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抓內鬼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這麼詳細，詳細到我都不相信這是造謠。」
薩姆·麥克尼爾看著眼前站著的四個人，他們是泰恩目前的「隊長天團」：王烈、艾略特·戈茨、查理·科恩、馬捷·卡蒂奇。
他最後把目光停在王烈身上：
「如果不是媒體報導，我甚至都不知道球隊內部還有一次衝突……王，作為球隊的第一隊長，這是你的失職。」
王烈還沒說話，旁邊的艾略特·戈茨卻急著替他辯解：「是我的責任，頭兒。王和迪恩確實在娛樂室里吵了架，但其實當場就解決了，而且也是我不允許任何人對外說出這件事情的……」
「即使對我這個主教練也一樣？」麥克尼爾表情嚴肅。
戈茨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烈說道：「抱歉，頭兒，是我的責任。我以為當時這事兒就過去了……」
「不管過沒過去，你作為隊長，得和我這個主教練保持良好的溝通。球隊內有什麼大事情，你們得讓我知道，否則我就是瞎子、聾子。迪恩和維蒂尼差點打起來那次，戈茨你也不是主動告訴我的，是順帶著說出來的。這樣怎麼行？」
戈茨連忙表態：「是，是我的錯……」
「我不是讓你們在更衣室里當間諜，但最起碼這種發生衝突的大事總得給我說一聲吧？要不然我連他們上場表現不佳的原因都不知道。」
四個隊長一字排開，站著被麥克尼爾訓。
這裡面最大牌的王烈也老老實實不吭聲，立正站好。
老實說，雖然在國家隊他一直都是隊長，但這個隊長袖標其實主要是看在他的名氣和地位上給的。
王烈缺乏真正當隊長的經驗。
他在國家隊的隊長更多是起到一個象徵作用，真正具體的隊長事務，更多還是交給了副隊長楚獄，畢竟王烈是真的不擅長和人搞關係……
他在俱樂部從來沒當過隊長，無論是他在歐洲出道的法國球隊博恩，還是巴塞隆納競技，又或者是索福聯，隊長都不是他。
而且國家隊和俱樂部的隊長，其實職責上是有些區別的。
最起碼國家隊更衣室是臨時性的，大家天南海北回來，湊一起踢幾場比賽就散了。
不像俱樂部，大家朝夕相處，一直都在一起，訓練、生活上會有很多接觸。
一個合格的隊長不僅要在訓練場上以身作則，在賽場上帶領球隊贏得勝利，還要關心隊友，了解他們在生活和訓練、比賽中的問題，做隊長的能解決，就儘量解決。
這一點，王烈確實做得不夠。
既然做得不夠，被主教練批評了那就得認。
王烈主動表態：「抱歉，頭兒。我以後會多留意更衣室里的情況，如果有什麼問題，我也會及時和你溝通的。」
麥克尼爾並不是那種喜歡做吹風機的主教練，再加上王烈和他的關係，以及地位在那兒擺著，他也不可能真的給王烈臉色看。
見王烈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等於給了自己台階，他也立刻就借坡下驢，語氣和表情都緩和下來：
「我也理解你剛來球隊，很多情況還不清楚。艾略特、查理，你們在隊裡時間最長，平時多幫幫王。」
「沒問題，頭兒。」
「好的，頭兒。」
戈茨和科恩兩個人異口同聲答應下來。
麥克尼爾又看向卡蒂奇：「馬捷，你在馬德里有豐富的豪門隊長經驗，不要有所保留啊。」
卡蒂奇連忙說：「我會幫助王管理好球隊的，頭兒。」
「行吧，你們先回去，正常訓練。另外也安撫人心，不要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衝突已經是過去式，周末的比賽才是頭等大事。」
等四個人離開後，一直都在屋子裡安靜旁觀，沒有說話的助理教練塞薩爾·瓦羅問道：「不讓他們幫著把內鬼揪出來？」
麥克尼爾搖頭嘆氣：「揪什麼啊……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靜。和斯高斯人的比賽迫在眉睫，我們卻在忙著抓內鬼？那還怎麼踢比賽？與其為了抓內鬼搞得隊內人心惶惶，還不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事情輕輕揭過。現在穩定才是頭等大事。」
「那等踢完和斯高斯人的比賽再抓？」
麥克尼爾苦笑道：「怎麼可能抓的出來？當時全隊幾乎都在，可以說每個人都有嫌疑。除非達多莫腦子抽風了，主動供出來，或者內鬼自己暴露，否則我們不可能知道誰才是內鬼。」
瓦羅有些不爽：「那就這麼算了？這次是泄露王和迪恩衝突的事情，那以後會不會泄露我們的戰術安排？你覺得吉爾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們的新戰術？」
約瑟佩·吉爾，正是斯高斯人的主教練。
麥克尼爾搖頭：「不太可能。而且這戰術也不是我們的秘密武器，只是最適合目前我們的東西而已。任何人，只要有專業的眼光，都能猜的出來我們會怎麼調整——我們不會真的面對斯高斯人就壓出去和他們對攻，防守反擊是我們肯定會採用的戰術。
「其實我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爆料王和迪恩起衝突這事兒。因為王的到來，讓他們在隊內混吃等死的好日子結束了，他們並不喜歡王，自然要給他找點麻煩。但他們又不敢跳出來當面和王作對，那樣的話只怕會被王把臉抽爛，所以才只能通過匿名爆料的方式……」
瓦羅不太理解：「可是王和迪恩的那次衝突是在我們對赫林漢比賽前，這都過去快二十天了，為什麼當時不爆料，現在卻突然曝出來？」
麥克尼爾沉吟道：「我想……可能是因為接下來是我們和斯高斯人的比賽。而這場比賽對於王的目標來說特別關鍵。塞薩爾你該不會到現在還認為王所謂的『更大的舞台』是指歐聯杯或者歐協聯吧？」
瓦羅搖頭：「怎麼可能，傻子也看得出來他想要去歐冠。」
「對了。想要去歐冠的話，下場打斯高斯人就是很關鍵的一場比賽。關鍵的地方在於這不僅僅是三分，其實也是王向隊友們證明他可以帶領他們去歐冠的機會。如果我們輸給斯高斯人，王之前在更衣室里說的所有大話就全都破產了。以後他再說什麼雄心壯志的那一套，相信的人就要少很多。」
麥克尼爾給瓦羅解釋一番。
聽完後，瓦羅皺起眉頭：「去歐冠不好嗎？」
「對於那些原來混吃等死，什麼都不用做，就能輕輕鬆鬆一周拿高薪的人來說，當然不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能保證像王說得那樣，付出那麼多努力和汗水，拼死拼活後，就一定能去歐冠嗎？」
瓦羅被麥克尼爾反問的啞口無言。
前一個理由不說了，後一個理由他是真的無法反駁。
足球比賽可不像是做數學題，你依照標準答案一步一步的解，最後就能得到正確答案。
足球比賽是你做了很多工作，付出了汗水，冒著受傷的風險，該做的都做了，最後也可能一無所有。
別說整個賽季了——三十八輪聯賽過程太漫長，中間有很多意外發生，都會決定賽季結果。
就只說一場比賽里，不也經常有強隊圍著弱隊狂轟濫炸，射門十幾腳進不了球，最後被弱隊偷襲一次就進了個球，輸掉比賽的例子嗎？
說漂亮話總是容易的，可是想要實現你說的漂亮話就沒那麼容易了。
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可以做到，那又憑什麼讓別人為了你的目標去拼呢？
王烈當然可以依靠他的人格魅力，讓一部分像維蒂尼這樣他的粉絲去幫他。
可隊內還有很多人並不是他的粉絲呢。或者說就算欣賞他，也沒有狂熱到為了他把自己搭進去的地步。
瓦羅想著想著突然笑了一下。
「怎麼了？」麥克尼爾問。
「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內鬼是迪恩那小子呢？」
「啊？」
「你看啊，迪恩是不是對王烈很不滿？而且我們下賽季參加歐冠對他有什麼好處？他下賽季又不在隊伍里……簡直太有作案動機了！」
麥克尼爾搖頭：「我反而覺得迪恩肯定不是那個內鬼。」
「為什麼？」
「因為他怕被罵啊。之前在比賽中表現糟糕，讓媒體和球迷罵了，他就怕的自暴自棄了。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內鬼，把自己和王衝突的事情曝光出去？要知道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如果王會被罵，難道他就能跑得了嗎？」
瓦羅想了想，點頭道：「也是，昨天晚上我在網上就看到了很多罵迪恩的，甚至還有人把我們之前成績糟糕的帳全都算到迪恩頭上了……」
麥克尼爾雙手一攤，聳聳肩：「所以他吃飽了撐的主動找罵嗎？」
※※※
「他媽的，讓我知道誰是內鬼，老子饒不了他！」
從主教練辦公室里出來，在走回更衣室的路上，查理·科恩咬牙切齒地說道。
戈茨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不是故意要懷疑誰，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當初王和迪恩衝突時沒有打起來，我看貢杜茲還有些遺憾，最開始也是他給我說王和迪恩打起來了，讓我以為他們倆在打架……」
卡蒂奇連忙替自己的中後衛搭檔說話：「內鬼不可能是他。我了解雨果，他就是純粹喜歡看樂子而已。不代表他就會把我們隊內的消息告訴外面的人。畢竟這種事情被曝光之後，肯定會讓隊內的空氣更緊張，那他還怎麼有樂子看呢？」
卡蒂奇這話說得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讓其他人都連連點頭。
「那能是誰？難道是迪恩？」查理·科恩又提出了個人選。
這次換成戈茨替迪恩說話了：「我和迪恩認識最久，他是一個膽小的人，讓他做內鬼，只怕他想一想做內鬼的後果，就會嚇得不敢幹了。而且這麼一個膽小的人，又怎麼可能用自己和王的衝突來爆料呢？王被罵，他也會被罵，而且說不定還會被罵的更凶。」
大家看向王烈。
王烈點頭：「我也覺得應該不是迪恩。兩次衝突都有他，他做內鬼，不是自己坑自己嗎？」
「那究竟是誰？」查理·科恩皺起眉頭，「內鬼不除，人心不定啊。更衣室里有什麼事情，轉眼媒體就都知道了，這誰受得了？」
他們一路猜測一路走，已經走到了更衣室外。
就聽見裡面傳來了桑尼·迪恩的尖叫：
「我說過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媽的我！」
※※※
儘管主教練麥克尼爾對助理教練表示自己不會抓內鬼，但他的意思還沒有被傳達到球隊。所以今天一大早，更衣室里就開展了如火如荼的「抓內鬼」運動。
大多數人的意見都很一致，上來懷疑的第一個對象就是桑尼·迪恩。
沒辦法，誰讓他從不掩飾自己和王烈的矛盾呢？
整個更衣室誰不知道他不爽王烈的很？
而這次爆料，直接打擊的就是王烈，直指王烈加盟泰恩之後，成為了更衣室里的麻煩，引得天怒人怨。
王烈最近兩場比賽表現不錯，黑子們沒辦法從場上表現來批評王烈，只能另闢蹊徑，從王烈的性格和人際關係上來黑他。
而且王烈在這方面確實沒什麼太好的口碑，這麼黑他，是真有人信。
只是一個晚上，之前還有利於王烈的輿論風向就變了，開始有越來越多的人唱衰王烈在泰恩的前景，理由就是他才剛來就引起更衣室里兩次內訌，再這麼讓他折騰下去，泰恩這支本來就名聲不好的「僱傭軍」遲早要四分五裂，徹底玩兒完。
所以誰是這次內鬼事件的最大受害者？
是王烈。
誰又是這次內鬼事件中的最大受益人？
是不爽王烈的桑尼·迪恩。
這麼一分析，迪恩就是內鬼，簡直太合情合理了！
所以當迪恩來到更衣室之後，維蒂尼就立刻站出來指責迪恩充當內鬼，把更衣室里的事情捅給了媒體，他這番指控還得到了不少隊友的支持。
而迪恩又拿不出證據來說服別人……
這事兒當然也不可能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他的清白——他要怎麼證偽一個他壓根兒沒做過的事情呢？
於是變成了個死循環：
迪恩不能證明自己，就無法回應別人對他的質疑，但他又知道自己真沒做……這種明明自己沒做錯，所有人卻都認為他做錯了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讓他心態爆炸。
「我說過了！我沒有理由這麼做！我也是受害者！昨天晚上那麼多人罵我，我腦子進水了，挖坑埋自己？！維蒂尼用你不大的腦子好好想想，如果是你，你會不會這麼做？！」
「你說誰腦子小？！」維蒂尼大怒。
「關鍵是這個嗎？！關鍵是你會不會這麼做！」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又不討厭王！而你！大家都知道你一直討厭王！所以你最有可能這麼做！」
迪恩面對完全無法溝通的維蒂尼，快要氣瘋了，他咆哮道：「我說過了！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他媽的我！」
吼完他決定放棄和這幫人講道理，反正他再過幾個月就不是這支球隊的球員了，他們怎麼看自己也無所謂……愛誰誰！只要再熬幾個月就好了！
就在他戴上耳機，打算與世界隔絕開來時，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了。
剛才被主教練叫走的四個隊長出現在門口。
「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認為確實不是迪恩。」艾略特·戈茨開口說道。
他是更衣室里第一個對迪恩表示支持的。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還是不要隨意猜測自己身邊的隊友。」查理·科恩也說。
在外面聽見更衣室里的爭吵，他們也意識到抓內鬼對球隊內部的影響有多大。
「那難道就不抓內鬼了？」維蒂尼問。
戈茨正要回答他的疑問，就被王烈拍了拍肩膀。
他回頭看向王烈。
王烈則走出來，對維蒂尼，也是對更衣室里的其他人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兩天後我們和斯高斯人的比賽。」
「可是……如果不把內鬼揪出來，誰知道之後還會發生什麼？誰還敢在更衣室里說話？」雖然偶像發話了，可維蒂尼還是不甘心。
其他隊友們紛紛點頭，他們雖然沒吭聲，卻都支持維蒂尼的意見。
王烈搖頭：「不用去管什麼內不內鬼的，把全部精力都放到比賽和訓練上去。」
見不少人的表情還是有些不以為然，王烈就問他們：「你們不想想為什麼那麼多天前的事情，非要在這個時候被曝出來？」
「對呀，為什麼？」雨果·貢杜茲問道，他確實對此感到疑惑不解。「要不是媒體突然爆料，我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
「因為他們怕了。」王烈回答道。「我們的對手怕了。」
更衣室里一陣騷動，大家面面相覷，不少人條件反射地驚呼起來：「怎麼可能？斯高斯人會怕我們？他們可是聯賽第三！」
別說他們了，就連王烈身後的三位隊長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聯賽第三又怎麼樣？害怕和聯賽排名沒關係。我們最近勢頭正好，讓他們感到害怕也是很正常的。難道你們不知道自己其實很強嗎？」
王烈這話把更衣室里的人都問沉默了……
是該說自己強，還是不強呢？
面對沉默的隊友們，王烈繼續說：「如果你們不夠強，我為什麼要說保級不是我們的目標，我們應該去更大的舞台？如果你們不夠強，做不到的話，我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臉嗎？也許有人覺得我當初是在裝逼，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這麼想的人：我不是。我只是相信你們，比你們自己還相信你們。」
當一個出場兩次就兩球一助攻，為球隊帶來兩場勝利，證明自己寶刀不老的頂級巨星盯著他們的眼睛，對他們說他相信他們很強時，很難有人不為之動容。
泰恩的球員們是「僱傭軍」沒錯，但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誰不渴望得到讚揚和別人的承認呢？
尤其是稱讚他們、承認他們的人還是一個無比成功的頂級球員。
就連戴著耳機的桑尼·迪恩其實都沒有打開音樂，而是在安靜地聽王烈剛才那番話。
更衣室里依然沉默，可是這次的沉默和剛才的沉默卻不一樣了。
面對安靜的隊友們，王烈攤開雙手：
「我不關心誰是內鬼，我也不會想著要把他揪出來……這麼做毫無意義。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踢好接下的比賽，贏得勝利。只要我們能夠贏球，內鬼什麼的自然會消失。因為在勝利的球隊裡，沒有悲觀主義者生存的土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