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
夕陽的紅染透了半邊天,陽光變成了明媚的血橘色,照在人身上也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季呦呦一隻手牽著一個小朋友,並沒有提今天在育紅班裡發生的事,只是感覺兩個孩子的心情都不怎麼好,盡力用輕快一點的語調逗他們高興。
「回去的時候爸爸應該已經把飯菜做好了叭,也不知道做的是什麼菜呢!」
陸星衍看了一眼悶悶不樂的妹妹,明白了媽媽的意思,也跟著道:「爸爸喜歡做紅燒肉。」
季呦呦笑:「爸爸的紅燒肉味道還可以哦,寶寶們好久沒有吃到過爸爸做的菜了叭?」
「以後媽媽上班忙的時候,就天天讓爸爸做飯!」
陸星衍裝作有些苦惱的模樣,撓了撓腦袋之後才道:「不了吧。」
他小聲說:「感覺媽媽做的飯菜比爸爸好吃。」說到這兒,他特意頓了頓,從媽媽身前探出腦袋來,「對不對呀,妹妹?」
陸星厘顯然沒反應過來他們剛才在說什麼,愣了愣,匆忙配合著點頭,「嗯嗯。」
季呦呦被她給逗笑了,「這樣啊。媽媽做的飯菜能被寶寶喜歡,媽媽最高興了呢。」
陸星衍想了想,道:「可是媽媽經常做飯會很累的,所以還是讓爸爸做叭。」
季呦呦挑眉,笑意更濃,煞有其事地點頭表示贊同:「那這樣吧,以後我們下午放學之後,都在育紅班玩兒一陣,遲一點回來。」
「讓爸爸經常做飯!」
陸星衍苦著臉:「媽媽,爸爸只會經常從食堂打飯回來。」
季呦呦「噗嗤」一聲笑起來,陸星厘也忍不住被他們說的話吸引,眼裡微微露出了一點笑意。
季呦呦和陸星衍看在眼裡,不過誰也沒有點破。
到這個時候,氣氛才真正輕鬆了不少。
不過出乎他們預料的,陸星厘猶豫了一陣,還是小聲開口:「媽媽,哥哥,對不起。」
三個人的腳步隨著她細細的聲音停了下來。
陸星厘感受到媽媽和哥哥的視線都落到了自己身上,越發覺得愧疚,腦袋恨不得垂到胸口,「都是我太小氣了。」
「如果不是我不想把荷包借給王天龍的話,哥哥就不會跟他打起來,媽媽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她已經很少這麼連貫地說出這麼一長串的話,說完之後,聲音帶著些許細喘。
以前家屬院有些欺負她的小孩兒大人也都說過,她太小氣了,只有懂得分享的小孩子才會有人喜歡。
如果她稍微忍著委屈,裝出大方的樣子把荷包分享給王天龍,就根本不會有後面發生的那些事。
她本來就瘦瘦的。
就算這段時間季呦呦好好養著她的身體,她站在那裡,也就小小的一個,身上都看不出來有幾兩肉。
看著可憐兮兮的。
季呦呦靜靜地看著她,眼眸里慢慢地浮現出了濃郁的心疼,胸口也像是被人用鋒利的針狠狠扎了一下。
這是她的小朋友呀。
她的小朋友很愛她,所以才會在出了這種事的時候陷入深深的自責。
季呦呦輕輕嘆了口氣,拎著裙子在她面前蹲下來,「寶寶,你是在覺得愧疚嗎?」
陸星厘怔了怔。
愧疚。
以前她老是覺得愧疚。
媽媽說,如果沒有她和哥哥,她早就自由了。別人都說,是她拖累了哥哥。
那個時候,她很難受很難受,不想聽任何人說這些話,只能把自己關進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裡,別人的話就不會傳到她的耳朵里。
她不願意跟人交流,也越來越渾渾噩噩。
她想。
就這樣吧。
她以為她會在小黑屋裡度過很漫長很漫長的時間,但沒想到,沒過多久,媽媽就變了。
媽媽願意很溫柔、很有耐心地跟她說話,願意包容她,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保護她,讓她接觸那些優美的數字。
媽媽很愛她。
這種溫軟的愛意慢慢地敲開了小黑屋的門,驅散了小黑屋的黑暗,讓她看到了這個世界溫柔的一面。
她也很愛媽媽。
但是現在,是因為她,媽媽才……
陸星厘的眼眶越來越熱,眼淚裝滿了眼眶,然後承受不住,豆大的淚珠從長俏的睫毛滾落下來。
她其實很害怕的。
她原本不敢跟媽媽和哥哥道歉,她害怕媽媽和哥哥怪她,又害怕他們不怪她。
他們肯定覺得,陸星厘是一個壞孩子吧。
然而下一瞬,陸星厘卻再次愣住了。
一隻溫軟的手,輕輕落在了她的腦袋上,揉了揉。
溫柔的媽媽似乎輕嘆了口氣,語氣依舊平靜,甚至染著笑意:「寶寶不用覺得愧疚呀。」
「寶寶,你和哥哥是爸爸媽媽帶來這個世界上的,保護你們,是爸爸媽媽的責任。」
「至於哥哥,哥哥很愛你,所以才會看不慣別人欺負厘厘呢。還有別的……厘厘不會是覺得如果自己把荷包給王天龍小朋友玩兒了,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所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了自己身上吧。」
陸星厘猶豫了一下。
她其實是不敢承認的,但是媽媽的聲音太溫柔了,像是輕輕落在她肩膀上的夕陽光,讓她生不出任何撒謊的意思。
「嗯。」她悶悶應聲。
季呦呦歪了歪腦袋:「厘厘為什麼會這麼覺得呢。」
「荷包是媽媽送給厘厘的,是厘厘的所有物,所以厘厘可以拒絕任何人想要它,厘厘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這是沒有錯的哦。」
陸星衍在旁邊連連點頭,「沒錯,沒有錯的!」
陸星厘卻小聲道:「可是媽媽,別人都說,願意把自己的東西跟別人分享的才是好孩子,哥哥擁有的東西,哥哥就願意跟我分享……」
「我不分享,他們會說我小氣的。」
今天王天龍和他媽媽都是這樣說的。
季呦呦笑起來:「不是這樣的,寶貝。」
她細緻地整理著小朋友的頭髮,溫聲說:「你的東西就是屬於你的,你有權利跟別人分享,也有權利拒絕,這是你的選擇。」
「哥哥願意跟你分享他的東西呢,是因為哥哥很喜歡你啦,」她別過頭看星衍,「是不是?」
陸星衍耳根微紅,看著有點不太好意思,但還是點頭小聲道:「對哦。」
他喜歡妹妹,所以願意給妹妹自己所有的東西。他的,就是妹妹的!!
陸星厘眨了眨眼睛,一雙杏眼慢慢變圓。
她胸口漲漲軟軟的。
她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硬是要形容的話,像是濕噠噠的被子在太陽底下被慢慢曬得蓬鬆暖和起來。
「可是,」陸星厘恍恍惚惚地、不自覺地再次重複,「他們會說我小氣。」
季呦呦反駁:「只有占不到你便宜的人,才會說你小氣哦。」
「是這樣的嘛?」
陸星厘歪了歪腦袋,仔細想想,好像還真的是這樣。
她心裏面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臉上重新露出甜絲絲的笑意,小聲道:「我明白了,媽媽,謝謝你。」
「也謝謝哥哥。」
季呦呦拍了拍兩個小豆丁的腦袋,這才牽著他們往家裡走。
只不過這次,陸星厘被他們牽在了中間。
*
家裡,陸桑城果然已經回來做好飯了。
見他們三個手牽手地回來,男人的眸色微微多了幾分暖意,招呼著他們洗手。
季呦呦眼眸一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把之前在育紅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陸桑城其實已經聽說了這件事,他還想著,她畢竟是第一天上班,如果實在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那他就出面幫她呢。
沒想到,聽隔壁的鴨蛋和黃大嫂說,季呦呦解決得還挺漂亮。
說起來,他以前對季呦呦印象好像很多都是錯誤的。
她也確實有很多優點。
雖然懶是懶了點,也不怎麼安分,但是長得漂亮,有學歷,會教導小朋友,做飯也好吃。
季呦呦說完了之後,乖乖地仰著腦袋等著男人的誇獎,動作像極了一個小朋友。
但沒想到,這狗男人的腦袋裡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都說完好一會兒了,陸桑城這狗東西竟然在走神!
季呦呦要生氣啦!!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男人終於反應過來,低笑了一聲:「生氣了?」
「對不起,我剛才確實想別的去了,但是也在聽你說話的,你很棒。」
「……」
季呦呦還是不想理他。
看嘛,陸桑城對她多敷衍,說誇她就隨便夸半句的——不,都沒有半句,只有三個字!!
討厭鬼!!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季呦呦都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偏偏那個討厭的男人半點沒有反省自己的過錯,在季呦呦躲過兩個小朋友的視線瞪他的時候,狗男人表現得不疼不癢,甚至還有閒功夫朝著他稍微露出一點笑意!!
這是挑釁!!
季呦呦氣得瞪圓了眼睛。
一旁的陸星衍小朋友察覺到了什麼,抬起腦袋:「媽媽,怎麼啦?」
季呦呦瞬間露出一個笑:「沒事哦。」
但實際上,她在吃紅燒肉的時候兇巴巴的,看著像是漂亮小貓在面無表情地磨牙。
陸桑城不僅沒感覺有多大的威脅,反而覺得……
她生氣都好像是撒嬌。
瓷白的小臉紅撲撲的,黑黝黝的杏眼帶著潤潤的水霧。
像是漂亮的瓷娃娃。
季呦呦是真氣極了,反覆看了好幾遍彈幕上誇她的話,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些。
不過她才不是什麼大方的人,壞東西欺負了她,她當然也要想辦法欺負回去。
等到要睡覺的時候,季呦呦就暗戳戳地開始了自己的報復。
她聽著男人的腳步聲步步靠近,故意把睡裙的裙擺撩起來,開始抹身體乳。
昏黃的燈光下,女人的身體瓷白瑩潤,細膩如脂。
不出她所料,男人一推開門,幾乎是瞬間,眸光就粘在了她的身上。
季呦呦感受得清楚明白,心尖一跳。
她很少主動做這種事情,故意不受控制地開始加速,臉頰上也飄起了淡淡的紅暈。
紅暈逐漸暈染開來,從烏髮里露出來的小小耳尖也沒有辦法避免,看著像是才出籠的,軟乎乎的寶子。
又像是那種賣得很貴的軟糖,晶瑩剔透,讓人很像就這樣咬一口,用尖尖的牙齒在上面反覆輕輕研磨,看看會不會有甜膩的夾心流淌出來。
男人的視線逐漸變得更加幽深。
季呦呦卻裝出一副恍然未覺的樣子,抬起眼眸來,用那雙水潤潤的眸子看他,仿佛帶著欲言還休的勾人意味。
「你在看什麼?」她明知故問。
「……」
要是陸桑城還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那就是真的蠢了。
男人低笑了一聲,聲音有些啞,聽著隨意,卻帶著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慾念:「看你。」
他臉皮太厚了。
季呦呦明明是勾引人的那一個,這會兒卻被他一句話弄得面紅耳赤。
女人有些羞惱,貝齒咬了咬下唇,別過頭躲過他的視線:「你、」
她說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底氣不足:「你過來幫我塗。」
男人視線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季呦呦的整張臉都快要熟透了,慌裡慌張地欲蓋彌彰解釋:「我後腰的地方抹不到。」
「嗯。」
男人的聲音更加低沉。
他慢慢走過來,帶著很濃烈的侵入感,季呦呦有些不適,心跳更快。但都是她自己說出去的話,絕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陸桑城開始幫她抹身體乳。
先從鐵皮盒子裡摳挖出來一小坨,抹在女人的後腰上,然後將它摸勻。
她真的很白,身上不管是哪個地方,白得都像是瓷做的。
奶白色的膏體抹在上面,一時間,竟然讓人分不清楚那個是身體乳,哪個是她的皮膚。
身體乳的奶香隨著他抹開的動作慢慢散開,混合著女人身上的體香,變得更加幽深曖昧。
像是一朵花靜靜地在黑暗中綻放開。
季呦呦卻沒心思想別的,不知不覺間,她的臉頰變得更紅,甚至還因為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撩撥出了一層淺淺的熱汗。
她粉嫩嫩的手指尖也在不知不覺中,用力陷入了睡裙的柔軟裙擺。
陸桑城肯定是故意的!
她用仿佛被熱成了一鍋漿糊的腦袋艱難地憤憤想。
男人的手上帶著薄薄的槍繭,就算是有了身體乳的潤滑,但依舊是走到哪兒,就能帶起她皮膚的戰慄。
就只是抹個身體乳,季呦呦卻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都已經變成了軟綿綿的一團,什麼勾起他興趣之後再冷落他的想法在她的腦海里已經半點都找不到。
甚至在男人的灼熱手掌逐漸往下的時候,她也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
她仿佛變成了一灘溫暖的水。
只希望自己能完全融化在男人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