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佩服自己已經鍛鍊出一顆刀槍不入的心,要不然會被馮斯年一番強詞奪理氣得不輕。
但萬曉珊三人坐不住了,都對馮斯年怒目而視,礙於警察和輔導員在場,她們不好發作。
南枝的輔導員忍不住插話:「這位同學,你不是當事人就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如果南枝同學倒霉一點被砸中的不是手,你有想過後果嗎?」
馮斯年被懟得一噎。
南枝對馮斯年早就失望了,可她還是記得他曾經對自己說過這樣一句話。
「南枝,不管以後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
稚嫩青澀的少年音還在耳畔迴響,南枝閉了閉眼,輕呼出一口氣。
「我還是那句話,白薇向我公開道歉以及賠償醫藥費。」
「醫藥費我會幫薇薇出,我替她向你道歉。」
這番話在被維護的人耳朵里聽來,是最動聽的情話。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白薇感動得眼含熱淚,深情地望著馮斯年:「斯年,謝謝你。」
警察輕咳一聲:「打斷一下,我們現在是法制社會,不是瑪麗蘇小說。替過失方背鍋的現象是不允許存在的,尤其這種話還敢當著我們的面說,現在的大學生真是年輕氣盛。」
馮斯年態度軟下來:「南枝,這件事的真相讓這個教室里的人知道就好,讓薇薇私下向你道歉。對外,由我來背這個罵名,行嗎?」
南枝靜靜地看著他,只覺得陌生極了。
從前的馮斯年不會為了她以外的人低聲下氣地哀求,但白薇出現後,有了。
記憶里那個不顧生命危險跪在馬路中央求人救她的少年,早就消失了。
黎子萌氣得快把膝蓋的布料抓爛,小聲對南枝說:「枝枝,你可千萬別心軟答應啊!」
耿恬恬附和:「就是啊,要是你倒霉點被砸到腦袋怎麼辦?」
南枝淡聲:「好,我答應。」
馮斯年如釋重負,牽著白薇站起身,「薇薇,你向南枝道歉。」
儘管結果還是要向她道歉,白薇現在的心境已經和剛進來時不同了。
她有馮斯年的維護,就是她最大的底氣。
白薇朝南枝鄭重鞠躬,「對不起,南枝。」
南枝一言未發,側目看了萬曉珊一眼,後者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們回去吧。」
南枝沒直接說原諒的話,施施然起身。
馮斯年忍不住蹙眉喊她:「南枝,你還沒回應薇薇的話。」
南枝的輔導員看不下去,攔在他面前,「差不多得了,南枝都已經接受你的提議了。原不原諒是她的事,你別得寸進尺。」
從綜合樓下來,萬曉珊才炫耀起剛拍的視頻。
「哼,她不公開道歉又怎麼樣,我站在門口就是負責拍下這一切的。要是白薇她還敢作妖,我就將視頻傳到論壇,讓所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
「我就知道枝枝沒這麼好說話!」黎子萌雀躍歡呼,「差點以為枝枝真的心軟了。」
「哼,我們枝枝才沒那麼戀愛腦呢,」耿恬恬嗤笑,「馮斯年剛剛那番話真下頭,裝什麼呢,真以為自己是瑪麗蘇小說男主角啊!」
「而且什麼叫枝枝沒有受到重大傷害,」萬曉珊越想越氣,「因為手受傷,都不能參加校園慶典的鋼琴演出了!」
黎子萌義憤填膺:「對啊,聽說來京大校園慶典的還有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那可是結交大人物的好機會,就這樣被白薇毀了!」
南枝垂眸看了一眼右手,輕嘆一聲:「大概是命不好吧。」
耿恬恬聽見了鈴聲,提醒道:「枝枝,你手機在響。」
南枝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是江折。
旁邊三人看見,都開始起鬨。
「喲,是江大校草耶。」
「枝枝,你們關係看起來很不錯嘛。」
「快接快接,聽聽他說什麼!」
南枝佩服三人的八卦程度,迎著她們不懷好意的目光無奈接起:「江學長。」
清冽的男聲響起:「報警處理的結果如何?」
她簡單講述了一下,對面幾乎立即應:「你的想法最重要,按照你的心來就好。」
南枝彎了下眼,「謝謝學長這次的幫忙。」
「除了這個,我還有一件事要問你的意見。」
江折等她應了好後才繼續說:「我聽陳宇航說了,你一直在為校慶而努力練習。我將曲子改編了部分,能讓你單手附音。」
南枝呼吸滯了一下:「學長的意思是……我們聯彈?」
「嗯,你準備了這麼久,自然不能讓你的心思白費,」他語氣中帶了分試探,「你覺得怎麼樣?」
她眼眸一亮:「當然可以。」
「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練習一下。」
南枝心情愉悅,語調也揚了起來:「好。」
掛了電話,偷聽的三人表情更加豐富。
萬曉珊碰了碰南枝的肩膀,「枝枝,三手聯彈誒。」
「好奇怪的名詞,」黎子萌聽著想笑,「要不是枝枝的右手沒辦法抬起來,說不定是四手呢。」
耿恬恬眼中亮起灼熱的光,「光是想像那個聯彈的畫面,就覺得美得耀眼。你倆都是俊男靚女,我不敢想有多養眼。」
黎子萌美滋滋:「看來這次校園慶典,我們有福了。」
她們三人還在興高采烈地議論著,南枝已經收到了江折改編過後的琴譜。
南枝點開圖片,上面是多處經過紅筆塗改的痕跡。
她已經迫不及待嘗試重新彈這首曲子了。
樂聽樓是京大十五年前的校友五年前捐贈作為音樂相關使用,而他現在是首席樂團的主指揮。
南枝站在樓下仰臉看著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樂聽樓」三個字,生起幾分對那位捐樓學長的敬佩感。
她推門走進鋼琴室,江折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他坐在長沙發上,單手支著臉,垂眸看著手裡的樂譜。
沙發後是落地窗,橘色的燈光從頭頂落下,將他周身的清冷鋒銳削減了些,輪廓溺在暖光里,柔和俊朗。
南枝從小就對著馮斯年這種帥哥看到大,對一般的長相早就免疫,但江折屬於二般的。
她輕輕咳嗽:「江學長。」
南枝原本是以音協會長喊他,但聽說他接任了學生會副主席後,換成了學長的稱謂。
江折抬起眼,很淡地嗯了聲後就起身,「你先看樂譜,我彈一遍給你聽。」
南枝接過瀏覽了一遍,和他微信發她的版本是一樣的。
她記性好,看過一次就記住了,但她還是想親自聽江折彈一遍。
江折將樂譜給了她,不看譜子就流暢地彈完了整首。
他偏過臉問她:「需要你彈奏的部分我用更輕的音節代替了,你的部分記得如何了?」
「我都記住了。」
「好,我們試一遍。」
鋼琴室的琴凳並不寬,南枝站在旁邊猶豫著沒有坐下。
江折挪了些位置給她,「你坐吧。」
她見他如此禮讓,也沒有多矜持就落座。
他先試探性地起了一個音,南枝將左手搭上琴鍵,朝他點頭示意。
江折會刻意在她的音節到來前微微停頓,她快速銜接上,兩人的配合行雲流水。
走廊上傳來說話聲,南枝聽見了,眼皮卻沒動一下,專注投入彈奏之中。
「斯年,我知道你愧疚,可這件事是我造成的,也應該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