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清朗。
有星斗滿天。
「這,這事……」
蕭百草看著窗外夜空的奇景,瞅著那一顆顆明亮異常的天罡星辰,眼睛瞪得老大,隨即目光一垂,看著坐在地面蒲團上,正在呼吸吐納的李觀瀾,眼神怔然。
這一刻間。
蕭百草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圈圈煙霞雲靄,如同薄紗一樣,環繞於李觀瀾周身。
李觀瀾端坐在煙霞里,平靜而緩慢的呼吸著。
氣息非常悠長。
那些圍繞在李觀瀾周身的煙霞被氣息一吹,如同霧氣一樣輕輕的翻湧跌宕。
隱隱約約間。
窗外漫天垂下的星月光輝里,有絲絲縷縷的氣息正在抽離出來,飄入演武堂里,再融入李觀瀾周身的煙霞當中……
這一幕。
讓蕭百草有些失神,呆呆的看了許久。
他靜靜的守著李觀瀾,靜靜的看著李觀瀾吐納,聽著李觀瀾悠長的呼吸聲。
直到十來個呼吸後,蕭百草漸漸回過神來,忽而輕輕一抬手,朝著演武堂里的宮燈,屈指輕彈。
嘶嘶……
罡風乍起。
蕭百草指間,一根根金針迸射而出,如同寒星一樣,朝著演武堂里那一盞盞宮燈閃爍而去。
頃刻間。
宮燈全部熄滅。
演武堂里,只剩下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和星光。
視線一下子變得幽暗起來。
而這時。
圍繞在李觀瀾四周的煙霞,沒有了宮燈的照耀,終於在這昏暗的演武堂里,顯出了本來的色澤。
七彩煙霞!
蕭百草猛地眼睛一睜。
這一刻間。
在蕭百草眼中,端坐在煙霞里的李觀瀾,儼然就有點不像是人間的凡人小孩了。
這哪裡是凡人孩童。
這分明,就是一尊坐在雲中的仙童!
如此仙氣縹緲……
不似在凡間!
蕭百草正這麼想著,忽而發現,那些環繞在李觀瀾周身的煙霞,色澤正在漸漸變化。
煙霞由最初的七彩如虹,漸漸變得以紅為主。
但不是普通的血紅。
而是一種熾烈如火的,滿是生機勃勃的鮮紅。
這一幕。
讓蕭百草原本漸漸平靜的眼神,猛地再度瞪大。
只因。
眼前看到的這一幕,跟蕭百草預先料想的,截然不同。
這大夏醫聖蕭百草,本是出自於道門,對於這一部《天罡一氣吐納術》,非常的了解。
即便已有千百年,無人把這門道門根本法修煉成功,但在道門當中,那些與這門功法相關的資料,卻一直存留了下來。
蕭百草對這些,全都瞭然於胸。
他知道,若是將這門道門根本法修煉成功,哪怕只是入門,一旦在夜間吐納,身上就會出現異象,有煙霞繚繞在周身。
至於是素色雪白的雲靄,還是兩種顏色或三種顏色,甚至五彩繽紛……
道門的典籍里,都有相關記載。
修煉這門功法的人,和功法的契合度越高,越是適合這一門功法,周身煙霞里顯現的色彩就越多。
正因如此。
當李觀瀾周身顯出七彩煙霞的時候,蕭百草才會那麼震撼。
根據道門典籍里的資料。
顯出七彩煙霞,意味著跟這門法訣的契合度,非常的完美。
而這種情況,哪怕在道門典籍里,也沒有相關的歷史案例記載。
對於道門而言,這種出現七彩煙霞的現象,還只是一種猜測。
在過往的數千年上萬年間,修煉這門功法的人當中,曾經出現過周身煙霞五彩斑斕的天縱英才,於是道門的先輩們,就猜測上面應該還有七彩。
而現在。
蕭百草不止看到了七彩。
甚至。
還看到了道門典籍里都沒有提前預判到的狀況。
蕭百草倒吸一口涼氣,猛地轉身回頭,抬眼望向窗外夜空,瞅著窗口裡那幾顆格外明亮,格外惹眼的天罡星辰,忽而眼神一凝。
若只是天罡三十六星,怎會讓煙霞里呈現出這樣的紅光?
天罡三十六星屬於北斗群星,位於夜空北面。
演武堂這窗口,也是開向北方。
難道,除了北方夜空的北斗天罡群星之外,還有其他星宿?
蕭百草只這麼一想,再不遲疑,直接推門而出,一步來到門外,隨即大袖一卷,身形如鶴而起,來到演武堂的屋頂上。
也就在此時。
蕭百草看到了,南方的夜空里,朱雀七星的七顆主星,也是格外的明亮,而且亮度甚至超過了北斗天罡三十六星。
除了朱雀七宿的七顆主星,就連其他的輔星,甚至整個南天的無盡群星,都變得比以前的晚上,要明亮許多。
這……
蕭百草啞然無言。
沉默良久。
隨即,他一屁股坐在屋頂的瓦面上,一下一下的摸著下巴的鬍鬚,瞅著漫天閃亮的群星,眼神也變得如同星辰一樣明亮了起來,目光里滿是希冀。
忽而一個聲音響起。
「喲。」
何掌旗如同鬼魅一樣,出現在蕭百草身側,輕飄飄的落到瓦面上,道:「想女人了嗎?」
「屁!」蕭百草眼都不抬,哼聲道:「我哪有你那樣的閒心。」
只這一句話。
蕭百草就把何掌旗干沉默了。
隨即。
蕭百草又道:「何掌旗大晚上也跑出來看星星,消解心中的寂寞,還真是格外的有情調啊。」
何掌旗那木雕一樣的刻板面容上看不見什麼表情,但臉面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陰沉。
他一個太監。
想個屁的女人!
這一瞬間。
何掌旗甚至有點想逮著蕭百草打一頓,但最終忍住了,只是仰頭看著滿天繁星,道:「七彩煙霞之事,切莫說出去。」
他說話很隱晦。
實際上。
指的就是李觀瀾修煉天罡一氣吐納術的事情,可以讓人知道。
但李觀瀾在修行時,周身有七彩煙霞這事,則要保密。
「那七彩煙霞,豈能輕易傳出去!」
蕭百草說著眼神一瞥,瞅著皇宮高聳的宮牆外面,北境王府的方向,說道:「把北境王府納入離火大陣之事,非同小可。
你可千萬要小心些。
可別讓人趁著你折騰陣法的時候,直接趁虛而入,潛入皇宮當中……」
蕭百草語氣裡帶著毫不遮掩的擔憂。
何掌旗沒有回答。
蕭百草又道:「到那時,你和李道玄,一人在北境王府,一人在皇宮裡,倒也能夠掌控局面。」
何掌旗素來沉默寡言,乾脆不開口,不回答。
蕭百草道:「還是那句話,我道門有天人化生之法,你若有想法要修行試試,隨時可以來找我。
到時候,你斷肢重生,再娶個媳婦,生個一兒半女,豈不是很好?
等到壽元耗盡的時候,好歹也有人送終。」
蕭百草語氣誠懇。
何掌旗道:「再說吧。」
蕭百草沉吟半晌,忽而嘆道:「李道玄和老夫當初,在選定這門天罡一氣吐納術的時候,也就只是想著,讓小世子試著修煉修煉,看能不能行。
若是半年時間,還不能修煉入門,那就意味著小世子跟這門法訣無緣,到時候再換一部法訣就是。
未曾想……」
蕭百草眼神一抬,遙望著漫天群星,道:「小世子第一回修行,夜空就出現了此等天地異象。這漫天群星,若是一直盯著看,怕是會亮瞎我這雙渾濁的老眼!」
直到此時。
何掌旗終於開口,微眯著眼,道:「七彩煙霞,古今無雙。」
蕭百草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止。」
何掌旗眼睛一睜,道:「快說!」
蕭百草指著漫天繁星,道:「你不是我道門中人,沒翻閱過道門那些典籍,不知道這朱雀七星跟天罡三十六星一樣明亮,不知道這南天群星如此閃亮,到底意味著什麼。」
何掌旗眼神一顫,急問道:「什麼?」
蕭百草唏噓道:「此事意味著:群星熠熠,不若一日之明也!」
何掌旗冷冷道:「莫要拽文,解釋解釋。」
蕭百草慨然說道:「於這世間蒼生而言,夜空里的星星再多,再亮,也比不上一顆太陽。」
「在老夫眼裡,觀瀾就是那一顆太陽。」
「旭日東升,照破山河萬朵!」
蕭百草越說越激動。
何掌旗沉默不語,但眼神已在顫動。
良久後。
何掌旗如同青煙一樣飄然而起,隱藏在夜幕陰影里,來去無聲,就連一句禮貌性的道別都沒有。
蕭百草深知何掌旗的習性,倒也沒有在意,只將手臂一抬,把一枚符籙貼在腰上,瞬間隱去身形。
下一瞬。
蕭百草身如白鶴,凌空而起,直達夜空高處,俯視著下面的景都。
他眼睛一睜,瞳孔似有電光在閃爍。
夜景昏沉。
但擋不住蕭百草熾烈的視線。
目光掃視。
昏黑天幕之下,方圓百餘里的大夏京城景都,以及周邊的山野田園,全都被蕭百草看得清清楚楚,一覽無餘。
蕭百草居高臨下,俯察天地,只一眼,就看到城裡城外,有一雙雙眼睛,正在仰望著夜空。
同時也看到了。
有不少人跟他一樣,飛到高空之上,在探查四方。
但什麼的探查不到。
何掌旗早就暗中運轉離火大陣,悄無聲息的利用這座鎮國大陣,把李觀瀾所在的東宮演武堂,徹徹底底的遮掩了起來。
皇宮裡波瀾不驚。
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隨著時間推移。
夜空里的星辰也不再像先前那麼明亮,慢慢的恢復成了往常的樣子。
蕭百草明白,李觀瀾已經停止了入定修行,於是保持著隱匿身形的狀態,落回到東宮當中。
但他沒有立即前往演武堂。
只因。
世人在第一回入定修行後,都會有所體悟。
這個時候。
不能去打擾。
否則,體悟的過程會就因此而打斷。
蕭百草深知這一點,而是打算再等待一陣子。
等到李觀瀾自己起身離開蒲團的時候。
他再去演武堂。
而此時。
演武堂里。
李觀瀾在結束入定修行以後,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系統面板里浮現出的新提示:
【消耗50逆襲點,天罡一氣吐納術提升至入門】
【當前逆襲點:307】
【天罡一氣吐納術】
【等級:仙品】
【品質:無瑕】
【類型:道門根本法】
【進度:入門】
【效果:映照天罡北斗,煉就乾坤一氣】
【描述:道門有諸多根本法門,唯獨此法,過於精純玄妙,難以修行入門。此法修行一氣純陽,功行圓滿後,可以引動天罡雷霆。】
……
李觀瀾看的眼神一亮。
功行圓滿後,可以引動天罡雷霆!
而正好。
自己就有一道乾坤引雷劍符。
一日可用三次。
若是用這門功法引雷的時候,再把乾坤引雷劍符引來的雷霆,暗暗摻雜在裡面。
兩種雷霆混在一起。
魚目混珠,難以分辨!
這天罡一氣吐納術雖是道門根本法門之一,但終歸只是一部步入修行之門的功法而已。
修行之初的法訣,引來的天罡雷霆肯定威力有限。
但乾坤引雷劍符不同。
威勢浩瀚。
驚天動地!
而若要把這天罡一氣吐納術提升至功行圓滿,需要多少逆襲點?
李觀瀾看著系統面板里,剩餘的307個逆襲點,暫且沒有直接用來提升法訣。
第一回修行,能夠直接入門,就已經夠了。
主要是,提升法訣會消耗精力。
越是玄妙的法訣,消耗就越大。
而且時間是晚上。
早就到了李觀瀾睡覺的時間點。
困的想睡。
那就……
明天再接著修煉吧。
李觀瀾站起身來,剛走出演武堂,就看到了如同侍衛保鏢一樣,站在門側守著的蕭百草。
「觀瀾。」
蕭百草開口就道:「你剛剛修行入定的時候,心中有沒有感受到什麼奇異的景象,諸如看到霞光?」
嗯。
李觀瀾點頭道:「有。」
蕭百草問道:「是不是七彩霞光?」
李觀瀾道:「是的。」
蕭百草道:「若有人問你,修煉天罡一氣吐納術的時候,看到什麼樣的霞光,你就說……五彩霞光。」
「千年萬年以來,世間誕生的天才如過江之鯽,但真正能成長起來的,卻少之又少。」
「君子能而示之不能。」
蕭百草說著便蹲了下來,以一個平視的角度,以一種非常溫和的語氣,說道:「觀瀾,這人生在世啊。既要顯露一些本事,震懾宵小之輩;又要隱藏一些能耐,留作底牌,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