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段師往事,背後流派,所謂『府官』,原來我未來『舉府皆敵』?
江陰府四面環海,猶如一座空懸陸地。
但在外圍四方,卻有星星點點的島嶼,共同拱衛著這座『府城」。
這些島嶼,便往往為開宗立派者的首選。
不過..
不是所有人,都能開宗立派,建立『流派」的。
唯有成就練氣大家之後,不曾停歇,繼續高歌猛進,並且懷揣著『秘傳武道」之輩。
才有資格,占據一島,授下真傳。
不然只是止步練氣大家第一步『開闢氣海』的人物,想要開宗立派。
基本都是從於府城立下一座『道館」,以自己的名頭,向周邊縣鄉發展,擴大影響力,一步一步修行開始。
而其中,一座最為靠近府城,遠遠望去,青磚瓦礫於月下散發熒澤,鱗次櫛比,宛若匍匐蛟龍般,卻幾乎沒有多少人煙的島嶼上。
「師傅,有師叔的信了。」
月色下,露天的鑄刀台上,背影蕭瑟,髮絲灰白,不苟言笑的陳鶴,聽聞動靜,回眸望去,冷嘲一聲:
「走了也好,怎麼又有信了呢。」
「師傅於『兵解墳』封號失敗,兵解道消。」
「他再回來...天刀派,可保不住他了。"
陳鶴的眉頭疲色一閃而逝。
想起了段沉舟斬掉了『紫霞道館』任橫江後,於茫茫東滄海斷臂不知音訊。
隨後惹得不滿他們師徒這些年作風的七大行、諸道館、以及這四面八方占據一島,開宗立派的「氣關流派』齊齊上門..
不由幽幽一嘆:
「師傅,咱們這一支當年隨著『刀道祖庭』破碎後,流落江陰府隱姓埋名,那時候我還小。」
「你說...要重振刀宗,再收下一個未來,真正能夠頂起咱們這一支刀脈的弟子,所以選中了當時還是漁家子的師弟。」
「你說,刀者當有大無畏,決生死,挑當世之念,只有敗盡同階諸敵,修得一身狂氣,才能得真傳。"
「遂叫師弟『沖渾天』、『打七行』、『挑道館」.
「到了最後,更是踏一板,將號稱『江水二劍』的劍道苗子,小五衰劍派的薛少白、驚鴻劍派的葉鸞,都在力關給打得體無完膚,如此例子,數不勝數。"
「這本沒錯。」
「可咱們畢竟已經不是當年雄踞滄州,號稱『刀道五魁」之一的真宗刀門了,沒有那麼多的前輩,為後人護道!"
想起這些年,他嘔心瀝血,遂操持起來,改作『天刀派』的偌大流派,原本開枝散葉,收了七大親傳,精挑細選上百門徒。
結果,隨著師傅一去,沒了撐天支柱,以前怎麼叫師弟去踢人館、挑人門、遞拜帖的..:
現在都跟還債一樣,怎麼被人隔三岔五,找上門來。
一位位曾經收下的親傳、門徒挺身而出,為了扞衛流派的秘傳,屢遭欺辱,傷的傷,散的散,
整日都有接不完的拜帖..
就像是他幼年時,所見過的那一場血禍一般。
不過現在,輪到他是師傅、長輩了。
取過弟子秦拙遞來的信函,看著他虎口開裂,陳鶴眸子一皺,看著他肩胛骨的傷勢還未癒合,
便再添新傷,有些怒:
「又和人比鬥了?」
『我不是講了,圓月天刀秘傳已被段沉舟取走,從此以後天刀派不再於『江陰府」開館授徒,
自甘封刀入鞘,遣散門人。」
「你怎麼還和別人..."
秦拙搖搖頭,一臉正氣:
「弟子只是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
「他們若是真行,就該向師祖、師叔出刀,而不是...」
陳鶴皺眉打斷:
「好了,以前的事,便不要多言。"
「他現在在哪?又去禍害誰了?」
取過信函瞅了一遍後,看著上面的信息內容,抿唇不語:
「收了個弟子,也想要效仿老頭子當年教他的模樣麼?當真是一脈相承..:」
「但當年師傅能護住你,不叫你在府街被人老一輩的生生打死,你,能護得了你這個弟子麼?」
「胡鬧!」
「秦拙,去,將這季...將你師弟帶回來,不然在安寧縣那等地方,他若真得授了圓月天刀,
容易生出意外。」
他的眼眸划過一抹憂色,隨即又恢復了冷漠:
「至於段沉舟,哼!」
「你告訴他,他死到了哪裡,都不要再死回江陰府。"
「以前的債,這些人算在了天刀派的身上,但他要是回來...呵。"
「找他算帳的,可就多了!"
「死也要死在外面,別死回來!」
江陰府,位於大玄白山黑水、嚴寒地冷之滄州,但卻不與其直接相連,而是隔了條江。
因靠近通利南北,縱橫八千里浩渺的東滄海,足足十三檔渡口,幾乎連通半個大玄,也因此號稱『天下水利之府」,論及海貿,冠絕一州,
而江陰府城,便相當於是一座大型港口,托起了這大浪滔天內,駛來駛往的無數百業營生,以及渴望揚名,於此開宗立派的各家練氣道館、秘武流派..
其中。
又以得到『大玄朝廷」認可,授予『府官」名冊的人物,最為尊貴。
府官,乃是一種『功名」稱謂,與具體的職務,並無干係。
在大玄的治下體系里。
無論是簪纓貴胄,亦或者真宗流派,若要分出個地位高低,那麼...就要登上『大玄六冊」。
所謂六冊,便代表著身份與三六九等,『府官」功名,正是其中末席!
只有記錄在冊的人物,才算作是大玄諸州,府縣之內真正的權貴階級。
而尋常的民籍、武籍,是登不了冊子的。
只有入了『府院」,獲取了考得武試資格,並在大考中奪得名位之人,才能入得六冊末位的『府官」功名。
大玄州府,浩渺遼闊,縱橫無垠,一個地方一個風土人情。
眾生更是猶如牛馬草芥,茫茫之多,不可計數。
但有人作牛馬。
有人成龍象。
一但得了『府官」功名,便是官籍,榮登『大玄六冊」。
常言道『民不與官斗」。
在江陰府,維持各個衙門、辦事司運作、與百業營生打交代的...都不是官,而是『吏』。
府官代表了地位。
府吏則是底下負責運轉的兵卒。
憑此便可見地位超然。
在一府之內,府官有舉薦府吏縣吏的權柄,只比一府府尊、駐守大將這些於『大玄六冊」名位更高的存在面前,低了一頭。
其他的,哪怕是三十六行里的一府豪紳,大家士族,資產錯綜複雜,底下勢力龐大。
但只要還在府中混,那麼面對『府官」,就要打點關係,客客氣氣!
江陰府,一座專門供給『府官」的居所。
清冷幽靜,飛檐翹角的朱門院落里。
夜色吞吐下,薄薄的霧氣噴吐在琉璃瓦上,竹林沙沙搖晃,葉落作響。
『江陰府官」葉鸞,著一身繡著雲鶴的綢衣,寬袖底下握持一柄細劍,手腕翻轉。
頃刻間,便有大小無形真氣,隨劍噴涌,於竹林之間交錯縱橫!
嘩啦啦!
大片竹葉被分割作了兩半,驚起了一陣繁忙腳步。
向著聲源處望去,葉鸞淡淡警了眼。
保養多年的姣好面容上,柳眉隨即稍稍一皺,看向那大大咧咧的少女,倒持著劍:
「凝脂,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來找為師做什麼。『
少女眼眸亮,看著那切割得四散整齊之竹葉,不由驚呼一聲,猛拍小手:
「師傅,你的秘傳武道「驚鴻出袖」又精進了哎!"
「不知能不能...」
葉凝脂搓了搓手,心裡打著算盤。
她如今淬骨已成『汞血銀髓」,養勢法也已修出『真勢」,按理來講,已經到了可以承載「秘傳武道』的門檻了。
但看著師傅葉鸞的樣子,似乎並不準備輕易的將此秘傳,交予她手。
果然,葉鸞聞聽之後,眉頭燮了下,沒好氣道:
「驚鴻出袖乃是流派秘傳,不經重重磨練,哪能那麼輕易便交給你。"
「就不說為師了,當年姓段的為了求他師傅傳他一記『秘傳』,不過煉皮斤兩,就敢駕駛板,沖入渾天水泊..:"
眼看師傅又要開始嘀咕,葉凝脂忙捂住耳朵:
「你看,師傅你又要開始嘀咕了,你倆不是仇家嗎?」
「那姓段的當年沒死,消息昨日就傳來了江陰府里,多少人聽了之後,吡著牙磨刀霍霍,只要他敢回來,就準備送他歸西呢!」
「而且聽說,他當年拿你當了一路的『磨刀石』,直至你考取了『府官』功名,身練氣大家前,你都沒贏過,大大小小敗了四十七次...」
「依我看來,就是因為當年流派里的老古董,一個個不懂變通。"
「要是叫你早點領悟秘傳劍道「驚鴻出袖」,你第一眼見到他,不就把他刀給挫了,哪裡還有後面這麼多事兒。」
小姑娘十七八歲模樣,嘴裡嘟嘟,說到這裡,話鋒一轉:
「不過話又說來,那傢伙聽說在江陰府腳下的安寧縣,強勢高調收了個弟子,逞了好大的威風!」
「到了後面,就連縣尊都得給面子,比在府城過得日子,可舒坦的多了。」
「他現在斷了一條手臂,再怎麼厲害,也是實力大減,但師傅你可是『府官』功名,練氣大家,現在拿捏他,豈不是輕而易舉?」
「我要是你,就『虎落平陽把犬欺」,狠狠的痛打他一頓,以報當年..:"
葉凝脂擼起袖子,肌膚細膩順滑,筋骨泛金,眼神兇巴巴的。
話語一出,便叫葉鸞喉嚨一噎,盯著她半響無語:
「我有時候真要跟跟你爹說一聲,逼你多讀點書,堂堂『繡衣行』長房的葉四小姐,竟跟個土匪窩裡蹦出來的野丫頭似的..."
說罷,提起那個名字,她的眼眸閃爍著,片刻撫劍哼了下:
「練武,非是爭一時意氣,能走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就好比如今,我乃是『府官』功名,又成了練氣大家,段沉舟與我,已是隔了一座涇渭分明的高山。」
「若是再來一次,我贏他是理所當然,但那毫無意義,非是君子、高人所為。」
她彈了彈劍,露出一聲錚鳴,隨後折返竹居,獨留衣袖飄蕩:
「我打破氣海時,雖立志要成就大家,堂堂正正,以劍敗之,但待出關時,他已斷卻一臂,銷聲匿跡。"
「當年我每每找他比斗、試劍...他都處處留了一線,叫我精進不少,我雖想要勝他,但這種勝..."
「不求也罷。」
而葉凝脂則看著眼前與小五衰劍派的持劍長老『薛少白」,並稱作『江水雙劍」,曾於諸府『武試」,一舉拔得名次席位,考取了府官功名的師傅..
有些懵懂,好像聽了,但又沒有聽得太懂,隨即抓了抓頭髮:
「師傅,你好可憐。」
「輸了一輩子,一次沒贏,到了最後還嘴。」
「既然如此..."
葉凝脂被劉海遮掩的眸子,露出了爭強好勝的眼神:
「這場子,便由徒弟給你爭回來!」
不是說,圓月天刀段沉舟在安寧縣收了個弟子嗎?
那...
如果我把他反覆痛打四十八次!
豈不就是完完整整的,將師傅的面子給掙了回來?
信函傳來的消息,好像是說,那叫做『季修」的弟子,只是普普通通民家子,與風餐露宿,打漁出身的段沉舟,沒什麼區別。
這樣的出身,成就必定有限,痛打一頓,不要太過簡單輕鬆!
「師傅,你就等著吧!"
「等我將『輝煌戰績』給你帶回來..."
「我會向你證明,我就將是下一代江陰府最傑出的『劍道奇才』,秘武「驚鴻出袖」的不二人選!」
安寧縣,火窯東街,段宅。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季修安安靜靜的坐在了馬紮上。
他看著眼前的師傅『段沉舟』,一口一口喝著從趙大縣尊處送來的『紅袍釀」,吹須當年打遍江陰府力關的彪悍往事..
終於知曉。
為何趙久會表面奉承他這位好師傅,為何別人聽了他的名字,都是抖若篩糠了。
「段師。」
季修『嗖」的一下竄起了身,一臉肅然「我覺得,只是這點斤兩,還不夠。」
「你曾說顧百戶的箭術,在府里都算得上頗有名頭,可府院稱雄,不知道你倆的交情能不能叫他傳我?」
想起方才段沉舟借著酒興,說出的陳年往事,季修不禁有些蹉。
本來,他還在為自己安寧縣青年無敵手而沾沾自喜。
但聽完段沉舟的話,季修不覺驚悚。
我擦!
你老這麼猛,那江陰府會不會下來人,干你的時候,順手把我也拍了?
不行,我要趕緊變強,練功!
想到這裡,季修腦子一轉,突然想到,那這位『顧百戶』...有沒有被師傅打過?
他的面色,適時露出了遲疑。
而警了一眼季修,單臂提酒的段沉舟見此,不由了一聲:
「顧百川當年一身是血,被渾天賊拴在『旗杆』上,頭頂就是「替天行道』。
「人家原本,就要當著整座水泊的賊寇面,殺了他這個北鎮撫司的眼線漲士氣呢。」
「當時,是為師和你師祖救了他的狗命!」
「你說,他欠不欠我的?」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裡,季修終於鬆了口氣,露出了笑。
那我就放心了。
然而,看著季修離開的背影,
段沉舟打了個隔,擰起刀眉沉吟了下,這才有些遲疑的說了下半句:
「只不過...當時賊人勢大,我提著他一身玉皮金骨,當個人肉盾牌,還挺好使的,記得被砍了好些刀。」
「他應該不會記恨吧,畢竟渾天賊子武學造詣不淺,饒是我這等武學奇才,也不敢托大啊!」
想起曾經的崢嶸歲月,段沉舟不免曦噓。
本來,他被一記刀氣,連同『真氣蝕筋』,破了紫綬仙衣,只能找個地方躲著、窩著,準備養老了。
但誰曾料想,從那任橫江屍體裡摸出來的紫霞秘鑒,確實有些說法,練了之後,竟消融了那筋骨的侵蝕...
雖說,從此絕了修行頂尖氣道真功的資格;
但也給他帶來了重新復起的機遇,也算禍福參半吧?
想到這裡,段沉舟咂了咂嘴:
「不過話又說回來。」
「這些人啊,怎麼都喜歡把壓箱底的玩意,貼身藏著呢?"
「打死之後,一把不就給摸完了...""
(ps:4K7,等下再寫三千,今天寫個八千,上班前不知道能不能寫完,但不會欠,上架那天把作息干穿了,徹底顛倒了,下班根本熬不住就睡著了。)
(看到有讀者問穩定更新,那就穩定後半夜或者早上七八點更新吧,這一陣子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