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紅塵中等你歸來】
荒古禁地內，蒼勁的古木枝杈如虬龍一般伸展向四方，每一株老樹都如小山一般聳入天空，一條條水缸粗細的老藤像是一道道蒼龍咆哮沖天，每一根都能將一座山巒繞滿，剛健有力。
如果不明底細，看到此地草木繁盛，生機勃勃，一定會以為是一片淨土。
可細細觀察，偌大的山林，死一般的寧靜，沒有一點聲音，鳥獸無行蹤，蟻蟲不可見，像是來到了世界的盡頭。
「東荒七大生命禁區之一。」
紫霞仙子憂心忡忡，眉頭緊緊鎖起，再次問道：「我們真要進去？」
「不是進去，是回家。」林仙糾正說道，非常淡定：「若連我們都沒有辦法進禁區，那麼世間就沒有人能進荒古禁區了。」
「回家？」葉凡與紫霞仙子對視一眼，目光齊齊落到了林仙肩膀上的小女孩身上，心中一動。
小囡囡來歷神秘，不是普通女孩，仿佛天生地養的神嬰，難不成是從荒古禁區裡面出來的。
「聖主素來最惜命，他敢闖荒古禁區，應該是有十足的把握。」
葉凡嘀咕一聲，同紫霞仙子竊竊私語，認識林仙這麼多年，極其了解林聖主的為人。
有便宜是第一占的，有危險是第一個跑的，實在打不過，也是第一個投降。
江湖人稱林啃啃，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林仙神色一黑，什麼叫做他最惜命，他那是謹慎好不好，是少年老成，是心細如髮！
「你們要是不來，我自己去采聖果，飲神泉。」
林仙淡然一語，負手而立，有一種無敵的風采。
啃之巔，傲世間，有他林仙便有天，哪怕背負狠人道果，需一手托白紙船，他林仙依舊無敵人世間。
說著，林仙便越過八百里原始老林，朝著荒古禁地進軍，他信心十足，頭頂小囡囡，可立於先天不敗之地。
「跟上！」
葉凡一咬牙，跟著紫霞仙子解釋，這是啃林聖主的好機會，千載難逢，絕對不能錯過。
三道流光飛逝，踏入了荒古禁區的邊緣地帶。
轟隆隆！
一股無比強大的詛咒之力壓制而下，那是荒古禁區特有的力量，用來隱蔽外人打擾。
在這片生命禁區中，所有的修士，都不能飛天遁地。
「輪海乾涸，道宮寂靜，四極無感……」紫霞仙子眼眸浮現一絲凝重之色，有絲絲縷縷歲月之力在侵蝕她。
這對於先天道胎而言，無疑是致命的，失去了道行加持，光靠肉身的力量，走不了太遠。
「我的肉身似乎可以對抗一些詛咒……」葉凡低聲一語，他為荒古聖體，萬邪不侵，肉身無敵，哪怕是身處禁區，金色血氣依然在沸騰，隨時可衝出體外，讓他可以在禁地內前行。
反觀林仙一隻手托著白紙船，背負小囡囡，無敵於荒古禁區，像一個沒事人一樣，不受一點點的影響。
白紙船綻放億萬光輝，垂落一道道神輝，猶如華蓋罩頂，萬法不侵，寶相莊嚴，仿佛一尊真仙出行，紅塵歲月中不朽。
「聖主，你果然有後手！」葉凡差點喜極而泣，林聖主終於靠譜了一回，沒有坑他。
「少廢話，時間緊，任務重。」林仙乾脆利落道：「我的神力一樣被封了，小囡囡一個小女孩走不了太遠，還得靠你。」
「靠我？」葉凡一臉迷茫，要怎麼靠？
然後林仙帶著小囡囡靠了上來，一屁股坐在了聖體的肩膀上，然後示意紫霞仙子也上來，悠悠道：「機甲合體，聖體出擊！」
「還能這樣子！」葉凡失聲一語，即便身為地球人，他有時候也跟不上林聖主的腦迴路。
這是真把聖體當成牛馬使，當成坐騎用。
紫霞仙子也是無語，她終於確定了林仙並不是什麼高深莫測的老前輩，而是同代人。
與其說是天璇聖主，不如說是天璇大師兄，與葉凡亦師亦友。
「神泉，聖藥就在眼前，你們確定要浪費時間？」林仙意味深長道：「說不定過一會兒，會有人醒過來。」
「有人？」小囡囡眨了眨大眼睛，無比可愛問道：「大哥哥，這裡還住著人嘛？」
「有一個晚年不詳的大叔和渾渾噩噩的白衣姐姐。」林仙摸了摸小囡囡的頭顱，微笑道：「別擔心，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小囡囡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葉凡與紫霞仙子莫名打了一個寒顫，緊接著對視一眼，做出了決定。
片刻之後，聖體腰馬合一，肩上扛著兩人，紫霞仙子與林仙又牽著小囡囡。
四人機甲合體·荒古禁區版本·jpg
「沖鴨！」
林仙讓小囡囡一聲令下，小傢伙也是第一次玩這種遊戲，撲閃著大眼睛，非常的開心與高興，聲音十分清脆。
荒古聖體馬力全開，揚起了無數塵土，速度極快，完全不像被封了道行神通，林仙教小囡囡哼著小曲，唱著歌：「速度七十邁，心情是自由自在……」
小傢伙很開心，拍著稚嫩的手掌，發出咯吱咯吱的笑聲，讓臉色陰沉，準備翻車的葉聖體忍了下去。
看在小囡囡的份上，再忍不靠譜的林聖主一回。
一股上飛奔而來，荒古禁區鮮有人打擾，竟然看見了一株株靈藥，都是世所罕見、年份極其古老的大藥。
林仙讓紫霞仙子順手采一些，回去給小囡囡做靈藥粥，當然小囡囡要是吃不完，林聖主可以蹭上一份。
一口氣衝出了百餘里地，終於來到了荒古禁地的核心區域。
九大聖山，並不是多麼高大，但是卻氣勢磅礴，帶給人以無盡的壓力，仿佛九天十地橫在前方。
走了這麼久，哪怕是荒古聖體，沒有神力補充，沒有法力蓄能，也有些力竭了。
「詛咒之力更多了……」葉凡低聲一語，感受到荒古禁區的全部壓制，不禁停下了腳步。
眾人也順勢下來，拿著白紙船抵禦荒古之力。
小囡囡見狀不忍心，拿出了一塊小石頭，形態仿佛像一滴淚，遞給了葉凡，低聲道：「大哥哥吃這個吧，小囡囡餓的時候吃這個，就不會累了。」
七彩淚痕晶瑩剔透，美麗的近乎夢幻，流轉出醉人的光彩，仿佛是一枚絕世珍寶。
葉凡剛剛接觸，無數純粹的生命元氣湧入他的體內，為聖體蓄能，他有些不可思議，喃喃道：「小囡囡，這是什麼東西？」
小囡囡眨了眨眼睛，迷糊道：「囡囡也不知道，它一直在囡囡身邊。」
「最本源的生命精氣，純淨無暇，沒有一絲雜質，比神源還要純粹。」紫霞仙子觸動道：「小囡囡或許是我們活著走出禁區的希望。」
小石頭擋住了歲月，抵住了荒的氣息，葉凡補充完足夠的生命精氣，將七彩淚痕做成吊墜還給小囡囡，然後重新開始登山。
九座聖山，巍峨沉渾，上面古木參天，奇石兀起，稱得上壯麗，道路兩側，更有三五成群的白骨。
林仙默默走上前去，拜祭了一番。
「這些都是六千年前攻打荒古禁區的天璇弟子。」紫霞仙子驚疑道：「他們是被荒殺了嗎？」
「荒若殺人，怎麼會留下白骨，准帝都要拍成粉末。」
林仙嘆息一聲道：「螻蟻借道神龍的巢穴，即便真龍不理睬，也難抵達終點，他們是倒在成仙路上。」
「成仙路……」眾人心頭一顫，低聲一語：「敢問世間，可否有仙？」
輕聲一語，似乎有所觸動，禁區深淵處，隱隱約約有鎖鏈聲音響起，一位位荒奴似乎得到了命令，隨機而動。
他們站在聖山之巔，並肩而立，有的白髮如雪，有的黑髮如瀑，山風吹來，凌亂飛舞，他們眸光冰冷，俯視下方，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無比的冷漠。
其中一個女子更為眼熟，明眸皓齒，頸項纖秀，若出水芙蓉，清麗絕世，很難挑出瑕疵，宛如畫中人。
正是六千年前的東荒第一美人，亦是老瘋子的同門。
上一代的天璇聖女。
「荒奴！」
紫霞仙子驚呼一聲，五道身影並肩而立，各個氣勢不凡，非驚才絕艷者不能成為荒奴。
這些都是昔日無敵天下的絕代高手，每一個拿出去都足以橫掃東荒。
「聖主，要不您跟天璇前輩溝通溝通。」葉凡只覺得頭皮發麻，不敢上前，嘀咕道：「看能不能走個後門？」
這是什麼運氣，別人來荒古禁區未必能見到一個荒奴。
他一來就是五大荒奴，夾道相迎，簡直見了鬼。
林仙也有一些小緊張，不過肩膀上的小囡囡帶給了他安全感，咳嗽一聲：「怕什麼，你就是最大的關係戶，上前去。」
「聖主，你怎麼不上去？」葉凡感覺自己都快哭出來了，有種在懸崖上蹦極的作死感。
「我腿軟。」林仙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將小囡囡拉得更緊了。
他低聲問道：「小囡囡你閉上眼睛感覺一下，這個五個叔叔阿姨是什麼情況？」
小囡囡閉上眼睛，有些害怕道：「叔叔阿姨們，睡著了，可又沒有完全睡覺，好像在夢遊。」
「小囡囡別怕，你讓他們別動手。」林仙咽了咽口水，讓小囡囡發號施令。
小囡囡怯怯的，有些害怕的喊道：「叔叔阿姨，你們能別過來嗎？！」
下一秒，奇蹟真的發生了，五個荒奴如同時間暫停般，定在了原地，平靜望著林仙幾人，一動不動。
「還可以這樣子？」
紫霞仙子呆住了，望著小囡囡，眼眸中浮現奇異之色，能號令禁區荒奴，難道小囡囡是一位禁區子？
可若是禁區子，怎麼會流落凡塵中。
「走！」
林仙道喝一聲，幾人迅速行動，趁著荒奴不動的空隙，騎著葉凡一口氣衝上去。
可正當幾人要掠過荒奴的時候，白髮男子向前邁了一步，這片天地都要崩塌了，這就是蓋代高手的氣勢！一舉一動，蒼穹都要抖動。
「完了！」
葉凡絕望閉上眼睛，仿佛感覺自己即將崩開，聖體要成為齏粉。
然而，下一秒他摸了摸自己，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沒有流血，他還活著。
「這個叔叔他沒有惡意。」小囡囡輕聲道，讓眾人鬆了一口氣
白髮男子如君臨天下的人主，有氣吞山河、八荒六合唯我獨尊之勢！
不知道什麼時代的神朝之主，只見他空洞的眸子浮現一絲神采，看了看小囡囡，又看了看葉凡，沒有繼續上前，而是手中浮現一枚古玉，拋了過去。
「叮。」
眾人接過古玉，紫霞仙子眼眸中浮現一絲詫異，低聲一語：「這是無始帝玉！」
她有一枚，是林仙贈予的。
「我也有。」葉凡將拍賣行中得到的帝玉拿出來，幾人拼湊一下，得到了四枚。
緊接著林仙又拿出了兩枚，微微一笑道：「從段德那裡搜刮來的。」
「不愧是段德。」葉凡嘀咕一聲，這兩枚古玉一定是段德從墓中挖出來，也是難為他了，十幾萬年前的東西都能找出來。
「快了，快了。」林仙低聲一語，眼眸一亮，若是黑皇知曉，一定會高興瘋了，如今六枚帝玉，還差三枚與先天聖體道胎，就可以開啟無始經。
白髮男子見葉凡集齊帝玉，眼眸重新變得空洞起來，然後頭也不回的跳下了深淵。
「是個送外賣的。」
林仙評價說道：「要是穿黃衣，或者藍衣，就更有氛圍了。」
葉凡無語了，這個時候，林聖主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就在白髮男子跳下去沒有多久，深淵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道清麗的聲音，女子的聲音迴蕩荒古禁地，讓九天諸神都忍不住顫抖。
她是古來最具驚艷的女子，傲古凌今，不為成仙而活。
第一世為吞天大帝，晚年將年老的帝身祭成了吞天魔罐，並未留下屍骨。
第二世如蛹化蝶一樣，從老體中破繭而出，蛻出一個神胎，斬斷過去因果。
第三世以不死神藥續命，再獲一世壽元，神胎恢復青春年華，可並未衍生新的神胎。
至於第四世壽元，她是怎麼獲得的就沒有人知道了，但卻應是在這一世走到了生命的終點，未能長存下去。
就這樣一世又一世長存下來，不曾自斬，如今因是第五世，取代大成聖體，入主荒古禁區。
不曾遠離人世，只因她的執念，也是她心中最珍貴的希望，只為道一聲。
「紅塵中等你歸來！」
小囡囡渾身發光，似乎有羽化飛升而去，有一股無上威嚴的氣息爆發出，攀登至巔峰，讓生命禁區中沉眠的人驚醒，看了一眼荒古禁區。
看完之後，禁區至尊又睡了過去，因為仙路未開，不到最正確的時間，哪怕外界天崩地裂，他們也絲毫不在乎。
現在甦醒，只會白白損耗力量
活到了這一世，只為成仙存，至尊只為成仙路動，除此之外，誰都無法動搖他們的道心。
「小囡囡！」
葉凡頓時急了，雖然相處不久，他對小女孩很憐惜，怎麼能看著她出事，下意識上前，想要抓住小囡囡。
然而，小囡囡依舊在飛去，漫天飄花，仙樂陣陣，很是神聖，但她卻非常恐懼，帶著哭腔：「大哥哥，囡囡要離開你了嗎？」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葉凡大吼一聲，猛然間似乎出觸動了什麼，讓虛空為之一滯。
道果的氣息與深淵的力量結合，懸浮在半空中，無數道紋交織錯落，勾勒出了一張鬼臉，帶著淚痕，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狠人大帝的標誌……」紫霞仙子喃喃，心頭一緊，終於知曉了荒古禁區內的至尊是何人。
古往今來最驚艷的大帝之一，曾號稱南嶺天帝。
就在氣氛微妙的時刻，林仙手托著白紙船，踏步上前，嘆息一聲道：「您不曾等到，可她卻等到。」
狠人大帝的哥哥，是二十多萬年的荒古聖體。
小囡囡的大哥哥，卻是如今的聖體葉凡。
「兩個不同的人，一朵相似的花。為何不成仙之後，再去一窺輪迴。」林仙指著小囡囡道：「小囡囡等到了自己的大哥哥。」
轟隆隆，深淵之下有無量仙光綻放，一股獨特的氣息升起，絢爛奪目，霞光瀰漫。
與此同時，小囡囡閉上了雙目，一雙小手竟然不斷地結印，玄奧莫測，繁複到不能理解，一絲絲烏光浮現，鑄成一個寶瓶，看起來古樸而自然。
寶瓶樣式很簡單，如大道的載體一樣，似可鎮壓諸天萬界，玄秘莫測。
「大道寶瓶！」
葉凡一驚，他與華雲飛切磋過，論過道，自然知曉這種東西，是對吞天魔功理解很深之後，鑄就的道器，與吞天魔罐很相似。
上者為道，下者為器。
林仙也輔修吞天魔功，望著這一幕，全神貫注，目不轉睛的抄作業，眼前這一幕，等同於一尊大帝親自演法傳道。
「嗡！」
一道璀璨的仙樂聲後，那塊七彩淚痕飛騰而起，被重新注入了精華與力量，流轉大帝的氣息，最終融合小囡囡的眉心。
「不為成仙……」一道空靈淒涼的嘆息聲迴蕩，荒古禁地重新恢復了寧靜。
她終究未出手，或許是因為憐憫，也許是想觀輪迴，亦或者是林仙的白紙船，讓她看見了一絲希望。
最終，小囡囡重新落了下來，坐在林仙肩膀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