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十二月,寒風蕭瑟。
早晨從被窩裡起來已經成了每天最大的難題。
「咦,下雪了。」
因為耿恬恬一句話,黎子萌瞬間從床上彈坐起來,光著腳就奔向窗外。
「真的!京城下雪了!」
南枝倦懶地翻了個身,披上毛絨睡衣外套也下了床。
她打了個哈欠,「京城已經十年沒下過雪了。」
「瑞雪兆豐年啊,看來今年會有好兆頭了,」黎子萌滿眼希冀,雙手合十,「是不是說明我的桃花也馬上要來了?簽上說我的另一半會由貴人帶來,我的貴人會在哪呢?」
耿恬恬興奮建議:「今天上午沒課,我們下去堆雪人吧?」
南枝剛想拒絕說今天上午要去鋼琴室練琴,就被黎子萌和耿恬恬一左一右架住威脅。
「枝枝,好不容易你把書看完了,現在又要拋棄我們去練琴,成何體統啊?」
黎子萌附和:「就是就是,琴可以下午下課再順路去樂聽樓嘛。」
南枝拗不過她們,只好妥協。
今天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南枝將自己裹了個嚴實才下樓。
她怕冷,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
南枝還在念高中時,葉蓉每天早上都會給她燉姜棗茶。
後來她學會了,便給馮斯年也準備了一份。
他那會兒雖然嫌棄,但每次都會當著她的面喝完。
他總會勉為其難地夸上一句:「味道還不錯。」
聽見他的誇獎,南枝會開心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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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學了很多食譜,給馮斯年燉各種養胃茶,每天早起一個多小時,就是為了親自燉茶。
結果她高中三年辛辛苦苦帶的養胃茶,被後來居上的白薇倒掉了。
她的所有付出,都毀於一旦。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和在安和不同,京城的氣候又濕又冷。
前段時間才剛下過雨,現在迎面吹來的風都像是無形的利刃刮在臉上,刺得人面頰生疼。
南枝後悔沒圍圍巾下來,偏偏她身上這件羽絨服還沒有帽子,便只能瑟縮著脖子。
她將雙手揣進袖子裡,在寒風中緩步挪動著。
文法分院的女生寢室樓離操場很近,平時三分鐘就能到,現在卻要花上十分鐘。
黎子萌被冷得瑟瑟發抖:「我有點後悔下來了,要不我們還是上去吧?」
耿恬恬從口袋裡抽出一隻手拉她回來,「來都來了,你回去又得凍一路。」
萬曉珊環顧一圈,「今天操場上人還挺多,都是來堆雪人的吧?」
她們找了塊空地,就開始撿雪堆雪人。
南枝剛伸出手碰到雪,指尖就被凍得通紅。
她立即縮回來揣進口袋,「我去那邊能遮擋風的地方堆。」
風太大,南枝也不知道沉浸在堆雪人的三人有沒有聽見。
操場隔壁就是籃球場,兩邊的觀眾席能擋住大半的風。
她在格網外的長椅上蹲下,小心翼翼用樹葉將雪掃成一堆。
安和沒下過雪,南枝從小的願望就是能堆個雪人。
和馮斯年一起。
只不過這個願望在和他絕交之後就徹底破滅了。
南枝鼻尖凍得泛紅,臉頰已經開始僵了。
「南枝?」
聽見聲音,她動作一停,錯愕地仰起臉。
「江學長,這麼冷的天你也出門嗎?」
或許是因為雪花會遮擋視線,江折今天沒戴眼鏡,露出一雙明晰的丹鳳眼。
只是沒了那副冷質銀框眼鏡的遮擋,他的銳氣都被削弱了幾分。
「嗯,剛下課回來路過。」
他看向長椅上的迷你小雪人,眼尾漾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在堆雪人?」
南枝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尖,「太冷了,凍手,我只能堆個小的。」
江折溫聲問:「想堆大的麼?」
她點頭,「想。」
「我和你一起堆。」
南枝呼吸微滯,眨了眨眼,「江學長……要和我一起?」
江折頷首,聲音裡帶了輕笑的意味:「可以嗎?」
她站起身,風從脖頸里灌進去,冷得她打了個寒顫。
他解下圍巾,掛上她頸間。
南枝身子僵住,愕然地抬眼看他。
他長睫上落上了兩瓣雪花,隨著他眨眼的動作,倏倏抖落。
江折沒有上前,依舊保持著剛剛的距離,動作輕柔地替她圍上圍巾。
「看你冷得一直抖,下次出門時注意保暖。」
他對南枝的反應渾然未覺,系完就退了一步。
還留著餘溫的圍巾傳遞著暖意,南枝的頸間暖和起來。
圍巾上還留著江折身上都有的冷檀香,很好聞。
南枝體溫升高,蔓延至脖頸,甚至耳根都有些燙了起來。
她聲音細若蚊吶:「謝謝江學長。」
江折蹲下身,開始搓雪球。
南枝在她身側蹲下,好奇問道:「你不戴眼鏡的話,看得清麼?」
「的確有些。不過度數不深,不看太遠的地方,還是夠用的。」
如果是她,即使再遠的距離,他也能就認出。
他剛下課路過,隔著一整個操場,一眼就看見了蹲在長椅旁的南枝。
隨口和室友說了聲突然有點事,就朝她的方向過來。
南枝將下巴埋進圍巾里,「江學長以前見過雪嗎?」
江折嗯了聲,「我高中以前是在國外長大的,見過。」
她牽了牽嘴角,還是沒問出他是不是和陸之桃很熟的話。
兩人靜默無話,直到雪人有了雛形,南枝才驚喜出聲:「就差手和臉了!」
江折起身,「我去找些樹枝和石子過來。」
南枝蹲在雪人前拍拍打打,精修起外形。
「南枝,你在堆雪人嗎,需不需要幫忙?」
她動作一頓,沒理會。
白薇卻不依不饒:「你一個人嗎,太孤獨了,我和斯年幫你吧?」
南枝輕呼出一口氣,轉過身。
馮斯年有些失神地看著她身旁的雪人,想起以前她說過要和他一起堆雪人的話。
她果然還記得。
他張了張嘴,「南枝,你以前……」
南枝打斷他:「不要舊事重提,我也不需要幫忙。馬上滾蛋,謝謝。」
說她不文明,她還禮貌地說了謝謝。
白薇揣在馮斯年口袋裡的手摳緊,「南枝,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嗎?我上個星期在拍賣會上看見了一塊成色特別好的玉佩,我打算買下來送給你,作為賠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