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既見未來

  廣播裡，代表放學的《Going Home》已經來回放了三遍，秦真坐在椅子上漫無目的地翻書，只覺得耳畔的薩克斯小調性感又騷氣，手中的歷史課本騷氣又性感。

  ——圍坐在孔夫子榻前聽講的怪力與豪力、被陳勝吳廣高高捧起的六尾和鯉魚王、還有勾肩搭背一起做鬼臉的愛因斯坦與胡地……

  哪怕做足了心理準備，可當秦真看見這些大名人和精靈站在一起的時候，他還是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仿佛自己翻閱的不是嚴肅的歷史教材，而是中文網絡上某本撲街的寶可夢同人小說。

  這時，一隻手從身後伸過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秦，學得這麼刻苦？咋的？要考清華啊？」

  秦真轉過頭，視線中擠進一張眼熟但叫不出名字來的圓臉。

  「還沒睡醒啊？」小圓臉笑嘻嘻的抬起手，在秦真面前揮了揮。「是我啊！邵白！」

  「哦，邵白。」秦真點點頭，又問：「怎麼了？」

  「一起回去唄，我媽給我新買了輛自行車，看我給你耍耍！」

  「好。」

  秦真點了點頭，放下課本，提起書包，跟在小圓臉身後出了教室。

  這時候學生們已經散盡，就連放歌的喇叭也靜默了下來，走廊上空蕩蕩的，秦真將書包甩到背上，掃了一眼熄燈後變得黑黢黢的教室，默不作聲的加快了腳步。

  「老秦？老秦！你走這麼快幹啥！？」小圓臉追了上來，他跟在秦真的身後，和他一起一步跨三階，兔子般一蹦一蹦的下樓。

  「對了！老秦！你有考慮好選誰作為自己的初始精靈嗎？」

  秦真的腳步一頓，在翻書的時候，他有嘗試留意如「初始精靈」或者「交流周」之類的字眼，可惜最後都收穫寥寥。

  為了避免多說多錯，秦真搖了搖頭，主動反問：「我還沒想好，你呢？」

  「我的話，當然是……」

  邵白的聲音到此便戛然而止了，秦真疑惑的朝他看了一眼，發現後者兩眼發直，僵著脖子死盯著右前方，遂也扭頭看去。

  他們現在已經出了教學樓，拐上了那條直通校門的寬闊步道，步道的右側是學校的操場，此時操場的跑道上停著長長一排巴士，巴士的前後門都大敞著，一群圓滾滾的小動物正一個接一個的從裡面跳到草地上。

  秦真眯了眯眼睛，借著車燈的殘光，他看清了那些小動物的模樣：那是一群小豬，深棕色的皮膚，棒棒糖一樣的尾巴，大片的黑色斑紋匯聚在豬崽們圓圓的屁股上，好像給它們套了一條黑色的三角褲。

  「暖暖豬！是暖暖豬！」身旁的邵白說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萬分的驚喜。「我看到它們耳朵上的標牌了！它們是來參加交流周的！」

  秦真眼神微動，立刻望了過去，果不其然，每隻暖暖豬的耳朵上都有一個圓圓的白色標牌。

  這時，豬群忽然騷動了起來，不少小豬望向這邊，看樣子是發現了少年們的窺視，最後，一頭體型圓潤健壯的暖暖豬鑽出豬群，沖秦真和邵白髮出威脅般的吭哧聲。

  「邵白，那隻暖暖豬腦袋一仰一仰的，是在做什麼？」

  

  「不知道，或許是在跟咱們打招呼？」

  「那我們就這麼幹看著，是不是不太禮貌？」

  見兩人不僅不害怕，反而還遠遠的朝這邊揮手挑釁，暖暖豬更生氣了，它抽了抽鼻子，用力一噴，兩團火球滴溜溜的被它從鼻腔里擤了出來。

  這神奇的一幕將秦真死死的定在原地，他保持著揮手的姿勢，目不轉睛的望著那兩團火球，直到它們升空散成火星消失，目光中帶著由衷的驚嘆。

  「喂！那邊兩個同學！別在那裡站著！快回去！」這時，巴士旁有手電筒的光柱掃了過來。「這裡現在不允許進入！」

  「走了，老秦，別看了，明天交流周才會正式開始，這個時候看護它們的老師是不會允許我們接近的，那算是偷跑，對其他學生不公平。」

  秦真點點頭，念念不舍的將目光從暖暖豬們的身上抽離，轉身跟上邵白。

  「我說老秦你今天又不值日，幹嘛一直賴在教室不走呢，感情是想要趁機確認參加交流周的是哪一組御三家啊，真有你的！」

  比起第一次見到活的精靈的秦真，邵白反而是更興奮的那個，一路上喋喋不休。

  「我們之前說到哪了？哦對！初始精靈！」

  「要我說啊，暖暖豬就很不錯，它們進化來的炎武王各個都是天生的廚子，我小姨父家的那隻炎武王做的番茄炒蛋巨好吃。」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不緊不慢的趕到了位於校門旁的自行車車棚。

  秦真放輕腳步，跟在邵白的身後走進車棚。他的目光四下掃視，心中卻不由有些失望，他本以為在這個有精靈的世界，車棚里應當站滿了作為騎乘精靈的嘟嘟利或者小火馬，卻沒想到邵白口中的自行車居然是真的自行車。

  沒能見到精靈，秦真索性站住，扭頭回望操場，這個時候操場上的暖暖豬已經很多了，烏泱泱的在草地上擠成一大團，可巴士的門依然開著，不時有小豬從上面跳下來，匯入那片涌動的豬海。

  「這個所謂的交流周不會是每個學生都能領取一隻御三家吧？」秦真忍不住喃喃自語。

  這時，一陣「嘩啦啦」的雜音撕破了寂靜，那聲音頗為刺耳，就好像鏽鐵棍被拖著從地面上划過。

  聽到這聲音，秦真愣了一愣，他回過頭，循著動靜望向前方，看見車棚角落的黑暗中緩緩亮起兩個鋒利的「V」。

  ——隱藏在黑暗中的龐然大物點亮雙眼，舒展身軀，從黑暗緩緩走入燈光下。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秦真忽然渾身寒毛倒豎，他屏住呼吸，猛地大退了一步。

  出現在秦真面前的是一頭體長四米、形似巨蜥的怪獸，它有著形如噴氣式發動機的粗壯後足，從頭到尾都被深紫與亮銀的金屬所包裹，鐵鞭一般的尾巴垂在地上。其全身線條精巧流暢，全然不似自然造物，反而像是從某部科幻電影中走出的仿生機械。

  對於一名寶可夢系列的忠實玩家來說，對方外形的辨識度實在太高太高了，短短一個照面，秦真便已經認出了這隻怪獸的真名。

  是的，不會錯的，這傢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