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精衛填海,力有盡時
顧清看著一臉平靜的宋琴雅,覺得她很正常,不正常的應該是他才對。
兩世為人的閱歷,還沒有一個女孩看得透。
他這麼缺愛,又怎麼可能愛得了別人?
假的終究是假的。
就連顧清自己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受不了扮演客戶喜歡的模樣,從而顯露出真面目,鬧得不歡而散。
這麼想著,顧清長吁一口氣,總算是舒服了。
之前那個想法就不對,明明就是他的錯,怎麼總是想把鍋往別人身上推呢?
要是真有人全心全意的愛他,他不炸了嗎?
把問題攬在自己身上,肩上沉甸甸的,總算好受多了。
嗯,有前世男子漢大丈夫的感覺了。
顧清輕輕搖頭,笑著道:「我現在就很冷靜啊。"
宋琴雅不作聲,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先把今晚度過去。
她蹲下身,把箱子抱了起來,就要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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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只要度過了今晚,她和顧清之間就會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顧清的聲音卻被晚風裹挾著,悠悠吹進了宋琴雅的耳中。
「好吧,那就明天再簽協議吧。」
顧清知道自己在裝糊塗。
但宋琴雅不也在這樣嗎?
都是裝糊塗的高手。
下一刻,宋琴雅猛地回過頭來,那雙好看的眼睛裡已經氤出了薄薄的水霧,酸澀得不行,好似隨時都會哭出來。
小金毛終於破防了。
「顧清,你到底想怎麼樣?!」
她都已經這樣了,做到這個份上了,顧清還是要這麼絕情嗎?
宋琴雅不理解,也不明白,為什麼協議上會有這麼一個條款。
就好似顧清知道她會喜歡上他一樣,提前設下了這麼一個陷阱,等待著她落入其中,露出痛苦的樣子。
那、那她就痛苦給他看好了!
只要顧清別離開她··
這麼想著,又仿佛給自己的眼淚找了一個宣洩的藉口,淚水終究從宋琴雅的眼眶裡滑落而出,
兩滴清淚映照著月色,流到下頜處,眼看著即將滴落在地,卻被一隻手輕輕拭去。
「哭什麼。」
顧清的聲音有些無奈,卻愈發激發了宋琴雅的委屈,讓她的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刻不停地從眼睛裡掉落,怎麼擦拭也擦拭不乾淨。
而後,宋琴雅更是微微偏頭,讓自己的臉頰能更好的貼合著顧清的手掌,好似小狗一樣,親昵地蹭著他的掌心,彷佛挽留。
然而,顧清平靜地看著這一幕。
宋琴雅表達的越不舍,他的內心就越堅決。
宋琴雅很好,所以他就不能毀了她。
四十歲大叔跟十八歲小姑娘在一起,這像話嗎?
而且稍微一想,最開始跟宋琴雅簽協議的目的,就是讓她懂得是什麼喜歡,什麼是愛。
這樣,她就不會好歹對待一場遊戲一樣,去對待所謂的感情。
固然宋琴雅跟那些所謂的男朋友沒有發生什麼,
但人都是有慣性的。
現在一天一換,哪怕是假的,可等到了遇到真命天子的那天,也不會懂得珍惜。
就目前看來,宋琴雅成長的比顧清想像之中的還要更好。
就沖冷靜了這麼久,到此刻才急眼,就已經是不小的進步了。
結束起來,合情合理。
他更沒有了負擔。
顧清想了想,嘴角的弧度就有了一絲微弱的變化,變得有些隨意:「不要難過了,要不然在結束協議之前,來一發分手炮?」
宋琴雅聞言一呆,連眼淚都停止了滾落,濕漉漉的眼晴盯著顧清,好似被獵人的獵槍指著的小鹿。
他就知道,沒有女生接受得了男生這麼開放。
最開始宋琴雅找上他,打算教訓他的時候,不就是這麼侮辱他的嗎?
可想而知,這對純愛女武神來說確實是逆鱗。
顧清繼續道:「沒擔心,這一炮不收你錢,權當成全了這些天我們倆的交情。」
「買賣不成,情誼在嘛。"
他刻意用了輕挑的語氣,哪怕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聽起來也格外刺耳。
更別提,話語的內容,是顧清對自己的極致物化,就仿佛他也成了箱子裡的那些廉價物品,是所謂的第二十份禮物。
自然的,連帶著這段感情也成了可以用價值衡量的東西。
無價?
宋琴雅想到這兩個字都覺得好笑,就沖顧清的態度,她跟他這段時間的感情,只怕連廢品站都不屑於收。
一文不值。
「草你爸!」
宋琴雅好似腦海里緊繃的弦徹底斷掉了,猶如護食的狗對著主人張開了鋒利的療牙:「你不是第一次了?!」
「不然?」
顧清聳了聳肩膀。
「是不是蕭雨竹,是不是你已經跟蕭雨竹上過床了!"
顧清沉默了一下,有誰爸的事就算了,怎麼還有蕭雨竹的事兒?
他看著宋琴雅,死死咬著銀牙,那雙通紅的眼眶好似憤怒的另類體現,但話語和嬌軀的顫抖,
卻顯出了她真正的情緒。
看似口不擇言,但顧清聽起來,卻溫柔的不行。
草你爸。
這能有攻擊性嗎?
放在前世,他爸真得嘴巴都笑歪吧?
還得練。
顧清笑了笑:「不是她,但可以是她。」
一句話,好似抽掉了宋琴雅的脊骨,讓她洶湧的氣勢瞬間消散無形,牙關依然緊咬著,那張小臉給人的感覺卻愈發破碎。
她語文成績再差,也聽得懂顧清這句話的意思。
不是蕭雨竹,但可以蕭雨竹,也意味著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宋琴雅呆呆看著顧清,連哭的心思都沒有了,只感覺眼前的顧清無比陌生。
又或者說,顧清一直都是這副模樣的?
不然,哪個男生還隨隨便便親一個女生呢?
誠然她給了錢,但也還會有其他人給顧清錢不是嗎?
誰給他錢,顧清就會跟誰親密。
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
可宋琴雅還是忍不住的去想,會不會是顧清始終記恨著自己,記恨著那天她找他麻煩時對他的侮辱,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報復她?
宋琴雅緩緩緊了雙手,被她抱著的箱子,都發生了變形。
顧清看得眼皮一跳一跳的。
宋琴雅不會要讓他飛起來吧?
但這也算他罪有應得。
如果宋琴雅打自己一頓,能讓她好受一些的話———
那麼他也能接受。
顧清眉眼平靜。
少女的感情來得果然快。
才這麼多天,就喜歡到了這種地步。
不過,來得快,想必去得也快。
但這正是少女的喜歡不是嗎?
小金毛缺愛,卻並沒有喪失愛人的能力。
所以。
沒有必要試圖填平我這片無底的深淵。
精衛填海,她為神明,也力有盡時。
更何況你呢?
我不想你終有一天因我掉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葛文———走!你走!"
顧清微笑不語,都這樣了,還能把「滾」給忍回去。
他轉身朝著小樹林之外走去。
但在走了幾步之後,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嗯———·很抱歉讓你生日這天這麼難過。"
叮鈴一下一刻,下課鈴聲響起,寂靜的教學樓忽然間震顫了起來,死氣沉沉的夜晚綻放出了生機。
不一會兒,幽靜的樹林也多出了別樣的動靜,好幾對小情侶一路狂奔過來,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在那裡發泄起一整天的思念或學業的壓力。
除了蟲鳴鳥叫之外,又有了別的「音樂」在這裡奏響。
宋琴雅面無表情地聽著,眼睛在某一刻湧現出了久違的暴躁,俏臉也有了一絲微弱的獰:「都給我滾!要親給我去寢室樓下親!」
「你她爹誰—」"
有女生不滿,太平洋警察來了,管這麼寬?
而後轉頭一看,一抹金色燦燦生輝,標誌性得不能再標誌了。
「臥槽!」
剎那間,眾人作鳥獸散,連鳥兒都被驚出了這片樹林,只剩下夏日的蟬鳴,不知疲倦的嘶叫著這是它們用漫長的沉眠換來的一次盛夏,當然要叫喊到生命盡頭為止,再隨著秋天掩埋、腐爛在泥土裡。
然而宋琴雅並不在乎,她只覺得吵鬧,生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戾氣。
好吵好吵!
給她惹急了,她把蟬連帶著學校一起炸了!
顧清悠閒地向著校園門走去,只覺得渾身輕鬆,解決了一個定時炸彈。
早死早超生嘛。
總好過宋琴雅愛他這副假面愛得死去活來,再跟她分開好吧?
顧清腳步一頓,因為眼前出現了一道靚影。
嬌軀那麼纖瘦,卻像一顆勁竹,挺得比誰都直。
除了蕭雨竹以外,還能是誰?
顧清突然覺得蕭阿姨還挺會取名的。
「怎麼?
顧清隨意問道,目光一警,卻不自覺地落在了蕭雨竹的手上,那裡一片雪白,跟她的膚色一樣白。
試卷!
顧清頓時想到了不好的畫面,打算趕緊溜走。
蕭雨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精準而又優雅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別急,把這題講了你再走。」
「這題我記得已經說過七遍了,但你還是錯了。」
「你從哪裡拿到的試卷!」
顧清目露駭色,他記得自己沒有把卷子交給蕭雨竹批改啊!
蕭雨竹一臉平靜,顧清卻從她的話語裡捕捉到了一絲微弱的笑意。
「哦,我自己從你課桌上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