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私掠聯盟錨地。
夜色沉沉，每天長達十九個小時的漫長黑夜，本身就是滋生混亂的溫床。
對海盜這個本來就不安分的群體來說尤其如此。
啪！啪！啪！
「饒命，饒命！比爾先生，我們再也不敢了。」
「處刑官不要再打了，都是因為船長禁止上岸，我們聽到賭場裡擲骰子的聲音，實在是控制不住賭癮啊！」
「.」
【復仇女神號】的甲板上，四個水手赤著上身被死死綁在纜繩上，在刺骨的寒風中晃晃悠悠。
一個身材高大氣質冷硬的海盜軍官，正手持九尾貓將他們幾個打的渾身鮮血淋漓，慘叫連連。
卻是昨天擔任分艦隊指揮官，帶隊去舉行【黑彌撒】儀式的【處刑官】比爾。
他本就因為在任務中損失了一艘【彩虹號】，還弄丟了兩枚珍貴的章魚銀幣，心情十分不好。
聽到四個撞到槍口上的海盜不僅不承認錯誤，還敢為自己辯解，手上揮舞鞭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邊打邊罵：
「一群混蛋還敢狡辯？我懲罰你們難道是因為賭博？
復仇女神號的【海盜十誡】戒律五：在船上毆打他人者給予摩西之法（四十下鞭刑）。
戒律六：折斷武器者，持蠟燭不加燈罩者，同上！
你們四個人點著蠟燭聚眾賭博，卻沒有給蠟燭加上燈罩，輸錢的人又耍賴引起混戰，還敢說自己不該受罰？！」
蠟燭不加燈罩就有可能引燃木質的帆船，而許多海盜船禁止女人登船、禁止賭博都是為了防止引起內訌械鬥。
要是在船上引發了類似「營嘯」的事故，他們連跑都沒有地方跑。
這幾個人受罰確實一點也不冤枉。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我處刑官比爾，絕不能容忍危害【復仇女神號】，以及有損紅鬍子船長利益的事情發生！」
九尾貓一鞭頂九鞭，幾十鞭下去四個船員全都幾乎昏厥過去。
船上圍觀的其他海盜在心有戚戚之餘，看向負責行刑的比爾時也暗暗隱含不滿。
有人甚至小聲嘀咕道：
「神氣什麼？臭海軍！
有本事別來當海盜啊？還把軍艦上的那一套給帶到海盜船上來了。」
「就是啊！四十鞭是規定，輕點打是人情，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海軍跟咱們兄弟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比爾作為一個侍從級的一階超凡者，自然耳聰目明。
聽到那些陰陽怪氣的辱罵聲，臉頰的肌肉微微跳了一下，卻當做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行刑。
那些海盜說的倒也沒錯，他確實是海軍，只不過要加上一個「前」字。
眾所周知，底層水手的生活條件極端惡劣，吃飯、飲水、衛生、休息.甚至比不上陸地監獄裡的犯人。
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與商船水手相比，各國海軍的水手生活其實更慘。
他們不但會持續參與到各種危險的戰爭中，而且軍餉極少，通常只有商船水手薪酬的一半，還經常會被軍部拖欠。
海軍的刑罰也尤其可怖。
就算兇殘如【血眼】薩爾曼，故意在【海盜十誡】中設置陷阱坑殺船員，平時也不會虐待船員。
可這種情況在軍艦上卻是常態。
海軍軍官們對待底層水手極為粗暴，經常會將犯了小錯的水手鞭撻致死或致殘。
各國海軍也是唯一可以合法的，光明正大將一般刑罰提升到死刑的團體，忤逆艦長被槍決都是家常便飯。
所以哪怕是海洋活動頻繁的那些海洋強國，也無法確保自家海軍水手能隨時滿員。
甚至海軍水手中得心理疾病或精神病的機率都非常高，以至於不得不配備隨軍牧師進行疏導。
更弔詭的是。
比起商船和海軍，遵守【海盜法典】的海盜船反倒對自己的船員公正、民主，將他們當成船上的主人翁。
海盜也成了眾多底層水手們的救贖。
海軍和商船水手找准機會逃亡到海盜船上的屢見不鮮。
雖然聽起來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和違反常識，但這就是大海上的現實。
拜倫用「心理學易容術」偽裝成一個普通海盜，就藏在圍觀人群里看好戲，自然也聽到了水手們的議論聲。
打眼一瞅，【歷史的迴響】就發現說話的幾個原來都是前海軍士兵。
暗暗點了點頭：
「如果比爾只是一個普通的前海軍士兵，還不至於引起船員這麼大的敵意。
可惜他曾經是一位扮演施暴者角色的海軍軍官，這個標籤可洗不乾淨。
當然了，海軍的黑歷史本來也洗不乾淨。」
作為前准高層，他還知道，在黑廷斯的戰時狀態下，逃避海軍兵役要交10金鎊的罰款，也就是普通人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
每到這個時候，海軍部軍事委員會的先生們都會身價暴漲！
錢從哪裡來，不問可知。
反正他們從來都沒有過改善水手待遇的想法。
而在拜倫通過【萬事通】提前收集的情報里。
比爾不僅是軍官，還是一位審判庭序列的【處刑官】，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海盜和海軍士兵的鮮血。
在一次戰敗被俘，順勢加入紅鬍子愛德華麾下之後，反而像皈依者狂熱一樣，比絕大多數海盜都更加忠誠。
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紅鬍子的信任，繼續任命他為【復仇女神號】上的處刑官。
他始終將一句標誌性的口號掛在嘴邊：
「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
一絲不苟嚴格貫徹執行紅鬍子制定的【海盜十誡】，從來不講任何情面。
時間不長就把自己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孤臣。
普通海盜可能不知道這對詭異的組合為什麼會這麼有默契。
拜倫卻對內幕非常清楚。
打個比方，在律法的超凡體系中，如果紅鬍子負責喊「升堂」，那比爾就負責喊「威武」。
只有紅鬍子成為船長議會的【督軍】，甚至是以此為跳板成為新的北海海盜王，後者才有更大的權力去四處處刑。
甚至依附海盜王成為一位中序列的超凡者！
對他來說，不僅僅是既得利益，就連根本性的超凡道路都強行捆綁。
比爾這位【處刑官】一定是私掠聯盟中，最真心實意希望紅鬍子能夠成功上位的人之一。
而一位有志於海盜督軍，甚至海盜王的大海盜，也需要這樣一個不怕得罪任何人，只會完美執行自己意志的工具人。
兩人屬實是雙向奔赴了。
將船長「心腹」這個標籤安在他的頭上，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一個人際關係簡單至極的心腹人選，會被【萬事通】富蘭克林和拜倫盯上，自然也完全沒有任何意外。
足足半個小時之後。
四個人每人四十鞭完全不打折扣地打完，感到自身靈性又增長了一絲的【處刑官】比爾，冷冰冰丟下一句：
「滾吧！下一次再犯，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
扭頭走下舷梯，登上另一條由他指揮的海盜船。
其他海盜紛紛散去，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個人和這位處刑官打招呼。
甚至有人打定主意，一定要向船長告他一狀，就算沒什麼大用，噁心一下這個傢伙也好。
【處刑官】比爾則冷著一張臉走進了自己那間獨立的艙室。
剛剛關上門，一轉頭卻愕然發現自己的書桌後面竟然坐著一個陌生人，正饒有興致地翻看著自己寫的航海日誌。
桌角還大大方方放著一枚【鯨骨護符·靜音】。
比爾頓時驚怒交加，厲聲呵斥：
「是誰讓你進來的？罪人，給我跪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