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育紅班的事傳得挺廣，回去的時候就連陸桑城都問她能不能應對。
聽到這問話，季呦呦都愣了愣，表情有些奇怪。
沒想到陸桑城還挺關心她的嘛……
不過她又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依舊冷淡，她泄氣下來。
算了，說不準這狗男人也就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他要是知道主動關心她，母豬都能上樹了。
「沒什麼大事，我說要報警她就怕了。」
陸桑城眸色微動，點了點頭。
報名還沒完，下午季呦呦依舊要去，不知道為什麼，她走的時候，總覺得兩個孩子好像很捨不得她，甚至都想跟她一起走一樣。
嗯？
她眨了眨眼睛，眸光看向了另一邊收拾碗筷的男人，從他臉上並看不出來什麼端倪。
好叭，可能是她的錯覺。
雖然孩子們跟陸桑城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多，但怎麼說他都是雙胞胎的父親，總不至於帶一下午孩子都不行吧。
這麼想著，季呦呦十分放心地出門了，完全不知道，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的下一秒，院子裡三個人的表情都垮下來。
陸星厘陸星衍對視一眼，紛紛對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無奈。
不能怪他們嫌棄，怎麼說呢，他們爸爸，真的是一個十分無趣的人呢。
父子三人坐在客廳裡面面相覷，一股尷尬飛快地蔓延開來。
下午季呦呦遇到的來報名的家長也挺好說話的，只是其中有一個，給季呦呦兩個人留下的印象都很深刻。
來報名的女孩兒很優秀，只是說話的時候有些文靜怯懦，卻十分有條理，竟然都會寫自己的名字和父母的名字，而且字還挺好看。
但站在她旁邊的媽媽卻好像還很不滿意，她只是寫得慢一點，她就大聲罵人：「都教過你那麼多遍了，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你到底有什麼用？！」
「你這樣下去！你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多看你一眼？！本來就是個女孩兒賠錢貨，你不好好努力，以後都沒男人要你！！！」
這些話實在不應該對一個才幾歲的小女孩兒說。
季呦呦和李淑月對視了一眼，為小女孩兒說話：「心心媽媽，心心已經很優秀了，她才五歲，很多孩子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呢。」
心心媽媽看向她們兩個老師的時候又變了個表情：「我這不是希望她努力一點嘛，老師們都知道，我們家長啊，都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對孩子們的期望越大，才對他們越嚴厲嘛。」
聽她這話，李淑月和季呦呦都不好說什麼了。
倒是心心，好像已經習慣了被這麼對待，也沒有頂嘴，只是默默地把手裡的事情做完。
心心媽媽很得意：「小賤蹄子你看，要不是媽媽用心教導你，你就跟那些小毛孩子一樣呢，什麼都不會，跟個文盲一樣。」
心心看向了旁邊在等著報名的幾個小朋友，抿了抿嘴唇。
得到了這樣的誇獎，她並沒有覺得很驕傲，反而在對上那些小朋友眼神的時候有些難堪。
那幾個家長都面露不愉，看起來想開口罵人了。
心心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媽媽的衣袖，「媽媽，你別——」
「啪！！」
這下眾人都驚住了！
誰都沒有想到，剛才還在炫耀自己多會教小孩兒的心心媽媽會突然伸手打人！
心心的小臉都被打偏了，沒一會兒一個五掌印就浮現起來，看起來尤其駭人。
李淑月連忙把站起來攔住心心媽媽：「這位家長，你這是做什麼，孩子又沒有做錯什麼，你幹嘛突然打人啊？！」
季呦呦也連忙把心心護在身後。
周圍的家長反應過來之後，開始竊竊私語：「我去，這人不會有神經病吧，這是不是親生的呀，雖然是個丫頭片子，但孩子這麼聽話，也不能說打就打吧？！」
「我看啊，這人比以前的季呦呦還過分呢，現在季呦呦都已經當上老師了，這人對孩子還這麼凶……」
「嘖嘖嘖，該不會是後媽吧？」
聽到這些討論的心心媽媽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大聲吼：「你們懂什麼？！我這是為了她好！！」
「大人說話，哪兒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兒？！」
「還有你們！」她伸出手指往周圍到處指，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表情看起來尤其嚇人，「你們都是外人，憑什麼對我家指指點點？！」
「我怎麼教導我的小孩兒都是我的事情，跟你沒有什麼關係？！！」
聽著這話，眾人相互對視著，還真沒有人繼續討論了。
倒不是她說的話多有道理，就是這女人，看起來好像真有點精神病，惹不起惹不起。
心心嚇得不輕，季呦呦雖然也害怕，但還是緊緊地把孩子護在身後。
心心看著就跟她家星厘差不多大，她都沒辦法想像，這樣的事情放在自家的小孩兒身上。
但實際上是，當初的星厘承受的恐怕比現在的心心還要多得多。
季呦呦心疼得緊皺著眉頭。
而下一秒，心心媽媽的視線就落到了她身上，準確地說，是她身後的心心身上。
心心媽媽冷笑了一聲：「給我滾過來！」
心心身體都抖了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從季呦呦身後走出來，聲音宛若蚊吟，「媽媽。」
心心媽媽直接把她拽過來，又給了她「啪啪」兩巴掌！
眾人都給嚇懵了。
李淑月緊皺著眉頭，還想把孩子拉過來，但又聽到了心心媽媽仿佛耀武揚威的話：「我告訴你。」
「這次的事情你自己記住，如果再有人給你求饒，我就多打你兩巴掌。」
李淑月氣得臉色都漲紅了。
這話分明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心心媽媽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拿到了最終的勝利，拖著心心往外面走：「既然已經報名好了，我們就該回去繼續學習了。」
「陳心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有別人為你說話，媽媽就會放過你！這只會讓媽媽更生氣！你要知道，你永遠都是媽媽的小孩兒，永遠不可能到別人家裡去！！」
「別人為你說話，都是一時的可憐，想把你養廢！只有媽媽，對你這麼嚴格，都是為你好！！」
心心一句話都不敢說。
只是在心心媽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她悄悄地轉過身，看了一眼剛才保護她的兩個老師，眼睛帶著感謝。
李淑月小聲罵了一句髒話：「艹了，這什麼人啊。」
「當老師都需要面試筆試的，當媽的怎麼不需要！」
季呦呦無奈地給了她一個表情，「別說了。」
李淑月還想說，但也知道這場合當著家長有些話不太能說，只能嘆了口氣。
今天的工作完成之後回家的時候，季呦呦和李淑月都累得不行了。
兩個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在桌子上癱了一會兒，才恢復了點力氣回家。
回去之前，李淑月還誇了她一句：「沒想到你對小朋友還挺有耐心的嘛。」
季呦呦：「等你家裡有孩子就明白了。」
李淑月攤了攤手。
說實話，她還挺喜歡孩子的，就是沒找到個喜歡的男的。
說起來，如果她能跟季呦呦一樣，也生個那麼講禮貌又可愛的小孩兒就好了。
季呦呦回到家，入目就是男人帶著兩個小孩兒在院子裡念書，陸桑城帶著他們讀，然後又要求兩個小孩兒自己讀一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兩個小朋友的表情都不很快樂……或許用麻木來描繪，才更加合適。
也不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
季呦呦看著這一幕有些想笑，但是又覺得還挺溫馨的，一時之間沒有出聲打破。
還是陸星衍首先看到了她，眼睛驟然一亮，就想站起來往她這邊跑過來。
但下一秒，他爹嚴肅的表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幹什麼？坐下！」
「認真讀！」
「……哦。」
陸星衍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地坐了回去。
倒是陸星厘，猶豫了一會兒，才指著季呦呦道：「媽媽回來啦！！」
陸桑城的是視線這才瞬間朝著這邊看過來，然後站起來：「回來了。」
「我去熱飯菜。」
季呦呦點了點頭，視線直接略過他：「寶寶們過得怎麼樣呀？想不想媽媽？」
陸星衍猶豫著沒敢說，但陸星厘嘆了口氣，替他大聲道：「想！想媽媽啦！！」
「哥哥最想媽媽！！」
季呦呦摸了摸兩個小孩兒的腦袋：「寶寶乖呢，今天又認識了很多字，對不對呀！」
陸星衍小幅度地點頭，等著眼尾餘光看著他爹已經離開之後，他才好像鬆了口氣：「媽媽。」
他苦著一張小臉，「再也不要讓爸爸教我了嗚嗚嗚嗚嗚嗚！！」
季呦呦給逗笑了，「爸爸教得不好嗎？」
陸星衍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
倒是陸星厘直接告狀：「爸爸太兇啦，有些字哥哥不會認，他就瞪哥哥，哥哥害怕！就更不會認字啦！！」
季呦呦挑眉，安撫他們。
其實她倒是大概猜得出來陸桑城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表情，恐怕就跟在部隊裡訓兵一樣。
平時看著就凶，那張臉一板著就更凶了。
陸星衍這小孩兒對人的情緒感知又很敏感，恐怕確實被陸桑城給嚇到了。
她親了親小朋友的額頭：「沒關係的啦，媽媽一會兒跟爸爸說，他以後就對寶寶們溫柔一點啦。」
陸星衍小小地應了一聲。
在季呦呦起身準備進屋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又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
季呦呦回眸看他，他又不說話。還是旁邊的陸星厘替他解釋：「哥哥是想說，爸爸是不是不喜歡他。」
「哥哥覺得自己太笨啦，爸爸這麼凶，肯定是喜歡優秀的小孩兒。」
陸星衍耳根微紅，但也確實是這個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又難過地垂下腦袋。
妹妹太聰明啦，她什麼都會，不僅是數學，別的東西好像只要看一眼就能牢牢地記住。
他就不行，爸爸以前不知道，經過今天恐怕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不過了。
他對自己這麼凶，對妹妹就溫柔很多，恐怕是真的……
但下一秒，女人溫軟的手掌就放在了他的腦袋上：「想什麼呢。」
季呦呦失笑：「阿衍難道還覺得媽媽也更喜歡妹妹，不喜歡寶寶嗎？」
陸星衍毫不猶豫地搖頭。
媽媽不一樣的，他看得很清楚很明白，媽媽對他和妹妹是一樣的，甚至以前媽媽還沒有變好的時候，她還更喜歡他，不喜歡妹妹。
季呦呦溫和道：「那就是啦。」
「阿衍和厘厘是媽媽和爸爸一起生下來的小孩兒，媽媽很愛厘厘和阿衍，爸爸也很愛厘厘和阿衍呀。」
「在媽媽爸爸的眼裡，厘厘和阿衍都是一樣的，都是爸爸媽媽的小寶貝呀。」
陸星衍還有些沮喪，看起來沒相信她的話。
季呦呦笑著搖了搖頭，「只不過是爸爸不擅長表達而已。」
「媽媽以前不是跟寶寶說過嗎，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或者不擅長的事情，爸爸擅長保家衛國，當大英雄，但是就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緒呀。」
「這件事是爸爸做錯了，寶寶可以原諒爸爸嗎？」
陸星衍聽得愣愣的，過了好一會兒，好像才似信非信：「真的嗎？媽媽。」
季呦呦堅定地點頭：「對哦。」
陸桑城那個狗男人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對兩個孩子肯定是放在心上的。
嗨呀。
看嘛，她季呦呦真是一個好媽媽，明明她和陸桑城以後說不定還會離婚，她的小孩兒要帶走的話，肯定是對陸桑城的感情越淺淡越好。
但她還是想要讓小朋友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愛他們的。
她看著陸星衍在聽了她的話後心情慢慢地好起來，又翻看了一下彈幕，細細品味了一下上面對她的讚揚。
什麼【季呦呦對孩子還是挺好的】啦，什麼【我感覺她現在確實很適合當幼兒園老師】啦，什麼【要是我媽媽這樣對我和弟弟，我真是死而無憾了】啦。
她都逐字逐句地看過去，一雙杏眼彎成了一彎新月。
不過陸星衍雖然已經差不多把這件事放下了，季呦呦還是覺得，應該跟陸桑城說一下。
她從來不跟某些大人一樣，平生碌碌無為，生了個小孩兒就覺得自己權力可大了，從來不覺得自己會犯錯。
他們是父母，也是普通人，犯的錯很正常，更重要的是承認錯誤和改正錯誤，這樣才能給孩子樹立一個好的榜樣，引導他們走上更好的道路。
晚上睡覺要準備睡覺的時候，她就提了一下這件事。
陸桑城抿唇，聲音很淡，「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