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濃知道了,沒有生氣,給了自己殿中人一些銀錢補貼:「這陣子大家都受委屈了,忍一忍,等王爺忙過了這一陣,我定替你們加倍討回來。」
大家相信她,都忍下了。
林濃看了眼天色。
許是要下雨,空氣里悶悶的。
「最近外面都在熱鬧些什麼?」
怡然道:「最近陛下沉迷道術,聽說那道士也頗有些本事,很得恩寵。」
林濃一笑。
果然是這個情節。
「讓你辦的事,都辦好了?」
怡然點頭。
捧了一隻匣子遞過來。
裡面裝著一副十分精緻的耳飾,款式是市面上沒見過的。
林濃微微一笑,把耳飾收入了袖中:「今兒是千秋節,宮中宴請百官,貴人齊聚的時候總會格外熱鬧。」
怡然道:「宮裡的熱鬧,可比戲園子裡唱得更為精彩!宴請百官,您是玉蝶在造的命婦,自然也得參加,能坐在前排第一時間瞧上,多好啊!」
林濃挑眉,也十分期待:「梳妝更衣吧!是該進宮了。」
蕭承宴還在衙門裡忙著,沒有與她同行。
而她,故意晚了些入宮。
而此刻大殿之中。
一隻通體雪白的瑞獸幼崽在殿中本來跑去,聽說是秦王的外祖家在深山裡抓獲的,進獻入宮之時洋洋灑灑的恭維之詞在民間說了一大篇,無外乎皇帝是明君才會有這樣的瑞獸出現。
他們把皇帝捧得高,皇帝當然高興,賞賜了不少寶物。
這瑞獸肥嘟嘟的,不認生,這個大臣懷裡爬一爬,那位夫人身上嗅一嗅。
女眷們都喜歡的緊,很想揣懷裡好好擼一把,但是瑞獸卻爬進了趙錦鈺的懷裡,一陣翻滾一陣蹭,翻著小肚皮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秦王笑道:「還以為瑞獸會更喜歡女眷,沒想到最受歡迎的竟然是趙國公!」
蕭承宴自小生活在算計爭鬥之中,格外敏銳。
察覺到今日怕是要發生些什麼!
正欲提醒趙錦鈺,就見瑞獸在他懷裡抽搐起來,悽慘的嘶叫。
肚皮一翻。
死了!
眾人驚呼。
有驚恐,有害怕,亦有人眼底閃爍起冷芒。
秦王大驚:「祥瑞護國,生為國祚而生,死亦是為國祚而死!如今祥瑞暴斃在此,怕是要有妖物侵犯我大周國祚,是祥瑞擋災了啊!」
趙錦鈺冷笑開口:「聽殿下這意思,微臣乃是妖物了?」
秦王一臉為國為民的表情:「趙國公多慮,本王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畢竟今日碰過祥瑞的人很多,未必死在趙國公的懷裡,趙國公就是罪魁禍首!只能說,趙國公和所有接觸過瑞獸的人,都有嫌疑!」
接觸過瑞獸的驚惶不安。
沒有接觸到的,長舒一口氣。
秦王轉身看向皇帝,恭恭敬敬地一揖:「父皇!不如請玄山道人來算上一卦,看看到底是什麼衝撞了國祚!若是能早早除去,祥瑞之死便是福,而不是禍了!」
蕭承宴和趙錦鈺相視一眼,神色冷肅。
這段時間他們分別被事務纏住,原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無暇分神來思考這一局!
秦王口口聲聲國祚國運,煽動皇帝的怒火,無非是要把事情往大了鬧。
那麼等「妖物」之名扣上某個人的頭,這個人就算不會被立即處死,也會使其在短時間內遭到皇帝的厭棄,除權幽禁。
如此兵部尚書的位置沒了最大的競爭者,秦王就能順利推了自己人上位!
可真是好算盤!
事關國家,皇帝自然在意,立馬同意了:「宣!」
蕭承宴知道皇帝如今正寵幸那個倒是,根本勸不住。
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很快玄山道人進了大殿,一把油亮長須面容清澈,全不見人世間的一絲銅臭味,雪白拂塵掛在臂彎見,步履徐緩穩重,一身輕袍,大袖無風自起,一派仙風道骨之感。
林濃到了側殿門口,淡淡笑了一聲:「如此形象,能掐會算還會製作丹藥,難怪歷朝歷代的皇帝大多寵信道家了。」
秦王彼時已經大聲向玄山道人說了殿中發生的事:「還請道長算上一卦,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衝撞了祥瑞和國祚!」
老道士頷首,從袖中出去卦杯和銅錢,閉目虔誠搖了搖。
卦杯傾斜,將銅錢一一倒出。
又掐指一陣算。
末了驟然睜開了雙目,錚錚道:「熒惑守心!是熒星妖化,除之方能安天下!」
熒星,亦是指火星,對應武將。
冒頭已經指向了趙錦鈺。
蕭承宴一派諸人表情凝重而憤怒。
淑妃出聲道:「那麼請問道長,究竟指的是誰?又該如何處置?」
老道士緩緩開口:「此人……」
林濃算準時機,進殿繞到蕭承宴身側的位置坐下。
蕭承宴見她來遲,皺眉不愉:「宮宴來遲,成何體統。」
林濃想要解釋。
不意外被他打斷。
輕顫著長睫低聲認錯:「王爺息怒,臣妾以後會注意。」
她的位置在玉階之上,老道士的目光所及之內。
林濃抬手輕輕掠過耳上墜飾,衝著對方微微一笑:「道長,趙國公是為國征戰,乃是國之重臣,這妖物總不會是他吧?」
老道士看到她耳上飾物,臉色一變,又轉瞬之間恢復了平靜。
蕭承宴就坐在她身邊,自然察覺到了老道士的目光,疑惑轉頭看向林濃,若有所思。
老道士不染俗塵的眼眸微垂了片刻,緩緩道:「此人姓中帶火!」
話音落。
秦王一派皆是震驚。
他們在民間造勢了兩年、想辦法送到皇帝面前的棋子,竟然失控了!
姓中帶火,又是武將。
就差把爭奪兵部尚書之位的耿侍郎的名字報出來!
除之!
方才的這兩個字,此刻如一把單刃劍,直插他們自己的心窩啊!
「道長……」
他想讓老道士改口風。
但林濃的聲音早一步響起,肅而質問:「僅僅只是這一個妖物麼?道長要說盡了才好,否則誤了國運,可就是道長的罪過了!」
老道士看林濃耳上的墜飾。
眼神里閃過一絲什麼,最後道:「貴人所言極是,在場之中還有一六月所生之女,本無大不妥,只是星宿不利,恐生不祥之兆,貧道的建議是……靜修為宜。」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結合方才摸過祥瑞的人,細細一思量,表情微驚。
「陛下,淑妃娘娘也是六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