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曼原本想借用外交官的身份秘密返回本土,但卻在美駐扶桑大使的面前被一顆神秘的子彈帶走了生機。
科林在外交系統混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在大使館裡當著自己的面被刺殺,對方以一種近乎狂妄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看著弗里曼空洞無神的戶體,科林歌斯底里的對門外的使館武官大吼:「馬上給我把海軍陸戰隊和陸上自衛隊喊過來!敢在美利堅的大使館裡殺人,這幫人已經無法無天了,必須要用坦克把他們一個個送上天!」
美駐扶桑大使館發生的刺殺事件根本瞞不住,駐紮在橫須賀的美利堅第七航隊海軍陸戰隊直接派出一個連封鎖了大使館周邊區域,外圍更是有匆匆趕來的陸上自衛隊進行全面搜查,一時之間,東京人心惶惶,其餘國家的大使館也紛紛加強了安保。
冷戰結束後三十多年,東京仿佛又回到了各方間諜在東西柏林共襄盛舉的那個年代,各國諜報機構在東京的活躍程度直線上升,但整件事其實說來並不複雜,扶桑一直是美利堅的後花園,這世上哪個國家有膽子在美利堅的後花園裡開片,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兩位神仙在天上鬥法,遭殃的卻是扶桑的治安廳,近些日子,東京的治安狀況急劇惡化,短短一周時間內發生的惡性謀殺事件幾乎超過了過去一年的數量,一開始雙方還會偽裝成車禍、自殺、意外等,但隨著鬥爭烈度逐步上升,雙方徹底放飛自我,若不是雙方都很默契的把鬥法的範圍限定在了情報系統內,東京的治安狀況都快趕上哥譚市了。
身處東京的扶桑高層人人自危,組建了過渡政府的扶桑首相更是苦不堪言,天上的兩位神仙他哪邊都惹不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國家尊嚴被一步步踐踏退步,事後他還得默默幫兩位大神擦屁股,憋屈得完全不像是一個世界第三經濟體國家。
而這場暗戰的慘烈程度也遠超預料,甚至就連CAI都沒想到自己的損失會如此慘重。
星海國採取的是多倍反擊的策略,即你殺我一個棋子,我斷你一根手指,只要扶人解或者其他左翼政黨的候選人遭遇暗殺,無論暗殺成功與否,
參與到暗殺計劃之中的CAI特工隔天就會莫名暴斃。
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有超過一百名CAI各級探員異常死亡,CAI扶桑分部的基層和中層精銳幾乎被殺了個乾淨,如果算上此前林零在東國遇到的那些,CAI在東亞的精銳有大半都折損在林零手上了。
這場暗戰打到最後,就連CAI扶桑分部的總負責人都膽寒了,他現在面臨著兩難的抉擇,要是頭鐵繼續死磕下去,結果就是CAI在東亞經營數年內的情報網被血洗殆盡,要麼放任星海國支持的左翼政黨扶人解強勢崛起,贏得這次扶桑大選。
無論哪個選擇都是CAI無法承受之痛,但在生死危機面前,CAI實際上已經沒得選。
扶人解參選扶桑國會議員的人數已經達到三百多位,若CAI想把這些人全部殺乾淨,自己會付出多大的傷亡人數?三千還是一萬?
CAI明面上公布的雇員總數也才兩萬人左右,把一半的雇員送到扶桑填線,歐洲和美洲還有其他地方的情報系統還要不要了?
美利堅不能失去CAI,同時更不能失去扶桑,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兩手都抓的下場往往是兩手都抓不住。
由於傷亡過於慘重,殺到最後,CAI剩餘的探員竟是直接拒絕了上級的命令,在明知必死的前提下,探員每個月到手的那點工資還不至於讓他們玩命。
失去了CAI這個最鋒利的爪牙,美利堅只能另尋他法,發揮傳統藝能對扶人解等左派政黨瘋狂抹黑,試圖壓低左翼政黨的民調支持率,但整個扶桑已經和當初的琉虱一樣被林零變成了一座信息孤島,外界的信息想要進入扶桑都需要經過重重篩選。
ABC、CNN、BBC等傳統媒體的網絡伺服器更是直接陷入了癱瘓狀態,連續大半個月都無法訪問,這些往日裡在輿論場呼風喚雨的西方媒體,此刻也體驗了一把被全體禁言的感覺。
就在局勢一片焦灼的時候,一直沉默的東國也有了動作,他們派出由兩艘航母組成的戰鬥群前出東海穿過海峽,數十艘戰航浩浩蕩蕩的展開戰鬥陣型,在扶桑東南方向的海域進行大規模軍事演習。
美利堅第七艦隊不得不匆忙出港應對,在這個節骨眼上,東國的戰略目標已經非常清晰了,只要把第七艦隊牽制住,光靠那群自衛隊,根本不可能再掀起什麼風浪。
眼看美利堅在西太平洋大勢已去,大毛自然是要玩一手落井下石,雖然他們的太平洋艦隊數量不多,但只要往對馬海峽附近一站,就能讓南半島的海軍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平靜的西太平洋仿佛一夜之間風起雲湧,多方勢力紛紛下場,好似有一隻大手將扶桑給緊緊在了手中,除非其中一方決心開戰,否則只能保持現在相互牽制的局面,等待扶桑大選塵埃落定。
只可惜,這次時間女神沒有站在美利堅一方,遭遇刺殺後,藤原千華的支持率節節攀升,帶領著扶人解在內的左翼政黨向極右翼發動了猛烈進攻,
執政扶桑七十多年的自由黨在那幾隻有形大手面前根本無力招架,手中的國會議員席位如流水般逝去。
被幾隻大手鉗製得難以動彈的第七艦隊原本已經在扶桑東部展開戰鬥陣型,想要藉助第二島鏈做出突破,然而在看到星海國的護衛航在一千公里外三炮把一艘航母體型的靶船擊沉後,強如第七航隊也只是象徵性的掙扎了一下,隨後只能繼續保持多方對峙的局勢。
西太平洋狂風涌動,而身處風暴中心的扶桑卻出奇的平靜,大選如常進行,但勝利天平卻不可挽回的倒向了扶人解所在的左翼陣營。
隨著新一輪的國會議員選舉結束,扶人解所在的左翼陣營聯盟在扶桑國會贏得超過半數的席位,成為絕對多數,黨派領袖藤原千華被推舉為首相候選人,在參眾兩院的候選人投票中均獲得過半的贊成票。
開票當天,東京街頭到處都是戒嚴的自衛隊與治安員,裝甲車遍布大街小巷,戰機與直升機不時在天空中划過,即使再怎麼遲鈍的人,此刻也已經明白,這場大選關係到了扶桑國的命運。
在無數人的注視下,前任自由黨首相一臉平靜的宣布了選舉結果,並根據憲法規定,將權力移交給了新一任的扶桑首相藤原千華。
藤原千華組建內閣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履行自己的競選承諾:清算極右翼和軍國主義,並使扶桑恢復為正常國家。
既然進行清算,那就得先明確清算的範圍,如果學習前蘇聯的鋼鐵慈父進行大規模無差別清洗的話,只會讓左翼好不容易取得的勝利果實被玷污。
在藤原千華的示意下,無數被隱藏的二戰史料和檔案被解密後公之於眾,這些歷史文件詳細記錄了扶桑在二戰中犯下的種種反人類罪行,包括一系列臭名昭著的生物實驗部隊,以及一系列慘絕人寰的大規模屠殺事件等等。
這些史料的數量是如此之多,光是掃描版就有上百G,再加上東亞各國各自公開的資料,用罄竹難書都不足以形容扶桑犯下的罪孽。
世界各國的民眾無不是被這段血淋淋的歷史所震驚,很多人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除了德意志的希兒之外,二戰的亞洲也有一個反人類程度比起希幾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國家,並且這個國家戰後不僅沒有遭到清算,反而逐漸發展成了世界第三大經濟體。
有不少扶桑人也是第一次了解到本國的真實歷史,一些人甚至因為無法相信自己的國家曾犯下如此反人類的罪行而信念崩潰,他們一直覺得扶桑是亞洲的驕傲,東方唯一的發達國家,但當他個直面那段血淋淋的歷史時,才知道所謂的驕傲是建立在無數人的屍骨上。
更令人震驚的是,當年那些戰犯不但沒有得到相應的審判,反而還進入扶桑政壇混到了高層,扶桑的前幾任首相里,有的甚至就是罪孽深重的戰犯,而這些人的後代,至今仍在扶桑政壇占據高位。
藤原千華決心完成當年各國未竟的夙願。
她出身於左翼革命世家,爺爺奶奶都曾是大名鼎鼎的赤軍成員,甚至在上世紀70年代的某次特拉維夫機場事件中成為了如今巴猶問題的一部分。
正因為這份過於耀眼的背景,藤原千華才被各派推舉出來成為了新任首相,被壓制許久的扶桑左翼都對她寄予厚望。
而藤原千華也沒有辜負歷史和人民的期望,她任內通過的第一個法案,
名為《正視若干歷史遺留問題》。
該法案賦予了法院重新審判當年那些戰犯的權力,即便已經七十年過去,當年的戰犯要麼老死要麼已經滿頭花白,藤原千華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當年那些戰犯的直系後代和一些有關聯的人甚至都沒考慮過遮掩自己的黑歷史,藤原千華出動治安廳和自衛隊,
在全扶桑範圍內進行了徹底的搜查,將那些「歷史遺留問題」全部揪了出來,扔給法院重新審判他們的罪行。
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這些人的任何辯護都是沒有意義的,無論是根據當年的法律還是現如今的法律,他們的罪行只有一種審判結果:死刑立即執行。
新任的扶桑法務大臣一口氣簽發了監察廳遞交的成百上千份死刑執行審請書,這個數量差不多是扶桑進入21世紀後實際執行死刑數量的幾十倍之多。
當這份長長的死刑名單被公開時,外界無不是被藤原千華鐵腕手段給震撼得無以復加,一口氣槍決這麼多人,即便這些人都是戰犯,藤原千華仍然遭到了國內外某些勢力的強烈反對。
而在接受採訪被問及這個決策是否過於血腥的時候,藤原千華的神色平靜得可怕。
「扶桑人民選擇了我,這是我的使命,有人說我是償子手,說我是新世紀的戰犯,這沒關係,因為歷史將宣判我無罪。」
最終,刑場選擇在了東京神社留下的廢墟上,藤原千華命人在這裡立起了一座二戰受害者紀念碑。
槍決的過程面向所有人直播,但考慮到觀看者的心理健康,最終執行時部分畫面和聲音會被打上厚厚的馬賽克。
數萬名治安員和自衛隊將刑場包圍得水泄不通,第一批數百名戰犯被押送至刑場,冰冷的槍口抵在他們的後心上,這些當年僥倖逃避了審判的戰犯們顫抖看跪在紀念碑前,用自己卑劣的生命為那段歷史畫上了一個句號。
槍聲響起,驚動了駐足在紀念碑前的幾隻白鴿,它們撲動潔白的翅膀,
飛向遠方。
這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集體審判,全球無數觀眾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尤其是東亞和東南亞地區的民眾,哪怕是一些已經九十多歲,意識已經渾噩的老人,此刻也努力睜大渾濁的老眼,雙拳緊緊握住,不肯放過每一秒畫面。
大半個世紀過去,歷史終於迎來了遲到的正義審判。
然而對於已經被極右翼把持朝政多年的扶桑來說,把那些人送上刑場還遠遠不夠,極右翼已經把許多錯誤的極端思想根植進了扶桑人的腦海里,從教育體系到社會理念,扶桑都需要經歷一次徹徹底底的改革。
但在這之前,藤原千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東國,應天。
藤原千華上任後第一次外出訪問就來到了這裡,在千萬應天市民的注視下,藤原千華走到那座紀念碑前失聲痛哭,她膝蓋彎曲,緩緩跪了下去。
那一天,同樣有千萬應天人淚灑街頭。
藤原千華這一跪,擊碎的不是扶桑人的尊嚴,而是擊碎了大半個世紀以來束縛在扶桑人民身上的咖鎖。
東亞歷史在此刻翻開了新的篇章。
這段不好細寫,大夥能看懂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