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
洛子君見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只得鬆開了手。
「洛子君,人家念詩,關你何事?」
樓上,黃招娣突然探出了腦袋質問。
梅艷秋見有人先出頭,也立刻探出腦袋道:「洛子君,怎麼,人家作的出來,你羨慕嫉妒了嗎?有本事你也作一首!」
之前的事兒還沒有找這傢伙算帳呢。
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自然不會再怕這小子。
洛子君直接抬頭懟道:「真以為你們這些女子的詩詞作的很好嗎?在我看來,全是濫竽充數,狗屁不通!人家之所以讓你們上去,還不是看在你們是女子的份上?」
他又道:「黃兄,張兄,王兄他們,作的詩詞都比你們好,就因為他們是男子,所以才沒有上去,你們這些女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樓上剛剛上去的女子們,頓時氣的不行。
不過樓下的男子們,則在心裡暗暗附和和稱讚。
他們自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
王大富不禁在後面低聲道:「蘇兄,洛老弟果然厲害,什麼話都敢說,哥哥我是真的佩服啊。」
蘇別深以為是:「這種一下子得罪書院女子和樓上貴人的話,我是不敢說的,洛兄是真的膽大。」
「洛子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除了會打女人,會用語言攻擊,你還會什麼?有本事你也作出一首讓大家交口稱讚的詩詞來!」
「這混蛋好過分!剛剛羞辱了妍兒,現在又來羞辱我們!」
樓上書院女子們,個個氣的滿臉漲紅,握緊拳頭,恨不得立刻衝下來揍這傢伙。
「我能有什麼意思,實話實說而已。」
洛子君以一敵十,絲毫不怯。
「你……」
樓上女子們還要說話,那名叫翠墨的小丫鬟突然笑著開口道:「洛公子,你剛剛的意思是說,我們在偏袒這些姑娘們,是嗎?」
洛子君看向她,並無畏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
許仙臉色一變,連忙悄悄拉他,低聲道:「洛兄,不可這般說話,小心得罪貴人……」
他這個時候身處風浪之中,嚇得不輕,也不敢念詩了。
洛子君不以為意:「既然來到這裡,既然想要以詩會友,就不該有貴賤之分。」
樓上沉默了一下。
那小丫鬟笑道:「我家小姐說,洛公子說的很對,文人之交,的確不分貴賤。洛公子說我們偏袒,我們也認了,我們的確對你們男子的要求,要高一些。不過,若是你們男子之中,真有作出好詩詞者,我家小姐自然也不會拒絕你們上樓。」
意思很明顯。
就是說,剛剛你們那些男子作的詩詞,是真的不好。
「多謝姑娘,不過樓下已經夠我們坐了,我們也沒必要上去了。」
洛子君又說了一句,然後拉著許仙道:「許兄,走吧,去一樓吃飯。」
許仙正在猶豫著時,樓上突然又傳來那名小丫鬟的聲音:「許公子,我家小姐說,你不用作詩了,可以直接上來吃酒。」
許仙聞言一愣,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
小丫鬟笑道:「許公子,上來吧。」
說著,故意瞥了許仙旁邊的某人一眼。
許仙大喜,受寵若驚,立刻以最大的力道掙脫開了洛子君,喜滋滋地進了酒樓。
洛子君抬頭看著那個叫翠墨的小丫鬟,見她笑靨如花,又脆聲道:「洛公子若是想上來,可是要作詩的。」
這明顯是在故意針對他,小小的「報復」他了。
你不願意讓許公子上來,我們偏要讓他上來,甚至不需要他作詩,讓你說我們偏袒呢!
你不是不稀罕上來嗎?
而在洛子君的眼裡,這種行為,就更值得他懷疑和警惕了。
眼看許仙已經上樓,他不敢耽擱,連忙道:「翠墨姑娘,在下若是能作出一首好的詩詞來,可否……」
「自然可以,洛公子可以直接上樓。」
「不是。」
洛子君立刻道:「在下的意思是說,在下如果可以作出一首好詩詞來,你們能不能立刻下來,把二樓都讓給我們?」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目瞪口呆。
黃北城蘇別等人,皆是一臉驚嚇的表情。
樓上的梅艷秋孫妍兒等人,也是一臉愕然。
站在門口捻須含笑的秀才掌柜梁如海,差點把手裡的鬍子給扯斷。
「你……你什麼意思?」
樓上的小丫鬟,一臉錯愕的模樣。
洛子君道:「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如果在下能夠作出一首讓你家小姐讚賞的詩詞來,希望你家小姐帶著你們的人,從二樓離開,把二樓的位置全部讓給我們吃飯,你看如何?」
小丫鬟:「……」
場中足足寂靜了好一會兒。
樓上方傳來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洛公子,如果你真有這個信心,小女子就答應你。不過,一首太少,至少兩首。」
「成交!」
洛子君並未討價還價,又道:「還有,此次吃飯費用,希望姑娘可以全包。」
眾人:「……」
那女子似乎冷笑了一聲,道:「成交。」
「好大口氣。」
二樓,有人低聲冷哼。
「且看這小子有何本事,若只是譁眾取寵,待會兒讓梁叔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洛子君突然又道:「對了,若是在下僥倖獲勝,在下希望姑娘也把樓上書院那些女子趕下來,在下在樓上吃飯時,不希望看到她們的嘴臉,免得反胃。」
此話一出,頓時把樓上的女才子們氣的七竅生煙,目瞪口呆。
「洛子君!休要口出狂言!」
「就憑你,也能作出好的詩詞來?你若是能作出來,我等不用別人說,自個兒滾下去!」
「可惡!這人竟然如此可惡!」
「氣死我了!氣的我肚子疼……」
「天下竟有這般可惡的男子,世所罕見啊!」
樓上女子一個個氣的半死。
而樓下男子們,此刻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少年。
「這傢伙,是真的牛逼!」
王大富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嗎的,老子怎麼只是聽著,就這麼爽呢?」
站在窗口的小丫鬟翠墨,掩嘴忍著笑,開口道:「洛公子,無須多言,作吧。」
洛子君也不怕她們反悔。
稍一沉吟,便道:「那在下就先作一首詩吧。」
四周立刻安靜下來。
樓上的女才子們,也立刻都屏氣凝神,憋著氣,握著拳頭,豎起了耳朵,準備看這混蛋笑話。
「不管這傢伙作的什麼,我們都要說不好!」
「對!專門挑他的刺!讓他出醜!」
幾名女子低聲商議。
這時,洛子君已經念了出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話語剛落,站在門口的秀才掌柜梁如海,頓時目光一亮。
就在他準備鼓掌喝彩時,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鼓掌聲,以及喝彩聲:「不錯!不錯!洛公子這首詩,當得起才子之名,也當得起今日最佳作品之名!」
這番讚賞,可謂高之又高,甚至得罪了現場所有作詩之人。
然而此開口讚賞人,正是二樓那位貴人小姐。
此刻,二樓那些女學子們,即便想要出口挑刺,也為時晚矣,況且,只要不是傻子,都知曉這首詩的精妙與魅力。
梅艷秋等人張口結舌,面面相覷。
孫妍兒則神情恍惚,低聲喃喃地念著:「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秀才掌柜梁如海,此刻也鼓掌喝彩,眼中竟然含著淚水:「妙!妙啊!去年今日,今年今日,時同、地同、景同而人不同……映照對比,迴環往復、曲折盡致……讓人追憶過往,心頭遺憾,好生悵惘……」
他似乎想起了某個故人,感慨萬千。
「洛公子果然是有才華之人,這首詩,小女子自愧不如,希望公子可以再作一首,以添興致。」
樓上貴人,語氣和緩,隱含期待。
此刻,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抑或是小院裡準備看笑話看熱鬧的看客,皆斂去輕視,安靜下來。
洛子君稍一沉吟,道:「第一首是詩,這第二首,就作詞吧。此處桃花盛開,又是桃源樓,那就以《桃源》為題吧。」
「醉漾輕舟,信流引到花深處。塵緣相誤,無計花間住。煙水茫茫,千里斜陽暮。山無數,亂紅如雨。不記來時路……」
作完,四周更加安靜。
眾人都在心底默默念著,品味著。
站在門前的梁如海,一邊品味,一邊捻須點頭,目光熠熠,看向眼前的少年,但並未率先開口。
樓上安靜許久,方傳來那名貴人小姐的聲音:「這首詞……」
洛子君立刻道:「在下還有一首!」
既然放出狠話,今日他是必須要把樓上的女子攆下來了。
最主要的是,他必須要保護許大官人的「安全」!
樓上那貴人怔了一下,連忙道:「公子若是還有,請一併念來。」
其實她是想要稱讚,並且認輸的。
眾人立刻再次屏住呼吸。
洛子君稍一沉吟,又念道:「樹繞村莊,水滿陂塘。倚東風,豪興徜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有桃花紅,李花白,菜花黃……正鶯兒啼,燕兒舞,蝶兒忙……」
此詞念完,站在門口的梁如海滿臉驚異之色。
這等才華,簡直駭人聽聞也!
樓上安靜許久,方傳來那名貴人小姐的聲音:「洛公子大才,以公子之才華,理該坐於二樓。」
說罷,立刻起身,對著丫鬟僕人們吩咐道:「東西收拾了,我們下樓。」
她語氣里並未有不滿,反而有些興奮。
「探春姐,這……」
「下去吧,反正我們也已經吃完了。」
「哦……」
貴人們都下去了,書院的才女們,頓時個個臉色難看,面面相覷。
梅艷秋等人滿臉羞愧,感到好生丟人。
「那傢伙真要趕我們下去?這也太羞辱人了,我們好不容易才上來……」
「估計只是氣話,畢竟我們都是一個書院的人。他要真趕我們下去,那也太……」
「他身為男子,而且這麼有才華,不可能真的這般沒風度的……」
誰知正在此時,那傢伙的聲音卻突然從樓下傳來:「梅艷秋,黃招娣!那個誰誰誰!你們還在上面磨蹭什麼,快下來啊,我們都餓了,要上去吃飯了!」
眾書院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