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厘陸星衍眼裡流露出動容。
吃完飯後，季呦呦就帶著他們去了育紅班。
因為她後面要負責給育紅班的小朋友們辦入學手續，所以必須要早一點來。
本來她其實是想著讓陸桑城帶著兩個孩子後面來的，但兩個孩子都很堅定地表示要跟她一起，所以季呦呦就乾脆讓他們一起來了。
到育紅班的時候李淑月已經到了，坐在教室外面的桌子後面，看到她輕蔑地挑起眉頭：「都說了八點到。」
「這還是第一次正式上班呢，就遲到，不愧是走後門來的工作，就是有底氣……」
她話都還沒有說完，視線就落到了季呦呦牽著的兩個小孩兒身上，眼眸驟然一亮。
這是！！
真可愛！！
小臉圓嘟嘟的，看著像是從電視裡走出來的小少爺小小姐！！
李淑月是最喜歡小朋友的，不然也不會來育紅班工作，這會兒看到陸星衍兩個，恨不得把眼珠子扣出來黏在他們倆身上。
把陸星衍都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下意識往媽媽身後躲了躲。
李淑月也反應過來自己嚇到小朋友了，但是她真的，完全沒辦法控制住！！
這小孩兒也太可愛啦！！！
這膽子小小的模樣不僅沒有降低半分可愛程度，還更讓人想把他抱在懷裡挼他的臉！！
瘋狂挼！！
可惡啊！！
都怪家屬院那些神經病，竟然把會在背後說這兩個小可愛是拖油瓶，小傻子！！
還有，家屬院的人都說季呦呦虐待他們，對待親生的還不如別人家撿來的小孩兒。
但是，現在她看著覺得季呦呦這不是把孩子養得挺好的？兩個小孩兒看樣子也很信任季呦呦啊！
這可看不出來他們被季呦呦虐待的樣子。
李淑月皺了皺眉，不過注意力只在這個問題上停留了很短的時間。
她忍不住啦！！
李淑月臉上表情瞬間從趾高氣昂變得溫和可親，主動朝著陸星衍陸星厘招了招手：「小朋友們早上好呀！」
「我是育紅班的李淑月李老師，你們來得真早，可是班上第一個來報名的呢！」
陸星衍覺得她更奇怪了。
在這方面，他向來很聰明，如果說陸星厘的天賦點點在了數學那一方面的話，他的天賦就在體察人心這方面。
以前陸星厘還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時候，全靠他會看人臉色討好家屬院的大人們，才勉強讓他們兄妹兩個人都吃得飽飯。
這位奇怪的老師剛開始說話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來，這位老師並不喜歡他媽媽。
這並不奇怪。
家屬院大部分的人，其實都不喜歡他們媽媽，奇怪的是，沒有兩秒鐘，這位老師一看到他和妹妹，表情就緩和了下來。
他能感受得到，她對他們是真心喜歡的。
不過不喜歡媽媽的人，他和妹妹也不喜歡。
陸星衍當即和陸星厘對視了一眼，小小地哼了一聲，抓季呦呦的手抓得更緊了，「媽媽。」
「她是壞人。」
季呦呦失笑，拍了拍他們的腦袋安撫他們，「沒有哦，這是班上的李老師，以後她也會帶寶寶們上了的。」
雖然她不喜歡李淑月，但她也看得出來，李淑月是真心喜歡兩個小朋友的。
大人的恩怨，跟小孩子沒有關係。
聽到這話，李淑月的眼裡有些詫異。
沒想到季呦呦還挺會教導小朋友的嘛。
不過她依舊沒給季呦呦這個走後門的一個好臉色，哼了一聲。
季呦呦帶著兩個小朋友填好資料，報名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她讓陸桑城先帶著寶寶們回去。
陸桑城今天特意請了假的，可以在家裡陪兩個小孩兒，不用把星厘星衍拜託給隔壁的黃大嫂了。
陸桑城淡淡頷首：「中午回來吃飯嗎？我和孩子等你。」
季呦呦想了想，點頭，「回來。」
也不遠，路上陸桑城做飯的手藝雖然比不上她，但自家做的飯菜總比食堂的大鍋飯好吃。
這會兒，注意力全程都在兩個孩子身上的李淑月才注意到了他，眼裡飛快地閃過了一絲驚艷。
別說，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想跟著陸桑城呢，他確實長得比別的男的外貌都出色很多。
而且聽他們的對話，他似乎還會做飯。
要知道，這年頭，男人們都秉持著君子遠庖廚的道理，要是在家裡下廚，說出去是會被別人嘲笑的。
但是他似乎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好像做飯是一件順手就能完成的事情。
嘖。
季呦呦的命是真的好啊，生了這麼兩個玲瓏剔透的小朋友，嫁的男人也這麼好。
她想著想著都有點嫉妒了。
在他們轉身準備回去的時候，季呦呦主動叫住了兩個小朋友，「要回去啦，要跟老師說什麼呀？」
陸星衍還是覺得那個李老師奇怪，故意躲開了她的視線，「呦呦老師再見。」
後面他糾結了一下，聲音有些小：「李老師也再見。」
陸星厘遲鈍了一小會兒，跟著也說了一遍。
李淑月瞬間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堪稱是興奮起來了！
她不是沒有察覺到兩個小朋友有點害怕她，但是！她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主動跟她說再見！
……好叭，也不是主動。
李淑月視線輕飄飄地看向了旁邊容貌出眾的女人：「沒想到你還挺會教孩子的嘛。」
教孩子是教孩子，季呦呦依舊不喜歡她，回話的時候聲音淡淡的，「多謝誇獎。」
李淑月：「……！！！」
氣死了氣死了，她今天才不會跟這個女人主動再說一句話！！
她才沒有誇她呢，她夸的是兩個小朋友！！！！
哼！！
李淑月自顧自地生了一會兒悶氣，季呦呦也沒理她，發了會兒呆，沒過多久，家長們陸陸續續就帶著小朋友們來報名了。
季呦呦和李淑月負責的是新入學的班級，要做的事還挺多的，人多的時候忙起來也確實忙。
比如說，有個家長問他們入學的學費是多少。
因為她們是育紅班，也沒有什麼教學任務，所以學費都是意思性地收一點的，一個月五塊錢，還包中午的那頓飯。
但那個家長特別不滿意，一直在說什麼「都是政府讓辦的育紅班，少收點錢怎麼了」，什麼「別以為他們不知道，交上去的學費大部分都是被他們私吞了」。
季呦呦聽慣了別人在她背後說酸話，這種話也左耳進右耳出，權當是沒有聽見就算了。
但李淑月就沒這麼沉得住氣了，等著她說到：「……五塊錢，你們這種人就是體制內的蛀蟲，這老師還不如讓我女兒來當呢，起碼我們沒有這麼黑心，不會貪得這麼多……」
李淑月額角的青筋都跳了跳，終於忍不住了：「大嬸。」
「我們育紅班本來就是為了有些家長，因為工作抽不出時間來照顧家裡的小朋友才創立的，你要是覺得我們育紅班收費很貴，你也可以不把孩子送到班上來。」
她不回話還好，一回話大嬸就炸了：「你說的什麼話？！你踏馬說的什麼話？！」
「小賤蹄子！你還是老師呢，一點禮貌都沒有？！你這種人還配當老師？！我看把我兒子放在你手底下也不放心！！」
「我要投訴！我要讓領導撤你職！！你們這個工作就是為人民服務的，你這是服務的態度嗎？！！」
李淑月徹底笑不出來了，一拍桌子：「去！」
「要去舉報就去！又不是找不到領導的辦公室！找不到也可以寫信給他！我倒是要看看領導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要撤我職！！」
大嬸一下被她震懾到了，反應過來之後，竟然也不打算說話理論了，直接就想癱坐在地上開始嚎哭。
「哎喲！！什麼公職人員！什麼老師啊！竟然還欺負我們農村來的！！」
「我就是說兩句學費貴，竟然就當著這麼多人指著我鼻子罵！嗚嗚嗚嗚！！國家不是說善待軍人家屬嗎？我才來家屬院，竟然就被這麼欺負！！！」
「啊啊啊啊！沒天理啊！！我女婿都為了國家上刀山下火海！我這個當媽的反而被欺負啊！！！」
李淑月從來沒見過這種鄉下潑婦，震驚得瞪大了眼睛，半晌沒有找出應對方法。
周圍人都一臉嫌棄的樣子倒退一步，生怕被她訛上。
季呦呦也瞪大了眼睛。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揉了揉耳朵，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保安！！」
也是奇了，聽到季呦呦說這話，她臉色一變，一下就翻身從地上爬起來，「你想做什麼？！」
季呦呦板著小臉，「不做什麼。」
「你吵得別的小朋友沒辦法報名，故意在這兒搞破壞，我們只能叫保安把你拖出去了。」
大嬸身上全都是灰，瞪圓了眼睛，仿佛沒想到季呦呦會直接做這麼絕。
眼看著她又要揚聲叫保安進來，她連忙反駁：「我哪裡搞破壞了？！」
「我就只是想讓你們少點學費！」
季呦呦反而給聽笑了，似笑非笑地看她。
可能是跟陸桑城那個活閻王一起待久了，她故意學男人表情的時候，縱使臉長得好看，也壓迫力不小。
「大嬸，」季呦呦的語氣平靜，「你既然知道，育紅班是國家開的，那就應該知道學費也是國家定下來的，我們的工資雖然也是國家發的，但確實跟你們交上來的學費沒什麼關係。」
「你非要讓我們給你減免學費，這不是故意找事是什麼？」
「你再這樣的話，我就不只是叫保安，我就要打電話叫警察了。」
這年頭叫警察在大部分人眼裡都是很嚴重的事了，大嬸還是從農村來的，直接被嚇住了：「我……」
不等她說完，季呦呦的視線已經掠過她：「大嬸，你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你家的小朋友不報名的話，那就請讓開，我叫下一位了。」
大嬸眼見著她身上是真的占不到什麼便宜，沒辦法，只能咬咬牙：「我報。」
「我報名。」
季呦呦如常給她走完了程序，她家報名的是一個小男孩兒。
看他們兩個人的年紀，她都像是男孩兒的外婆或者奶奶了，但是季呦呦聽得清楚，他居然叫大嬸「媽」。
季呦呦眼眸轉了轉。
聽之前大嬸之前說，她家裡還有女兒，都已經嫁人了，家裡女兒和兒子年紀相差這麼大，除了重男輕女，想要兒子不停地生孩子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麼可能了。
她看著，對牽著的小男孩兒確實也寵，跟季呦呦她們說話陰陽怪氣的，跟小男孩兒說話卻恨不得低到塵埃里，當個伺候人的老太監。
但小男孩可不怎麼領情。
她辦手續簽字的時候寫字速度稍微慢一點，小男孩兒滿臉不悅，還用腳踹她：「你不是說你會寫字嗎？我才不讓我姐姐來給我報名的！你怎麼寫得這麼慢！！」
「快點！我都餓了！我要吃鎮上國營飯店的大豬肘子！！」
大嬸也不喊疼：「是是是，小祖宗，大豬肘子我們吃大豬肘子！」
「但是不是我寫得慢，是你這些老師動作慢！」
聽到這話，李淑月沒忍得住，又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小男孩兒才不聽她的話：「你放屁！本來就是你笨！！」
「還有剛才，我真是丟死人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往地上躺！這裡是家屬院，不是你們農村！！早知道我就不該讓姐姐把你接到家裡來！！」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小男孩兒說著，甩開她的手就往外面跑，大嬸又連忙追上去。
眾人都看得震驚住了。
雖然家屬院也有不少人重男輕女的，但也沒有這麼把兒子當皇帝供著的。
一個當媽的被兒子這麼呼來喝去，真是丟人！
後面的人就好處理多了，季呦呦兩個人沒多久就辦好了手續。
李淑月累得癱在桌面上，「累死我了！終於弄完了！！」
「說起來，我們這兩學年得辛苦咯，之前那個大嬸，跟她打交道都覺得腦殼疼。」
「不過季呦呦，你還挺聰明的嘛，還知道用報警來嚇唬她。」
季呦呦不置可否。
她才不是嚇唬呢，要是那個大嬸還不聽勸，她就真報警了。
李淑月還準備繼續絮叨，她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確實，你比我笨。」
李淑月：「……？？？」
「！！！！！」
果然，季呦呦真的太討厭啦！她以後都不會夸季呦呦了！
再夸季呦呦她就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