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鳳從家裡出來，哪兒人多就往哪裡扎。
她此行就是帶著目的來的。
「金鳳兒，快來快來！坐下來曬會兒太陽唄！」村東頭一處石橋邊上陽光充足，不少婦女都坐在橋邊曬太陽聊八卦。
昨天這老厲家剛剛和張桂花家裡的男人們打了一架，這事兒村子裡正傳得沸沸揚揚呢。
人們正愁不了解情況呢，看見她來了，便紛紛招呼她。
「行，聊會兒就聊會兒。」白金鳳接過別人遞過來的馬扎子，便坐了下來。
「給你把瓜子。」
「渴了咱們有水，瞧，我這水壺都帶來了！」
一堆人熱情地不得了，都想從白金鳳這裡得到點消息。
「姐們兒問吧，想問啥啊？我今兒心情好，你們問啥我說啥。」白金鳳嫻熟地磕著瓜子。
「說說你家昨天打架的事情唄。」
「對對對。聽說打得還激烈的……」
「可不是嘛。」白金鳳不緊不慢地把昨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那張桂花純粹就是來找茬的，說我家招弟欺負了她孫女，還說什麼分了爛肉給她家。你們都知道，她家裡多好鬥啊？烏泱泱一堆人擠到我家裡來，說是討說法，實際上就是訛錢。」
「哎呦，我聽說是你那老五媳婦先動的手？」
白金鳳點頭：「可不是咋的？安葉一動手，把我們都給唬住了！她是真厲害！不過，原本是打不起來的，還不是那幫人欺負了老六媳婦！」
「寧嘉？」
「嗯。」
「自從這兩個媳婦進門後，你家裡可夠熱鬧的。」
白金鳳笑了笑，很自然地把話題引到了林曉曦的身上：「這算什麼？下個月更熱鬧，我家老七也要結婚了，娶那個林知青呢！這人還沒進了門，就跟寧嘉槓上了。」
村里人都知道厲川一個農村的土娃子竟然要娶城裡的媳婦了，很多人其實都很羨慕的。
城市裡的姑娘有知識，長得也好看，尤其是還有個家境不錯的家庭。
這要是進了門，以後能缺好吃好喝的？
「你家老婆婆是向著林知青的吧？那寧嘉心裡能痛快？」
「對啊，沒結婚呢你婆婆就中意林知青，給人家送雞蛋饅頭吃，給你們吃菜餅子，那次在地里鬧騰的好多人都知道了。」
「說是這麼說。」白金鳳故意說了這麼一句。
大夥一聽，這是話裡有話啊！
「咋回事？說來聽聽！」
「難道不是更向著林知青啊？」
白金鳳面露難色，再三猶豫了幾次才說道：「我家那後院你們知道的吧？早些年我婆婆說房樑上吊死過人的！一是因為厲川年輕陽氣也壯，二來則是因為我二大娘生前就疼他，所以那裡一直讓他住著呢。結了婚，這林知青就得在後院住了。你說也是邪性了……」
說到這裡，白金鳳便不說話了。
「怎麼了？你說話啊！」
「哪裡就邪性了啊！」
白金鳳連連擺手：「不說了不說了，這要是讓我婆婆知道了，非得罵死我不可。」
「說兩句吧，再說兩句！我們的好奇心都讓你給勾起來了，你不說哪兒行啊！」
一堆人拉著白金鳳不讓她走，非得讓她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行行行，我要是說了你們不准說出去啊！」白金鳳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總覺後院的風水不好，你們瞧瞧我家小姑子厲紅換親嫁了個不舒心的。到了厲桃這裡連個提親的都沒有了。總之我覺得不順利……」
說完之後，白金鳳表示再也不能多留了，必須得走了。
等她一走，這幫人就像是炸開鍋一般，開始八卦起老厲家的那點子陳年往事了。
等白金鳳到家的時候，那些人已經把白金鳳的話給演繹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老槐樹村有兩條路通往村里。
村西一條，村東一條。
這道石橋就是由村東通往村裡的必經之路，從這裡去往知青點也十分的近。
林曉曦和幾個女知青從鎮上回來，經過石橋的時候聽見一群人正在議論什麼。
她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聽了兩句。
「你們看那許老太一口氣生了七個兒子，結果呢七個兒子到現在沒有一個能生出兒子來的！你瞧那老四媳婦的肚子，八成又是個閨女。老五和老六媳婦結婚快小半年了，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十有八九就跟她家裡那上吊的有關係。」
「誰說不是呢！怪不得許老太那麼迷信算命先生。」
「那你們說許老太那麼喜歡林知青，咋就讓她住後院呢……」
「哎，別說了別說了，人來了。」
儘管這些人適時機的收住了話頭兒，可還是讓林曉曦給聽去了不少。
這件事便在她的心裡擱下來了。
與她同行的張娟兒看她臉色不太好，便問她：「你是不是聽見那些人議論了？你可別信，那都是胡說八道的，都是封建迷信。」
「嗯。」林曉曦點了點頭。
可這心裡有了坎兒，一時半會兒是過不去了。
忽然間，她不想在後院住了，她想住前院了。
那麼晦氣的地方，她可不想沾染。
於是，她暗暗決定，今晚上就去一趟厲家，私下跟厲川和許老太商量一下這件事。
至於怎麼商量……
她腦海里靈光一閃也有個絕佳的主意。
午飯後。
寧嘉去了一趟生產大隊，她打開了大隊廣播室的喇叭，開始廣播了。
「各位婦女同志請注意了，咱們今天下午要開個婦女會，地點就在我家裡。會議的內容是替上級傳達一下計劃生育的內容，並且積極學習內容的主要精神，有想要參加會議的同志們，請現在就往我家裡去，帶好筆記本來參會。」
陳寡婦正在家裡收人送來的雞蛋，聽見廣播便知道這是寧嘉跟她約定的暗號了。
於是，她把東西一收：「不幹了，今天不幹了，我得去開會了，明天再說吧。」
「開啥會啊！計劃生育？開玩笑呢，你連個男人都沒有，你開什麼會？」
陳寡婦：「學習一下會議精神唄，閒著也是閒著。」
「學習啥？說白了就是不讓咱們生孩子，那咋可能？我家還沒有兒子呢，我家那個說了，要是生不出兒子來就讓我一直生。計劃生育這不是要斷我家的後呢？」
「對，不去，反正我不去！」
陳寡婦：「你們去不去我不管，反正我想去瞧瞧去。看看到底有幾人去參會。」
「行，你去吧，回來了跟我們說說。我估計是沒什麼人去的！」
陳寡婦滿口答應了。
寧嘉廣播完了。
她這公事裡還夾雜著私事，兩件事一起辦了。
說來也巧了。
她剛剛關了喇叭準備離開，就聽說公社裡來人了，是專門來找她的。
她正納悶是誰呢，對方已經找上了她。
「王主任啊！」寧嘉熱情地伸出雙手，「您怎麼來了啊？」
王主任笑容滿面，對寧嘉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好，很好！你做得非常好！沒想到你這工作這麼積極有熱情，對此我表示非常高興！我這次來是給你送點東西來的。」
「什麼東西啊？」寧嘉忙問道。
王主任神秘地笑了笑：「你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