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你喜歡斯年嗎?」婦人溫和地問著身高才剛過茶几的小女孩。
她用力點頭,奶聲奶氣地回答:「喜歡,枝枝最喜歡斯年了!」
婦人眉開眼笑起來,「那以後給我們家斯年當媳婦好不好?」
小女孩偷偷看向旁邊的小男孩,他沒有反對,也悄悄紅了耳根。
於是她笑得露出剛掉的門牙,「好!」
……
南枝驀地驚醒,耳旁還迴蕩著她幼時堅定有力的回答。
「枝枝,你聽說了沒啊?馮斯年最近在搜羅整個京城的紅玫瑰,是不是要跟你告白啊?」
室友黎子萌忽地爬上樓梯探出腦袋,南枝才從剛剛的夢中回過神來。
馮斯年是南枝的竹馬,還是幼兒園的年紀,南馮兩家就很交好。兩人從小形影不離,在外人眼中感情極好。高考分數不僅是安和市的前二,還一同考入了名校京州大學。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南枝以前也這麼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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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她垂下眼,「是嗎?」
可她明明花粉過敏。
在南枝六歲時,她和馮斯年誤入了一戶人家的後花園。南枝過敏性休克暈了過去,馮斯年抱不動她,跌跌撞撞奔向馬路,在路中央跪下來求路過的車主救她。從那以後,馮斯年都會有意識地不讓她靠近花。
南枝沒聽馮斯年說起新認識了哪個女生,可也沒覺得表白對象會是自己。
她和馮斯年,在白薇出現後,就再也回不到幼時的無話不談了。
即使在那之後,馮斯年對她仿佛依舊如初,她卻偶爾能看見從他眼底掠過的不甘。
想到白薇,南枝的眉眼沉了沉。
白薇是高三時的轉校生,她扎著高馬尾,膚色是比常人還要病態的蒼白。洗得發白的衣褲,從頭到腳都彰顯著她貧困生的身份。可她神情倔強,氣質清冷,連個眼神也沒落在台下的學生身上。
老師走後,白薇的視線在教室里逡巡一圈,只剩下角落靠窗的空位,是馮斯年旁邊的位置。
她眉心微蹙,在台上站了片刻,才猶疑地走過去。
馮斯年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白薇輕叩桌面,「同學你好,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唐圓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戳了戳南枝的手臂,「枝枝,她要坐你家斯年旁邊誒。」
後者循著她的目光看去,意料之內的,馮斯年煩躁地讓白薇滾。
白薇不為所動,拉開椅子坐下,拿了本書夾在兩張桌子之間,「別誤會,我沒想接近你,只是教室里沒空餘座位。這本書就當是三八線,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她還是第一個沒有因為馮斯年態度暴躁而退縮的,」唐圓小聲湊近,「枝枝,你沒有危機感嗎?」
南枝無趣地轉回頭,繼續寫題,「高三關鍵階段了,好好學習吧。」
唐圓笑得不懷好意:「好好好,我相信馮斯年對她不會感興趣,畢竟有咱們枝枝這種有才有貌的青梅在,區區天降哪敵得過呢?」
南枝沒想到,最後一語成讖了。
從白薇轉來起,她沒有主動和馮斯年說過一句話,後者也從開始的瞧不起漸漸接受這樣一個安靜的同桌。
直到一天晚自習結束,馮斯年路過巷尾,救下了被人圍堵的白薇。
馮斯年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掃了眼她被扯破衣料而露出的肩膀,將外套脫下扔到她身上。
白薇一怔,顫抖著聲音說了謝謝。
或許是在脆弱的時刻容易卸下心防,她攏著外套說起她的出身。
他那時才知道,白薇有個家暴父親和懦弱的媽。而她這些年來的學費,都是她自己掙出來的。她那賭鬼父親欠了不少錢,被追債的尋上,險些被侮辱。
兩人的關係從那晚開始有了交集,甚至加入了馮斯年和南枝,成了三人行。
南枝對此仍舊見怪不怪,慣常給馮斯年帶養生茶。
他腸胃不好,她在茶裡面加的都是養胃的材料。
某天早上,南枝一如既往地將裝著養生茶的保溫杯放在馮斯年桌前。
她才剛走,白薇就將保溫杯里的茶倒進了垃圾桶,拿出自己的塑料水杯。她打開了那個滿是磨痕的杯子,將米白色的液體倒了進去。
南枝是聽見唐圓的驚呼聲才發現養生茶被白薇倒了,擰眉阻攔:「你裝的是什麼?」
白薇不解回答:「是豆漿。」
唐圓氣笑了:「你幹嘛倒掉啊,枝枝泡的養生茶都是很貴的藥材,你就這麼倒掉經過馮斯年同意了嗎?」
提到馮斯年的名字,白薇更有底氣了,「就是他允許的,怎樣?」
南枝將唐圓拉到自己身後,沉著眼質問白薇:「你不知道馮斯年不能碰豆製品類的東西嗎,你想害死他?」
白薇聞言一怔,「抱歉,我不知道這點,是他昨天說要喝我泡的豆漿。」
南枝見她認錯,並不打算繼續追究:「馮斯年胃不好,喝不了豆漿,請你倒掉吧。」
馮斯年剛進教室門就看見自己的位置旁圍著不少人,快步走過去。
沒等當事人解釋,他就擋在白薇面前,沉著臉質問南枝:「你欺負白薇了?」
南枝沒想到向來義無反顧維護自己的馮斯年,會當著所有人的面不分青紅皂白指責自己:「我沒欺負她,只是告訴她你不能喝豆漿。」
她認知里的馮斯年,明明是正直理性的,現在卻不問緣由地將她打成加害者。
馮斯年擰開杯蓋,不顧白薇的阻攔一口飲盡。
白薇驚呼:「馮斯年,你是不想活了嗎?」
南枝看著他將空杯遞到自己眼前,像是證明似的晃了晃,她攥緊了手。指尖嵌進掌心裡,卻絲毫察覺不到疼痛,只覺得心臟的窒息感讓她喘不過氣來。
馮斯年看了一眼白薇,眼神溫暖,「她早起為我準備的豆漿,我必須要喝完。」
南枝眼睫劇烈地顫抖了幾下,才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他說白薇早起為他磨豆漿,可她這些年為他準備養生茶,也是自己早起親力親為煮的。他卻從來不提,理所應當地接受她的好。
「行,」南枝輕呼出一口氣,心口沉悶得喘不過氣來,「馮斯年,你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