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麒準備了五十萬現金,段彪在六點半時聯繫他,要求在一處廢棄倉庫交易。
他讓白薇一個人能過來,否則就撕票。
白薇紅著眼,乞求馮麒:「馮叔叔,讓我去救斯年出來吧。」
馮麒眉心擰成麻花,自家兒子因為這個女生被人綁架,甚至對方還要求只讓她一人過來,他很難不懷疑這兩人是不是一夥的。
「不行,讓我去!」
警察安撫好馮麒的情緒,轉而看向白薇,嚴肅說:「即使段彪這麼讓你一個人前往,我們也依舊要派人跟著你確保你和人質的安全。」
一名警察將竊聽器安在白薇發間,「隨時保持聯繫。」
白薇拎著裝滿現金的袋子前往倉庫。
她進入廢棄倉庫,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昏暗的光線透過布滿灰塵與蛛網的窗戶,在堆滿雜物的空間裡灑下幾縷微弱的光影。
牆壁上斑駁的油漆大片剝落,露出裡面粗糙的磚石結構,塗鴉歪歪斜斜地占滿了整個牆面。
一陣寒風吹來,白薇驚得瑟縮了一下脖子。
想到馮斯年還處在危險之中,她鼓起勇氣喊:「段彪,你在哪?」
段彪從黑暗中出來,貪婪的目光落在她身側的那隻大號編織袋上。
他勾了勾手,「把錢拿過來。」
白薇張望四周,搜尋馮斯年的身影,「你先把斯年放了。」
段彪冷嗤一聲,將渾身是傷的馮斯年拖了出來。
白薇驚恐瞪大眼,心疼落淚,「你……你怎麼將他打成這樣!」
「我讓他說出他爹的號碼,他死活不肯說,只好收拾一頓了,」段彪踢了一腳不省人事的馮斯年,「不過在我踩折他手臂之後,他總算肯說了。」
他聲音冷下來:「把錢拿過來。」
白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段彪等得不耐煩,打算親自過去拿。
走到一半,他就被身後魚貫而入的警察給按住。
「不許動!」
馮斯年身上的繩子被解開,白薇撲過去要抱起他,被旁邊的警察厲喝一聲:「別碰他,任何移動都有可能導致傷患骨折斷端移位!」
白薇剎住步子,跌坐在渾身是血的馮斯年身旁。
救護車很快趕到,將馮斯年緊急送往醫院。
馮斯年尚存一絲意識,隱隱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
他忽然想起南枝過敏性休克昏倒的那一天,鳴笛聲也是如此響。
他當時就跪在南枝擔架旁,小心翼翼地看著面色蒼白的南枝,不敢碰她。
她身上起了不少紅斑,很是駭人。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時,馮斯年的聽覺像是被放大了數倍,連裡面心電圖跳動的嘀嘀聲都清晰可聞。
最終上下起伏的聲音變成了長長的一聲嘀——。
馮斯年心跳驟然停止了一瞬,密密麻麻的恐懼感席捲而來。
【手術中】的燈滅了,醫生從手術室里走出,摘下口罩,遺憾地搖了搖頭。
南枝沒救了?
馮斯年不想相信,推開醫護人員往裡跌跌撞撞地奔去。
手術台上的人已經被白布蓋住,他顫抖著伸出手掀開。
是南枝毫無生氣的臉。
那雙看見他總是會笑盈盈彎起的眼,再也不會睜開了。
「南枝,南枝……別死……」
馮斯年身上多處骨折,手術進行了三個小時才結束。
馮麒聽到馮斯年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才放下心來,急忙回家以免周雅起疑心。
白薇才得以有了機會守在馮斯年床邊。
她不敢太用力,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正欲落淚,就聽見他的呢喃聲。
白薇開始沒聽清楚,湊近他臉旁,安靜等他說下一句。
「南枝……」
她難以置信地僵住,愕然地看向馮斯年。
他還在喊著南枝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白薇跌坐在椅子上,眼淚無聲滾落。
指甲摳進掌心,才剛結痂不久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為什麼又是南枝!明明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了,他還是忘不了!
南枝究竟有什麼好,讓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她。
白薇擦掉眼淚站起身。
既然上次不告而別能讓馮斯年念念不忘,那就再用一次。
她寫了一封信,將信紙壓在了他枕下。
——
南枝接到馮麒電話時還在上課,她糾結了片刻,在課堂紀律和尊敬的長輩來電之間還是選擇了前者。
可馮麒又打了過來,顯然是有急事,她只好藉口上廁所出了教室。
「枝枝,斯年他被綁架受了重傷,現在在安和人民醫院。我聽見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能過來看看他嗎?」
南枝尊重馮麒,可涉及馮斯年,她不會心軟答應。
儘管知道兩人絕交的事情馮麒和周雅並不知曉,但她還是尋了個委婉的藉口:「抱歉馮叔叔,最近課業忙,大概沒有空。」
馮麒嘆了口氣,也沒為難她,只是試探性問了句:「枝枝,你知道斯年和那個貧困生又在一起的事嗎?」
何止是知道,她還親眼見證了馮斯年的浪漫告白現場。
「知道。」
馮麒欲言又止,「沒事了枝枝,學習要緊。對了,你別把這件事告訴你周姨,她受不了刺激。」
畢竟她當初就極力反對馮斯年和白薇在一起,要是知道兩人舊情復燃,兒子甚至還因為她身受重傷,她怕是要氣暈過去。
南枝應:「我知道的。」
掛了電話,她靜靜看著手機幾秒,才收起回到教室。
馮斯年還真是命運多舛,自從和白薇在一起後,就遭受了不少磨難。
但南枝絲毫不同情他,白薇是他選的,苦也是應得的。
馮斯年從夢魘之中驚醒,窗外的天色已黑。
夢中南枝搶救無效而躺在太平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他長舒了口氣,幸好,只是噩夢,南枝現在也活得好好的。
馮斯年轉動了一下頭,聽見了枕頭摩擦到什麼東西的聲音。
他的右手骨折被吊了起來,無法伸手去夠,只好使用左手去按了床頭的呼叫鈴。
護士忙跑進來,問:「馮先生,請問哪裡不舒服?」
馮斯年朝枕邊努了努嘴角,「我枕頭下好像有東西,你能幫我拿出來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