳海就在直播間裡陰陽道：「大家看好了啊！王哥要給咱們表演泄憤式任意球踢法了！」
接著電視轉播給到了王烈的臉部特寫。
陳海又說：「看看王哥這眼神！來，大家把那四個字打在公屏上！」
這個時候彈幕里就是一片「堅毅眼神」。
他們當然不是在誇獎王烈，而是在玩梗。
因為以前王烈經常以這副表情出現在主罰任意球之前的特寫鏡頭裡，然後再一腳把任意球悶在人牆上，或者直接踢高飛出橫樑。
所以池震的腦殘粉就用這個梗來諷刺王烈踢不進球還裝腔作勢。
陳海所謂的「泄憤式踢法」也是一個梗，和「堅毅眼神」是一個意思，都是諷刺王烈任意球不進，還裝逼。
雖然王烈已經是現役球員中任意球進球最多的球員，可是與他沒打進的任意球相比，六十九個任意球進球數，實在是太少了，還分散在了他漫長的職業生涯中。
所以最近這些年，大家對王烈的任意球觀感就是各種不進。
原來大家都用「堅毅眼神」來稱讚王烈，現在同樣的詞，變成了譏諷的意思。
主裁判退開鳴哨後，直播畫面中的王烈開始助跑。
陳海油腔滑調地念叨起來：「要來了要來了要來了要來了要來……誒？！誒？！誒——？！」
他的油腔滑調到最後消失的無影無蹤，全變成了難以置信地驚呼。
直播間彈幕此時此刻也全都是：
「我操！」
「草」
「我艹！」
「操操操操操！」
「……」
「！！！」
「？？？」
「不是哥們兒」
「這都能進？！假的吧！」
「笑死」
「臥槽牛逼！」
「王哥牛逼！！」
「王哥炸裂！」
直播畫面中，陳海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沒有說話，一動不動。
只有他眼鏡鏡片上來自電腦屏幕的反光一直在閃爍，才能讓人明白：
哦，原來不是靜止畫面啊……
※※※
被嚇壞的可不只是陳海。
還有現場解說席上的喬·威斯利。
只不過陳海因為在直播，所以有攝像頭對著他，把他呆若木雞的畫面給忠實記錄下來。
而喬·威斯利則藏在鏡頭背後，沒有人能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有多滑稽。
他看見王烈起腳射門，臉上本來是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的視角高高在上，他的心態也是高高在上。
有一種神看眾生的優越感——他覺得王烈是在做無用功，是在垂死掙扎。
結果……他才剛說完「王被氣昏了頭，這個距離射門太勉強」，王烈就一腳把足球轟進了球門！
那一瞬間，他感覺足球仿佛打在了自己的臉上，讓他眼前一黑。
同時他聽見身邊的康納·考利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球進啦！球進啦！！王！！難以置信！！這球竟然進了！！將近四十米的任意球，直接進門！」
威斯利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忘了解說，就那樣直勾勾的看著場內。
他懷疑所有人都看錯了，王烈只是把球踢中了邊網或者頂網，所以看起來球網動了，但其實不是進球……
可是周圍所有人的反應都在告訴他：
不！
王烈進球了！
除了他們天空電視台所在的這片區域，其他位置上的其他轉播機構的解說員們也同樣陷入了瘋狂，正在聲嘶力竭的尖叫、吶喊。
各種他聽得懂聽不懂的語言，交織在一起，最後融進了整座利澤公園球場的巨大喧囂中……
※※※
上半場的時候，唐林所在的看台在主隊泰恩球門的後面，從他站的地方看客隊斯高斯人的球門，已經比個普通直板手機屏幕大小差不多了。
所以其實他看不見太多的細節。
他就只能看見在哨聲響起後，王烈起跑，然後……然後對方門前的那個小人晃了一下，再然後他聽見從那邊有歡呼聲響起。
緊接著……可能一秒鐘都不到，那歡呼聲就猛地傳到了他這裡，身邊的伯格先生、迪克西、柯林斯老闆都振臂高呼起來：
「啊啊啊啊啊！！！！」
「噢噢噢噢噢！！！！」
唐林這次突然反應過來——王烈進球了！
他正準備跟著歡呼呢，就被旁邊的伯格先生給抱住了。
伯格先生的尖叫沖入他的耳朵，口水則噴在了他的臉上：
「啊啊啊！唐！你真是個幸運小子！！！」
唐林還挺懵——這和我有啥關係？
不過他確實很高興，因為王烈進球後，頭頂上那些斯高斯人球迷們的叫罵聲他都聽不見了……
※※※
「王烈要來主罰這個任意球，距離確實有點遠，不過……看王烈這架勢，他要直接射門！其實對於現在的王烈來說，任意球是一個很好的得分手段。只是這個任意球位置確實稍微遠了點……助跑——啊？王烈！！！王烈——！！！！」
不知道在凌晨兩點過的時候，有多少中國家庭被隔壁鄰居家電視裡的這一聲嘶吼給驚醒了。
反正駱錦這毫無徵兆、突如其來，還有些炸麥的吼叫聲，確實是讓電視機前很多中國球迷睡意全消！
「王烈進球了！！王烈進球了！！任意球直接破門！太厲害了！超遠距離任意球破門！王烈！這個球太炸裂了！」
不得不說，都是中國球員進球，在王烈進球之後，駱錦吼的聲音確實要大一些，情緒要更飽滿激動一些。
但沒辦法，誰叫王烈陪伴他的時間比池震長呢？
誰叫他在王烈身上投入的喜怒哀樂也更多呢？
所以他承認，自己內心深處對王烈還是有些偏愛的。
或者說，他其實是偏愛不認命、不服輸的精神，偏愛面對命運的左右敢還手，哪怕在所有人看來都只是自不量力的行為。
而所有具備這種精神，敢向命運還手的人，都會得到他的偏愛和尊敬。
所以他真的很高興看見王烈頂著巨大的壓力，打進了如此漂亮的一個進球。
趙川峰在旁邊說：「任意球直接穿了門將的襠……還是很罕見的啊！我覺得這球能夠成為本輪英超聯賽的最佳進球！」
※※※
身邊的人全都在歡呼，何振勇則目瞪口呆地看著場內，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都不知道。
他就這樣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把賽前給自己制定的「觀賽準則」忘到了九霄雲外。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幅樣子了。
池震進球的時候，他還保持了冷靜。
結果王烈的這腳任意球，把他從座位上直接轟了起來！
這個時候如果有轉播鏡頭對準自己，那豈不是……
可是，面對這麼精彩的一個進球，如果不從座位上起來恐怕才更不正常吧？
所以……我這也是人之常情！
何振勇在心裡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之後，突然就心安理得起來。
然後他又覺得面對如此精彩的進球，好像不鼓個掌也不正常……
於是他又鼓起了掌。
這下就和包間裡那些人看起來沒什麼兩樣了。
※※※
「啊——！！啊——！！爸爸牛逼！爸爸牛逼！」
王子琦用力捶打著沙發，將頭埋下來大喊大叫。
完全忘記了他剛才還在怎麼懷疑自己的爸爸……
妹妹拍手歡呼：「爸爸太棒了！！」
唐星梅同樣忍不住在尖叫。
丈夫身上有壓力，她的身上又何嘗不是？
她的親戚朋友……有多少人不止一次地問過她：為什麼不勸勸王烈回中國踢球？錢多事少離家近，多好啊！而且你們一家人還能團圓，共享天倫之樂。為什麼不呢？
她要怎麼對那些人解釋她丈夫的野心或者說執念呢？
只怕就算她很認真地說出來，聽的人只會覺得她在開玩笑。是在用一個聽著就很不合理的理由，來掩蓋難以言說的真相。
這個世界上，理解她丈夫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她理解他，所以她會和他一起承受別人的不解、質疑，甚至是嘲諷、辱罵。
同樣，在丈夫進球的時候，她也會和丈夫一樣，盡情釋放內心的壓力和情緒。
尖叫，盡情尖叫吧。
反正這是在地廣人稀的紐卡斯爾鄉下別墅里，離得最近的鄰居此時此刻也在電視裡。
所以她完全不用擔心自己歇斯底里的發泄，會打擾到誰。
※※※
和那些激動的人們相比，進球的王烈卻顯得冷靜了很多。
看見足球飛進球門後，他並沒有狂奔慶祝，而是就站在原地，手搭涼棚，放在額頭上，向斯高斯人球門的方向眺望：
球在哪兒呢？
哦，球在球門裡。
王烈的所有情緒好像都隨著這一腳被宣洩一空，他進球後很冷靜，可他的隊友們完全冷靜不下來。
他們從四面八方向王烈跑過來，把還在擺造型的王烈一把抱住。
「啊啊啊！這是什麼？！這是什麼球啊？！」
「王！我的憤怒！我的憤怒真的起作用了！」
「上帝啊！」
「王你太厲害了！」
「幹得漂亮！」
麥克尼爾在場邊和自己的教練組同事們挨個擊掌、擁抱，開心的就好像他們已經贏得了比賽一樣……
※※※
萊昂納多·盧賽羅坐在球門裡的草皮上，足球就在他身後的網裡。
他雙眼無神地望向正在被泰恩球員們包圍的王烈。
這麼遠的直接任意球，王烈沒有選擇從人牆那裡繞，而是直接打了過來。
這其實就是他和王烈兩個人之間的對決。
而他輸掉了這場直接對話。
被王烈用這麼直接的方式所擊敗——不管這場比賽最終結果如何，不管球隊那邊是否可以復仇成功。他已經又一次敗在了王烈腳下，無法成功復仇……
池震將目光從被打得思考人生的門將隊友盧賽羅身上轉移開，同樣看向正在慶祝的王哥。
其實他看不清楚王哥，因為王哥被他的隊友們圍在最裡面，根本看不見什麼。
他還是向那邊望去，腦子裡想起他進球後跑回自己半場時，王哥的眼神。
他還一併想起了很多關於王哥的往事。
全都是那些曾經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經典名場面。
任意球進球怎麼了？
王哥還曾經在一場比賽中用任意球完成梅開二度呢！
遠射進球怎麼了？
王哥還有過在四十米的距離起腳射門進球得分的記錄呢……
真的，看見王哥把足球轟進盧賽羅的球門，他竟然有些恍惚，以為那個三十一歲、三十二歲的王哥又回來了。
不管什麼機會，多麼蠻不講理的球，他都能進。
就像這個任意球一樣。
還在恍惚的池震突然被利澤公園球場整齊劃一地呼喊聲驚醒，待他聽清楚泰恩球迷們喊的是什麼之後，他抬頭四顧，仿佛第一次做客這座球場一樣。
※※※
「China Wang！China Wang！」
「China Wang！China Wang！」
「China Wang！China Wang」
不知道最先是從哪塊看台上響起來的，反正現在整個利澤公園球場都在高呼這個稱號。
在他們的呼喊聲中，原本圍著王烈的泰恩球員們紛紛散開，把王烈拱到了最外面，讓他獨自接受球迷們的歡呼和致敬。
王烈向看台上的泰恩球迷們揮舞拳頭。
「China Wang」的呼喊聲就更加熱烈了。
在他們的呼喊聲中，王烈笑的很開心。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進球很漂亮，也不只是因為這個球幫泰恩把分差從兩個球縮小到了一個球。
還因為他的眼前又重新浮現出了金光閃閃的數字：
36
是的，他又年輕了。
自從第一次年輕之後，只用了兩個球，他再次年輕。
雖然只看數字，和他首次年輕時一模一樣。
可已經搞明白機制的王烈卻很清楚，這絕不是上次那個快到三十七歲的三十六歲，而是剛過三十六歲生日的三十六歲！
並且第一次年輕用了一個球，第二次年輕用兩個球，那是不是說接下來只要再進三個球，就能年輕第三次了呢？
然後再進四個球，年輕第四次。進五球，年輕第五次……以此類推，好像一直年輕到三十歲之前，也用不著進很多球嘛。
等等……我不會一直年輕到十八歲吧？
要真到那個歲數，我的身體是受傷狀態還是沒受傷狀態呢？
王烈意識到自己想的太遠，立刻從幻想中退出來。
不管未來怎麼樣，最起碼他得贏下今天這場比賽。
而且別看剛才那個球特別爽，進的很漂亮，可歸根結底也就只是一個球而已。
泰恩還是以1:2的比分落後於斯高斯人。
他的這個進球，也並不能就徹底逆轉局勢，改變泰恩實力不如斯高斯人的現狀。
慶祝的時間到此結束，接下來還要繼續努力……不，是要比進球之前更努力才行！
因為丟了球的斯高斯人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
他們一定會更加瘋狂的反撲，自己和自己的球隊都要做好準備。
想到這裡，王烈已經收斂起自己臉上的笑容。
一邊往回跑，一邊招呼還跟在身邊的隊友們：
「打起精神來！集中注意力！斯高斯人接下來的反撲會非常瘋狂，如果我們頂不住，這球就白進了！」
和之前不一樣，在他這麼說了之後，隊友們的回應非常明顯的積極了很多。
「好的，王！」
「沒問題，隊長！」
「放心吧，我們不會再讓他們輕易得分！」
「注意注意！可不能讓王的球白進了！」
聽著大家鬥志昂揚的聲音，王烈微微一笑。
果然啊，還是得去做。
說一百句，也比不上進一個球。
做比說難，但做比說有用！
※※※
PS，今天又是雙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