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秦真剛跨進校門,遠遠的就看見一張圓臉杵在車棚邊左顧右盼。
一見到秦真,小圓臉立刻巴巴的湊了過來,他猶豫許久,最後長嘆了口氣。
「老秦,我對不起你啊。」
秦真一愣。「你怎麼突然就對不起我了?」
「唉,這事說來話長。」邵白搓了搓臉。「還記得昨天午休我跟你提的那件事嗎?就是你和我那弟媳婦兒……」
「稍等一下。」秦真抬起了手。「敢問您的弟媳婦是哪位?」
「就是我那暖暖豬的女朋友,那隻對你挺有好感的豬妹妹啊!我說要安排和你見一面的那個。」
「那沒事了,你繼續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現在這事吹了。」
「吹了?」秦真哦了一聲,也不在意。「怎麼?那隻暖暖豬跟哪個學生看對眼了?」
「那倒不是,說起來也算那豬妹妹倒霉,不知怎麼的惹到了一隻路過的精靈,被人家摁著一頓好打,聽醫務室的老師說,雖然身體是治好了,但被打出來的心理陰影實在沒得治,整隻豬算是廢了,昨天夜裡就被飼育局的巴士給接了回去。」
「這麼慘?那小母豬是惹到誰頭上了?」
「動手的是一條藤藤蛇,不認識,但它的尾巴上有標牌,應該也是來參加交流周的御三家。」
「等等,藤藤蛇?」秦真眉頭一皺。「暖暖豬打藤藤蛇?火屬性打草屬性?這也能輸?」
「話是這麼說沒錯……」邵白抓了抓頭。「老秦,我昨天就在現場,說真的,昨天那場架跟屬性克制沒多大關係,那隻藤藤蛇有問題,它很怪。」
「怪?」
「對,它們在小樹林那邊打的,那條藤藤蛇的藤鞭用得簡直出神入化,甩到樹上一拉,『嗖』的一下就飛了起來,在樹林裡簡直靈活得可怕,我那弟媳婦噴火花噴得鼻子都快熟了,死活就是打不中。」
秦真正要吐槽說和火系精靈在樹林裡開打到底算不算蓄意縱火,可在聽到藤鞭和那戰鬥方式之後,他的表情驀的頓住了,只覺得邵白這番描述聽起來似乎頗為熟悉。
「然後呢?」
「還能有什麼然後?等我那弟媳婦噴不出火了,那條藤藤蛇就從樹上下來了,先是用藤鞭抽,抽完還不滿意,又捆起來往地上砸,唉,當時那場面可殘暴了,甚至有個女同學被嚇哭了。」
「所以你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你弟媳婦挨打?」
「我也沒辦法啊,當時暖暖豬不在身邊,我一個訓練家,總不能肉身上陣和精靈干架吧?人家藤鞭一甩,就能把我像擰毛巾一樣吊起來擰!」
秦真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邵白,關於你說的那隻藤藤蛇……它是不是有一雙藍眼睛?」
「嗯?老秦你認識那條蛇?」
「認不認識什麼的暫且不提。」秦真此時表情頗為微妙。「你要不先回頭看看?」
邵白陡然僵住了,他顫顫巍巍的扭頭向下看,最後對上了一對深邃的藍眼,兩支墨綠的藤鞭如狼煙般升起,在他眼前舞動,活像兩條即將撲擊獵物的蛇。
「暖暖豬!暖暖豬救命啊!那條蛇!那條蛇打上門來了!」
秦真站在原地,他目送小圓臉連滾帶爬的跑遠,又低頭看了看低哼一聲將藤鞭收起的藤藤蛇,抓了抓後腦勺。
他在藤藤蛇的面前蹲下,直視那抹明淨的克萊因藍。
「真是你乾的?」
沒有回應,那雙藍眼睛默不作聲的移到了一邊。
秦真看得有趣,於是也跟著橫移了幾步,重新和藤藤蛇對上視線。「說說,無緣無故的,幹嘛欺負別的精靈?」
聞言,藤藤蛇抬眼看了看秦真,但還是沒有吭聲,它默默的轉過臉,渾然一塊「隨你怎麼說」的滾刀肉。
秦真無奈的笑了笑,他嘗試朝藤藤蛇伸出手,見小蛇沒有躲開,便摸了摸後者的腦袋。
雖然名字中帶著蛇字,但秦真並沒有在這小傢伙的頭頂摸到冰涼的鱗片,藤藤蛇的額頭光滑而溫暖,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撫摸一片浸在陽光中的荷葉,有融融的暖意沿著掌心傳過來。
藤藤蛇微微闔上雙眼,踮起腳往秦真手掌的方向蹭了蹭。
與此同時,秦真的眼神一動,他注意到了藤藤蛇的手,小蛇的兩條手都背在身後,像是正拿著什麼。
「你是來找我的?」秦真輕聲問。
藤藤蛇點點頭,它從肩後探出一支藤鞭,遞到秦真面前,藤條那膨脹的頂端如花苞一樣綻開,露出裡面的空腔,一枚青翠欲滴的四葉草靜靜的躺在空腔里,秦真伸手接過,發現葉片上還帶著未乾的晨露。
看著指尖這枚四葉草,秦真的神色忽然一動,他將書包從肩上摘下,拿出那本有秦始皇和皮卡丘合照的《歷史·必修一》,拿到藤藤蛇面前。
書本翻開,兩枚四葉草擺在書頁的正中央,它們是一周前被送到秦真手中的,按理說植物被摘下這麼久早該枯萎了,可這兩枚四葉草的顏色依舊明媚,當白熾燈的燈光落下,盈盈的翠色便在書頁上暈開,仿佛是兩枚名貴的奇形翡翠。
秦真將第三枚四葉草放上去,欣賞片刻後抬起頭,望向藤藤蛇。
「它們都是你送給我的,對嗎?」
藤藤蛇緊盯著秦真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秦真合上課本,露出笑容,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順利極了,不僅馬上就要收穫未來之神密勒頓作為初始搭檔,還有自己最喜歡的御三家來獻花慶祝。
至於四葉草和花之間的區別,秦真很自然的忽略了過去,比起花束,象徵「稀有」和「幸運」的四葉草可有誠意多了。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藤藤蛇,我很喜歡。」說到這裡,秦真頓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了剛才留意到的、藤藤蛇背起來的雙手,於是又補充說:「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而就在秦真說出這句話的瞬間,藤藤蛇眼神變了,小蛇仰起頭,望向秦真的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它似乎對這句話早已等待多時。
這時,秦真不自覺抽了抽鼻子,他感覺到一直繚繞在身邊的、那桂花般的甜香忽然變得濃烈了起來。
這時,藤藤蛇已經來到了秦真面前,她將藏在身後的手拿出,舉高——小蛇的左手捏著一支鋼筆,右手則是一筒捲起來的列印紙,秦真眼神微動,注意到紙上似乎有字。
「這是什麼?是要我幫忙寫字簽名嗎?」
「恰、恰乃!」
藤藤蛇用力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再把腦袋抬起來,小蛇埋著頭,向前一步,將手中的紙筒和筆高高舉起。
秦真一頭霧水的伸手去拿紙筆,過程中他的手背不小心擦過藤藤蛇的臉,卻意外發現這小蛇整個腦袋滾燙異常,體溫堪比邵白的暖暖豬。
——這是……生病發燒了?等和密勒頓登記完之後送它去一趟校醫室好了。
秦真思索著將紙筒展開,他心不在焉的盯著最上方打頭的標題,一個詞一個詞念出聲。
「東煌聯盟……訓練家……初始搭檔……登記申請表……」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