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鈴木悟 上
鈴木悟從自己的小床上醒了過來，雖然空氣中常年瀰漫潮濕霉味一點沒有減少，昨天更是連續工作了十四個小時，但他今天也是精神飽滿，精力充沛。
原本因為長期飲食不規律而導致的慢性胃炎，長期伏案工作導致的肩周炎都在一周前突然消失了。
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的鈴木悟感覺搞不明白怎麼回事，但自己的身體突然就好了，而且越來越好。
從一周前開始，鈴木悟就沒有再吃過止疼片，抗焦慮藥，晚上也不需要助眠針來幫助入睡。
只是，鏡子中的自己顯得越來越陌生了。
鈴木的房間並不大，它只有8㎡，房間中最大的家具是一張可以隨時折迭的床，這張床有三種模式，平時是一張床，也可以折迭成一張沙發，甚至還可以給它完全折迭，掛在牆壁上。
床左邊有一個小小的隔間，裡面是洗手池和一個馬桶。
正對著鈴木床鋪的是一張釘在牆上的無腿桌子，上面擺放著玩VR遊戲所需要使用的設備和在家加班時用的電腦，桌子下面是鞋櫃。
其中VR設備的貸款已經還清，而電腦的四十八期分期付款，還有二十四期。
幸運的是自從YGGDRASIL這個吸收了鈴木悟所有工資的遊戲停服後，他一直沒有找到新的替代品，所以暫時留存了一部分工資，如果能一直保持或許能更快還清貸款。
床右邊有一個小冰箱和一個衣櫃，衣柜上面還擺著一台小風扇。
鈴木悟的這間屋裡沒有窗戶，只有一個小型的通風口拿來換氣，門上貼著一塊開裂了一角的鏡子。
鈴木悟每天就是通過這面鏡子為自己整理儀表的。
鈴木今年28歲，他的外表只能說是平平無奇，就是一個黑眼圈濃重，有些瘦的普通人。
但是自從一周前開始，隨著他身體奇蹟般的越來越好，他的面容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最開始黑眼圈消失了，然後是逐漸變得孔武有力，而今天當鈴木悟照鏡子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露出了全部的牙齒還有滲血的牙齦，眉毛下壓，雙眼睜大，瞪視前方。
那表情就好像鈴木悟的心中有著一頭滿是憤怒和惡意的野獸，幾欲擇人而噬。
鈴木悟被鏡子中的自己嚇了一跳，他趕緊用雙手遮蓋住了自己的臉，同時緊緊地閉上眼睛。
再重新睜開眼睛後，鈴木悟發現鏡子中的自己又回到了平時那個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鈴木悟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以平復緊張的心情，剛才那個樣子可沒辦法上班。
按照新出的《公司法》，如果員工以痛苦，憤怒，悲傷等引起社會大眾感不適的表情出現在公共場場合是要被處以罰款的。
鈴木赤著腳走到了衛生間裡他接了一杯水，開始用那滿是怪味的自來水進行漱口，洗漱，他必須得省著點兒用，因為水是很貴的，而且據說下個月水價還要再上漲百分之十。
最近鈴木確實對自己的身體變化感覺到了非常好奇，雖然身體變好，這是一個好事，但他現在的情況一點兒道理都沒有。再怎麼說鈴木悟也是小學畢業，知道一些基本的生物常識。
在他所知的範圍內就沒有一項能夠和自己現在的症狀對上。
鈴木悟也想要去看醫生，但他沒有時間，公司是不允許請假的，即使他已經勤勤懇懇幹了好幾年了，但如果他敢請假，第二天自己的崗位就很有可能被別人搶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沒錢，止痛藥，助眠針，工作興奮劑這些東西很便宜，幾乎和食物還有水一樣成為了人們的必需品，但真的去看一次醫生的花費絕對不是鈴木悟這種小員工能夠隨便承受的。
僅僅是一個最基本的檢查，不超過十五分鐘那種，就足夠鈴木悟氪穿YGGDRASIL里十幾期活動了。
他的父母當初積勞成疾也是捨不得看病，才最後去世的，
所以對鈴木悟來說，他看起來有選擇，但實際根本沒有選擇，他能選擇的就是要麼把這事放下就這麼拖著，要麼心懷忐忑地拖著，鈴木悟選擇了前者。
事實上鈴木悟這個人是有些厭世的，他不喜歡和現實里的人交流，對他來說YGGDRASIL就是重要的精神寄託，現在YGGDRASIL關服了，他對其他的事情也提不起勁來。
有時候他會想，這樣或許也挺好，如果真的是什麼大問題，能這麼舒舒服服地離開人間也不錯。
鈴木簡單整理好之後，戴上防毒面具離開了家。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6點，因為常年的工業污染，導致城市上空總是被黑灰色的雲霧遮擋，很多時候甚至分不清早晚。空氣中有著濃烈的怪味兒，有時候還能看到彩色的煙霧，防毒面具幾乎是這個世界普通人出行所必帶的。
在前往地鐵站的途中，鈴木還看到警察從公寓樓里抓出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和一個八九歲大的女孩，跟在警察旁邊的無人機正大聲的向周圍宣布著這個婦女的罪行和即將迎來的審判。
原來是前兩天城市下雨的時候，這對母女就偷偷接雨水來用，在這個城市的雨水全都是公司的，如此行為是對《公司法》的極大褻瀆，是對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公開挑釁，罪大惡極，不容寬恕。
而這對母女無能繳納罰款，這很正常，但凡能買得起那比石油還貴的自來水，誰會冒險去接雨水啊，但是沒錢就是沒辦法。
這對母女會被送入監獄，在裡面通過重體力工作來賠償公司的損失。
女孩雖然年紀小，但是霓虹這裡早就考慮到了兒童的自由意志，兒童在這裡可以從事所有類別的工作。
當然了，出於人道主義和對人類自由意志的尊重，如果他們因為懶惰不想要履行工作義務，也可以使用自己的器官來抵債。
沒有多少人會去關注那對母女，類似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常見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鈴木悟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裡，在遊戲裡他確實有過幫助其他玩家的時候，但是在現實之中他並不想為自己找麻煩。。
小心的躲過地鐵站外面正在火併的戰場進入到地鐵站內，這裡的空氣品質甚至比外面還不如，排泄物、嘔吐物還有腐爛的氣味充斥地鐵站。
鈴木悟小心前行著，時不時地就抬個腳躲開地上的穢物進入地鐵站台，這裡有很多跟他一樣穿著西裝革履，打著領帶，等待著上班的人。
地鐵到站的通報的鈴響起的同時排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名穿著低檔西裝、大約三十幾歲，禿頭的男人突然加速，直直的沖向了駛來的地鐵。
鈴木悟在最後的時刻隱約聽到他喊了一句「我不要被優化」。
砰的一聲，那個人被撞成了一堆混合著肉糜的血霧，濺的到處都是，有的噴到了站台的人群身上，有的糊到了地鐵和軌道上面。
人群中立刻罵聲一片。紛紛指責這個人太沒有道德感了，居然敢給大家添了這麼多麻煩。如果耽誤了大伙兒上班，導致被扣錢。拿不了全勤可怎麼辦？
當然了，大家罵歸罵，沒有人敢露出生氣的表情，如果實在控制不了表情，就趕緊用手捂住。
在公共場所露出負能量的表情是違法的，要罰款。
對於自殺這件事，地鐵方面非常熟悉，站台上的無人機立刻啟動，跑到地鐵站里進行快速清理，同時地鐵站的大喇叭也開始播音。
「各位請注意地鐵站非法外之地，此處嚴禁自殺，請想要自殺的人，務必死在家裡，並在死前給殯葬公司撥打電話，不要給大家添麻煩。」
鈴木因為站的比較近，剛才的血污濺到了他的臉上。
但他本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伸出舌頭將粘到嘴角的血水舔了進去。這一行為被旁邊的地鐵站員工有人看到了，但大家都是打工的，有點心理變態很正常，也就沒有去管。
地鐵方只用了3分鐘就能夠重新通車了，隨著恢復通行的聲音響起所有人如同上戰場一般，發了瘋一樣向地鐵內擠去。
現在是上班高峰期，人太多了，但好在這個地鐵好幾個車廂都沒有車門。
實在擠不上去的一些人也可以通過扒著車廂外面，拽著車門框來把自己掛在地鐵上跟著一起前行，地鐵公司聲稱出於人道主義考慮，他們這些人只要正常交車票錢就可以了。
甚至地鐵站還貼心地在外面按上了掛鉤和拉環，以方便這些沒有上去車的人群使用。
鈴木悟以前也經常使用外面的掛鉤，但自從一周前他的體質大幅度提升後，就每一次都能成功擠上地鐵了，甚至還能搶到座位。
雖然地鐵里的座位都是使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東西，滿是異味和奇怪的污跡，但只要小心別弄髒衣服，能坐著總好過站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