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斯年這一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南枝在眾多男生的包圍之間言笑晏晏。
看見他時,明媚彎唇:「馮斯年,你來晚了。」
他倏地睜開眼,轉頭看向窗外。
夜色如墨,月明星稀。
白薇在隔壁的病床上睡著了,臉色憔悴,顯然是為了照顧他沒睡好。
馮斯年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下了床,悄無聲息地離開。
酒吧一行人玩到將近學校門禁才結束,作為輸遊戲的懲罰,要自罰一杯。
他們後來玩了狼人殺、UNO、誰是臥底,黎子萌輸得最多,這會兒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被耿恬恬和萬曉珊攙扶著。
南枝酒量不好,喝了幾杯就處於微醺的狀態。
從包廂出來,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混沌了。
剛下一節階梯,南枝眼前一黑,腳下一空就往前栽去。
萬曉珊驚恐喊出聲:「枝枝!」
南枝腦子裡思緒亂成一團,唯一清晰知道的是不能摔到手。
她已經做好了臉著地的思想準備,腰身卻被人扣住,緊接著是一陣天旋地轉,她跌進浸著橙香酒氣的懷裡。
她記得江折今晚上點的就是君度橙酒。
南枝昨晚上熬了半個通宵蒙在被窩裡看《社會契約論》,剛剛接連的遊戲環節讓她的腦細胞燒乾,加上酒精的麻痹,她直接閉上了眼。
耿恬恬驚疑不定地湊過去看,「枝枝,你還活著嗎?」
她試探了一下鼻息,鬆了口氣,「好像只是睡著了。」
萬曉珊看著靠在江折懷裡的南枝,上揚的嘴角險些壓抑不住。
她輕咳兩聲:「學長,我和恬恬要扶萌萌,忙不過來照看枝枝,就拜託你將她送上車了。」
男生都喝了酒不能開車,江折提前叫了車在門口等著。
江折低眸看向南枝,紅藍色的燈光交錯映照她的臉。
白皙的面頰攀上酒後的櫻粉色,長睫垂著,眼帘緊閉。
喉間無意識地緊了緊,他無聲輕呼出一口氣,將南枝橫抱起。
「我抱她下去。」
萬曉珊和耿恬恬驚愕地看著這一幕,驚喜地互看了一眼,拖著黎子萌下樓的速度加快。
意識模糊的黎子萌只覺得腳下似乎生了風,耳邊還時不時傳來兩人小聲的驚呼。
馮斯年站在角落裡,看見江折抱著南枝從店裡出來,剛要邁出的腳收了回來。
他胸口陣痛,以為是被斷彪踢斷的肋骨又在作痛。
馮斯年撐著路燈柱,另一隻手抵著心口,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真是失了智,竟然從幾公里外的醫院偷跑來了這裡。
馮斯年只是想確定,夢裡的一幕會不會出現。
他只披了一件外套出來,裡面還穿著醫院單薄的病號服。
直到寒風掠過耳邊,他的理智才逐漸回籠。
他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夢就站在這裡?
馮斯年緊緊地看著江折懷裡的人,氣得冷笑:「薇薇說的沒錯,南枝和江折的關係還真是不錯。」
他劇烈咳嗽了兩聲,胸口的疼痛感更強烈了。
江折似有所覺,偏過眼往角落看去。
馮斯年立即縮到後面,儘管知道纖細的路燈柱根本擋不住他的身形,但還是下意識地躲避。
江折微不可察地勾了下眼尾。
林宇軒識趣地替他拉開車門,江折將南枝放進了後車座上。
萬曉珊客氣地道謝:「謝謝學長幫忙。」
他淡漠點頭,「嗯。」
耿恬恬艱難地將黎子萌塞進車裡後,擦了擦額角的汗,坐上了副駕駛。
南枝和黎子萌一左一右地靠著窗,萬曉珊負責在後排照看這兩個睡著的人。
她坐在中間,無奈地嘆氣:「明明來之前吹牛說自己酒量最好的就是萌萌,結果是她倒的最快。」
耿恬恬轉頭看了一眼,「還有枝枝,出包廂之前,還說自己沒醉能走直線。」
「我覺得枝枝不是醉了,而是太困了,」萬曉珊回憶,「昨晚上我下床上廁所的時候還看見她床簾里亮著燈呢。」
「她要是看普通的小說,我還能心理平衡點兒,可她竟然看的是名人所著!」耿恬恬越說越激動,「高中時,我的老師說,上了大學就輕鬆了。但看了枝枝以後我才知道,卷的人無論在哪兒都會卷的。」
萬曉珊感慨:「凡人哪能和神仙相比呀。」
大一女生寢室離南門近,她們便讓師傅在這裡停車。
萬曉珊將兩人叫醒:「別睡了,我和恬恬可拖不動你們兩個。」
南枝打了個哈欠醒來,迷濛地看窗外,「到哪兒了?」
「學校。」萬曉珊拉開車門,「枝枝,我扶著你回去。」
黎子萌睡得很死,任由萬曉珊怎麼叫都叫不醒。
耿恬恬乾脆親自上手,拼命搖晃著她的肩膀。
黎子萌是被生理性想吐的欲望憋醒的,還沒睜眼就一把推開她,從車上搖搖晃晃地下來扶著一棵樹就開始吐。
吐完,她清醒了一半。
晚風一吹,她凍得瑟縮了一下脖子。
見兩人都醒了,萬曉珊才如釋重負,「快走吧,還有十分鐘寢室就要門禁了。」
在宿管阿姨落鎖的前一分鐘,四人及時地進了寢室。
南枝睏倦地坐在書桌前,上車前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她茫然問:「我是怎麼坐上車的?」
說起這個,萬曉珊就來勁了:「當然是江折抱你上車的啦。」
耿恬恬也迅速加入調侃她的隊列里:「也不知你怎麼的,從樓梯上踩空後被江折拉住後就睡著了,是他抱你下去的。」
黎子萌瞬間精神:「什麼什麼,這次是被江折抱上車的?」
南枝疲憊地按了按眉心,「你們最好不是在編故事。」
耿恬恬舉起三根手指:「天地可鑑,江折的其他室友也看見他抱你下樓的,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幫你問林宇軒。」
南枝忙攔住她:「別。」
她已經覺得踩空下一秒就睡著這件事夠丟臉的了,她不想被反覆鞭屍。
南枝打開對話框,對著聊天界面沉默了許久,還是尷尬地打出了一句謝謝。
江折回得很快:【不用】
見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高冷,她反而鬆了口氣。
她和其他人一樣,在江折面前都是一視同仁的冷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