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下。
臨安城外,青山如黛,晚霞似錦。
街道一派熱鬧景象。
洛子君回到家裡時,姐姐洛嬌容正在廚房做飯。
姐夫李正山正在前院練刀。
只見姐夫左右挪移,衣角獵獵,手中腰刀寒光閃爍,上下紛飛,看著頗有氣勢。
聽腦海中那個聲音說,這個世界有武修的。
武者氣血強大,文人才氣傍身,妖魔難近,卻不知具體情況。
見他回來,李正山連忙收刀,低聲問道:「人見著了嗎?」
李正山長得身高體壯,濃眉大眼,相貌堂堂,看著頗為憨厚老實。
洛子君點了點頭,正要說話時,姐姐洛嬌容突然從廚房出來,連忙問道:「子君,怎麼樣了?人見到了吧?是不是長的很漂亮?你們怎麼聊的?你有沒有約她明日來家裡吃飯?她對你印象如何?」
這一連串的發問,頓時讓洛子君有些頭疼。
李正山也為他捏了一把汗,不禁道:「夫人,你一句一句問,一下子問這麼多,你讓子君怎麼回答?」
洛嬌容眼睛一瞪:「我問我家弟弟,又沒問你!後院的亭子修好了嗎?花有沒有澆水?回來就知道擺弄你那破刀,看我在廚房忙的團團轉,也不知道幫忙,你……」
「哎呀好了好了,你跟子君說話,我去後院修亭子去!」
李正山眼見情況不對,連忙溜之大吉。
洛子君無奈,眼見姐姐看向自己,只得道:「人已經見了,不過對方或許是覺得我只是個藥店學徒,對我不太滿意,所以……」
他聳了聳肩,意思很明確。
洛嬌容眉頭一皺,臉上的表情明顯很失望,忍了忍,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又沒敢再多問,只得安慰道:「算了,子君,沒事,她沒看上你,是她沒有那個福分。」
隨即又忍不住氣道:「藥店學徒怎麼了?我就不信她不生病,不去找大夫!哼,忘恩負義,她祖父若是還在,你看她敢不敢吭一聲?」
洛子君安慰道:「姐姐不用在意,那等門第,我也不願高攀,免得讓人看不起。」
洛嬌容冷笑一聲道:「什麼門第,一個賣布的商人而已,能與咱家比?你姐夫可是吃官家飯的!」
洛子君怕她越說越氣,連忙道:「好了姐姐,你去做飯吧,我肚子餓了,我先去後院幫姐夫修亭子。」
說著,就要離開。
洛嬌容怕他難受,連忙又道:「子君,你別多想,她不要你,自有人搶著要你。你也別急,明個兒姐姐再給你安排一門親事。」
洛子君哭笑不得:「姐姐,是你在急,我一點都不急。」
洛嬌容白了他一眼:「早就過成親的年紀了,我能不急嗎?你放心,姐姐保證再給你安排幾個更漂亮的人兒讓你挑選,到時候專門帶去孫家,氣死她!」
洛子君無奈一笑,去了後院。
吃飯時。
洛嬌容忍不住又說起了孫家的不是,絮絮叨叨,說到動氣時,直接道:「明日讓你姐夫去找那孫錦堂,問問他到底什麼意思!他家攀上了官兒,就看不起我們了嗎?」
李正山連忙勸道:「與人家孫員外有何干係?是小輩沒看上,這等終身大事,沒必要勉強,強扭的瓜不甜。」
洛嬌容氣道:「若不是他嬌縱慣著,我就不信他那閨女敢輕視我家子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女兒家,輪得到她做主嗎?」
李正山搖了搖頭,沒敢再說話。
洛子君只得道:「姐姐不用生氣,她沒看上我,其實我也沒看上她,這樣挺好。就像姐夫所說,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倆都互相看不上眼,若是強行以父母之命在一起,以後日子也難過。」
李正山道:「子君說的是。」
「你閉嘴!」
洛嬌容瞪了他一眼。
雖然她也知道此事已罷,不能再勉強,但就是氣不過自家弟弟被人看不起。
洛子君轉移話題:「姐姐,姐夫,我近日在讀書,準備去參加下月府試。」
此言一出,李正山和洛嬌容皆是一愣,相視一眼。
李正山笑著點頭:「子君有此志向,自然最好。若能考個秀才出來,也算是個讀書人了。到時候免除徭役,見官不跪,比你姐夫我可威風多了。」
洛嬌容以為他因今日之事受到打擊,所以才想要發奮圖強改變身份,聞言也連忙鼓勵道:「你若是決定了,只管去做。我和你姐夫自然是支持你的,需要什麼書,讓你姐夫去買就是了。」
頓了頓,又道:「聽說讀書人喜歡聚會,探討學問,結交朋友,你只管去,銀子不夠,從家裡拿就是。」
李正山喝了一杯酒道:「銀子姐夫來掙,那藥店也可去可不去,你只管用功讀書,不必操心其他事情。」
洛子君心頭暖意流淌,點頭稱是。
吃完飯,回房看書。
洛嬌容在廚房嘆氣,為弟弟感到心疼,又很自責。
「若是我們有本事,子君今日也不至於受辱,被人瞧不起。那考秀才聽著不難,哪有那麼容易,又只有半月時間,到時候子君若是考不上,不知道又要受到多大打擊。」
李正山在門口勸道:「事在人為,子君既然決定下來,我們也沒必要太過操心,免得他心頭更急。若是今年不行,來年再考就是了,子君這麼年輕,怕什麼。」
洛嬌容唉聲嘆氣,沒再說話。
屋外夜空,一輪明月悄悄爬上了枝梢。
城南孫府。
孫妍兒自從下午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在房間裡哭,也一直在看自己的腳,還喊來幾個丫鬟,命她們脫掉鞋子,與自己的腳相比較。
「哪裡大了?哪裡大了?那個混蛋,明明就是胡說八道!」
小翠也在一旁忿忿不平,一會兒幫忙辱罵,一會兒忙著安慰。
傍晚吃飯時。
孫妍兒擦了眼淚,眼睛卻是紅腫。
孫錦堂和陳氏問起緣由,她不敢說實話,怕傳出去丟人,更是叮囑命令小翠也不准跟任何人說起,她只對父親母親解釋道:「女兒暫時還不想嫁人,想到嫁人,便忍不住哭泣。」
陳氏連忙問起下午相親的事情。
孫妍兒一聲冷笑,故作平靜道:「那人就是一登徒子,一見面就想讓我寬衣解帶,說幫我看看身子是否有恙,說話時不住地盯著我上下打量,話語也極為粗俗無禮。女兒實在噁心,就直接開門見山地拒絕了他,告訴他這門親事絕不可能。」
陳氏一聽,勃然大怒:「好一個臭流氓!」
孫錦堂也皺了皺眉頭,看向一旁的丫鬟小翠,問道:「小姐說的可屬實?」
小翠早已得到自家小姐命令,連忙低頭道:「回稟老爺,小姐所言,句句屬實。那人的確好生無禮,而且見面時還背著藥箱,顯然是剛給人看病過來,害小姐等了許久。」
陳氏埋怨道:「我早就說了,一個藥店的學徒而已,連學堂都沒有上過,哪裡配得上咱家妍兒。咱家妍兒下月還要上書院,以後出來了可是貨真價實的才女。若是真要讓妍兒嫁給了那人,指不定咱家那些親朋好友,在後背怎麼笑話我們呢。」
孫錦堂瞪了她一眼道:「你閉嘴!」
陳氏不敢再言,低頭生悶氣。
孫錦堂嘆了一口氣,道:「罷了,拒了就拒了。趕明日,我抽空去給人家賠個罪,免得說我們孫家忘恩負義。」
孫妍兒回到香閨,又忍不住脫掉繡鞋看自己的腳,想到白日裡受到的羞辱,頓時又眼淚汪汪起來。
這時,丫鬟來稟報:「表小姐來了。」
孫妍兒一聽,連忙擦了眼淚,穿上了鞋襪,出去迎接。
石雕圓門處。
花藤兒爬滿了門框門楣,開出的小花紅的綠的黃的,煞是好看,花香四溢。
孫妍兒剛來到小院,便見一襲紫影從花門出來。
來人穿著一襲紫衫,身材高挑,腰間掛刀,英姿颯爽,一雙長腿筆直有力,走路有風。
正是與她關係頗好的小表姐王語如。
王語如見了她,正要說話時,忽地看到了她哭腫的雙眼,連忙問道:「妍兒,你這是怎麼了?眼睛怎麼都哭腫了?誰欺負你了?」
「誰欺負你了」這幾個字一出,孫妍兒一腔委屈頓時又湧上了心頭,淚珠兒滾滾而下:「表姐……」
王語如見此,連忙把她扶進了屋裡。
「跟表姐說說。」
關上門,小翠在走廊把守。
孫妍兒滿腔的委屈實在憋不住了,便一邊哭著,一邊把今日之事說了出來。
其中自然免不了一些添油加醋的成份。
「他……他竟然嫌棄我腳大,嗚……」
孫妍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王語如聽完,頓時柳眉一豎,拍案而起:「好一個洛子君,欺人太甚!妍兒,你別哭,等明個兒一早,我就去找他,保證把他打的滿地找牙,為你出氣!」
孫妍兒這才嗚嗚咽咽停下。
然後她又連忙噙著眼淚道:「表姐,此事萬萬不要告訴別人,不然……不然我羞於活也,嗚嗚……」
王語如蹙眉保證道:「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孫妍兒實在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她的裙下,抹著眼淚道:「表姐,可否……可否把你鞋襪脫了,讓我看看……看看你的腳?」
王語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