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冷風肆虐。
一群年輕人聚集在陽台的空地上,席地而坐,圍成一圈。
兩塊大大的桌布上擺滿了他們白天裡買的物資,大部分都是吃的和飲料,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正中央的三瓶啤酒和兩瓶白酒。
周芸晚親眼看著這些酒是從幾個男孩子的外套里掏出來的,不知道捂了多久,摸上去似乎都帶著暖乎乎的體溫。
環視一圈一張張略顯激動和青澀的小臉,她詫異地挑了挑眉,意識到他們這是要跨越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那層界限,想要借著喝酒來體驗一下「大人」的滋味。
誰都有過這種衝動的時候,比如她剛成年的第一天,就和小姐妹們悄悄去了酒吧蹦迪,美名其曰見見世面,甚至還放話要點二十個男.模助助興。
但實際上,她們膽子小得很,壓根不敢在裡面待太久,連酒都沒喝上兩口,就被刺耳的音樂吵得頭皮發麻,灰溜溜地離開了酒吧。
後來她出國後,才真正體驗到酒吧文化的魅力,只不過瀟灑的生活沒過多久,她就為了保持身材和臉蛋戒了酒,只會在晚宴和聚餐的時候小酌兩杯。
在她看來,酒這種東西,好,也不好,這些小年輕好奇的話,當然可以嘗試嘗試。
於是她沒有作聲,靜靜看著他們忙活。
「門鎖好了沒?」
「鎖好了鎖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爸媽絕對不會上來的。」
「唉呀,這個怎麼打開?我沒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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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我好不容易從我爸的酒櫃裡偷出來的,你可別弄灑了。」
「我來我來,瞧你們這廢物樣,開個瓶子都整這麼費勁。」
一個男生罵罵咧咧,俯身搶過另一個男生手裡的啤酒和開瓶器,想要在女生們面前展現自己的男子氣概,可是他信誓旦旦,卻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辦法完全打開。
「你們行不行啊?」趙婉婉沒了耐心,翻了個白眼。
她身邊的梁淑琴也跟著道:「就是就是,白白浪費時間,我還不如去玩鞭炮呢。」
「這……我看我爸他們開酒的時候都很輕鬆啊,怎麼會這樣。」那個男生撓了撓額角,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周芸晚看不下去了,淡聲提醒道:「你們開瓶器用反了。」
一聽這話,那個男生當即把開瓶器調轉了一個方向,再嘗試了一下,蓋子立馬就打開了,瓶子裡的氣泡也溢出來了些許。
見狀,那個男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還真的是。」
梁淑琴覷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麼多男生都不知道開瓶器用反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知道?難不成你之前喝過酒啊?」
聽著這句明顯帶有敵意的話語,周芸晚挑了下眉,抬眼看向對面開口說話的女孩子,小家碧玉的長相,看上去柔柔弱弱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但人不可貌相。
周芸晚直直盯著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嗯,喝過。」
她的眼神犀利,看得梁淑琴難免有些心虛,但是聽到她主動承認後,嫌棄地嘖了一聲:「切,果然不是個好女孩。」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臉色都變了變,他們從小就被父母約束著長大,聚在這就是想難得叛逆一次,梁淑琴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才跟著來的,沒想到她心裡居然是這麼想的。
喝過酒的就是不學好?那把他們都當成什麼了?
周芸晚用手撐著下巴,單純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語調沒什麼起伏地反問:「哦,那你現在坐在這裡,也是想要變成一個壞女孩嗎?」
「當然不想,你以為我……」是你啊。
梁淑琴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婉婉悄悄掐了一把腰,猛地吃痛,她脫口而出:「婉婉姐,你掐我做什麼?」
話音未落,她就看見四周小夥伴們遞來的異樣眼神,這下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臉上划過驚慌失措,她連忙找補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說著說著,她眼眶都急紅了,眼淚掛在睫毛上,看得人忍不住心軟。
趙婉婉作為她的小姐妹,雖然在心裡罵她蠢得像豬,但是表面上還是得幫她說話:「我相信琴琴也不是那個意思,大家別往心裡去。」
同時,她也意識到周芸晚不是個會讓人輕易欺負的主,考量了一番,拿手肘懟了懟梁淑琴:「你還不快給人家道歉。」
梁淑琴就算有萬般的不願意,也還是按照趙婉婉說的,給對面的周芸晚道了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也不是故意的。」
「我就說嘛,我就在村裡的酒席上喝過兩口,怎麼就成了壞女孩呢。」周芸晚眼角彎彎,不緊不慢地解釋了一句,隨後笑著補充了一句:「既然誤會解除了,我們大家就繼續吧。」
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有人欺負到她頭上來了,就得當下反擊回去。
因為這段小插曲,氣氛遠沒有剛開始那麼好,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拿著酒的那個男生試圖活躍氣氛:「那你們誰想喝第一杯?」
「……」
有了先前梁淑琴那句話,誰還敢去接這杯酒,大家心裡多少打起了退堂鼓。
梁淑琴接收著周圍時不時傳來的打量,咬了咬下唇,顫顫巍巍舉起了手:「我、我喝。」
她從小接受的就是傳統教育,她媽之前就說過喝酒抽菸的女孩子都是些不學好的,要是逮住她染上其中一項惡習的話,就把她的皮剝了。
可是她要是現在不喝的話,肯定會被說閒話的,最主要的是她怕他們不帶她玩了。
接過酒,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她皺了皺眉,但是為了不失去這群夥伴,她還是硬著頭皮喝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划過喉嚨,嗆得她咳嗽連連。
「琴琴,味道咋樣?」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怎麼是這副表情?」
「給我也來一杯吧,我也想嘗嘗。」
有了人帶頭,其餘人也按捺不住了,紛紛想要嘗嘗味道。
沒一會兒,一個個的,均戴上了和梁淑琴一樣的痛苦面具。
「呸真難喝。」
「怎麼會有人喜歡喝這個玩意兒?」
也有逞強的。
「我覺得還好吧。」
「我覺得挺好喝的啊。」
最後的結果就是大部分人只是淺嘗了幾口,就去喝別的飲料了,吃得差不多後,就有人按捺不住去折騰煙花鞭炮了。
周芸晚坐著沒動,好久沒喝酒了,她沒忍住還是喝了一杯,但因為不清楚原主的酒量如何,察覺到雙頰有些發熱後,她就沒繼續喝下去。
砰砰砰。
在寂靜的夜空下,煙花如同盛開的花朵,交相輝映,綻放出最絢爛的色彩,給黑暗的世界帶來了一抹亮色。
「真好看啊。」周芸晚忍不住發出了一句感慨,內心卻莫名浮現出一縷空虛。
如果這個時候,他要是陪著她多好……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到了她的許願,有人突然說了聲:「咦,樓下的不是沈二哥嗎?」
周芸晚先是一愣,隨即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到欄杆的邊緣往下看去。
找尋片刻,終於在一棵樹下找到了男人的身影。
他身著一件剪裁得體的深色風衣,雙手插兜,衣擺隨風輕輕搖曳,襯托出頎長削瘦的身姿,隨意往那一站,就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沈宴禮若有所察,身形微動,突然抬頭朝著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有曖昧滲進空氣里,不受控地在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