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年,莊行終於又聽到了燕槐安的消息。
那些事情好像就發生在昨天,燕女俠在風雪中斬虎的身姿,他沒有一刻忘懷過。
原來槐安小姐沒忘了他和娘親,還寄了信回來。
莊行握了握脖子上掛著的護身符,跳下了草垛,跑到娘親身邊去。
「娘親我想看看那些馬,我跟你一起過去好不好。」他拉住娘親的手撒嬌。
娘親遲疑一下,摸了摸他的頭:「那你答應娘親,等下一定不許調皮。」
「嗯嗯。」莊行點頭。
除了跟著娘親去瞧瞧槐安小姐寄回來的信,莊行還想順便打聽一下這批道人的底細。
那些道人都是修煉人士,不知道特地來村里是幹嘛的。
村裡的每個角落,莊行幾乎都逛遍了,他非常確信,這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特色的小山村,修行中人除了路過,是沒有理由到這邊來的。
那些鋪著稻草的車馬上馱著的小孩也很奇怪,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
感覺倒不像是人口販子,那些孩子雖然沒怎麼說話,但是每一個都穿著乾乾淨淨的衣服,車馬停下後,旁邊的道人還招呼他們下來,給他們分了水和乾糧吃,任由孩子們自由活動。
或許是從各個村落里招收的弟子,春天莊行就偷聽到了父親和娘親的談話,說秋天的時候,會有道長到村里來。
這事莊行一直記得,看父親和娘親的意思,好像交了錢,就能讓自家孩子,跟著這些道長去學個幾年本事。
他們那個時候還商量著,要把攢些錢,把莊行送過去來著。
不過莊行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有白蓮居士的玉簡就足夠了,等他再長大一些,發育健全之後,他一個人也能走得出去這個山村。
跟著娘親一路來到道長們的面前,莊行記得將自己的氣息收斂起來。
正常的情況下,真炁會自然向外發散,但如果有意識地將真炁收攏並控制住,就不會展現出自己的特別之處。
不過,收攏真炁難以長久維持,這感覺就像是在憋氣,時間短一些還好說,時間一長,就會覺得渾身難受,憋太久,還會導致真炁逆流,損傷到臟腑。
莊行很少這麼幹,但為了不讓這些道長發現自己的特別之處,他還是謹慎地把自己表現的普通一些。
來到村長面前,出乎莊行的意料,連娘親也對著那位老道人行禮。
「清虛子道長,許多年不見了。」娘親尊敬地鞠躬。
「是祝禾呀...」老道人說道。
娘親愣了一下:「道長還記得我啊...」
「怎麼會忘呢?當年就是我帶你上山的呀。」老道人笑笑,看向莊興,「這是...?」
「這是我的兒子,莊行。」娘親把莊行推到了前面。
「道長好。」莊行禮貌地和道長打招呼。
「你好,你好。」老道人一點沒有架子,反倒在懷裡摸出一塊包起來的飴糖,放到莊行的手心裡。
老道人專門有一個裝糖果的袋子,莊行看到那裡面有好多提前包好的飴糖蜜餞。
「謝謝道長。」莊行聞著香甜的氣息,接過那塊飴糖。
老道人拍拍莊行的腦袋,接著和娘親說話:「自分別過後,已經過了十二年了,祝禾你也成家生子了啊,你的丈夫是誰,我認得嗎?」
「是莊良慶。」娘親說,「當年他和我一起上山的,我們兩個都是孤家寡人,回到村子裡之後,沒過多久就成婚了,這些年都是互相扶持著過來。」
「是他呀。」老道人點頭,「他雖然有時候木訥了些,但是一個好孩子。」
「我會把這話轉告給他的。」娘親微笑。
「不過,沒想到你居然遇到了燕槐安小姐。」老道人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你遇到虎妖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那虎妖修為高深,沿途有三個村子都遭受了它的毒手,連我的同門都慘死在它的手下,你能虎口脫險,真是福氣。」
「多虧了燕小姐,我們母子二人才能死裡逃生。」娘親摸了摸莊行的頭。
「我聽聞燕小姐在你家裡住了一個冬天,可有此事?」老道人問道。
「確有此事。」娘親點頭。
「這可真是...」老道人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憋出了三個字,「少見啊...」
「道長與燕小姐是舊識?」娘親問。
「不算舊識,只是我以前承蒙過燕小姐的關照。」老道人懷念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五十年前?莊行聽著老道人的這話,抬起了頭。
娘親同樣一臉驚訝,問道:「五十年前道長就見過燕小姐了麼?」
「很神奇吧。」老道人微笑道,「我一直覺得燕小姐才是真正的仙人,我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也是大雪,我當時和同門師兄一起下鄉除妖,卻因修為淺薄,陷入困境。」
「是燕小姐救了我們,但我和師兄們沒來得及道謝她就離開了。」
「為了感謝燕小姐的救命之恩,我們把那妖物身上的有價值的東西賣掉,多方尋找才找到她,把那些財物交還給她。」
「後來,自我們自報家門以後,大概每隔幾年,燕小姐就會到山內來,把一些妖物素材變賣給我換成財物、丹藥和符籙,五十年她容顏未改,一頭鶴髮甚至變成了黑髮,我卻蒼老至此了。」
老道人看著自己手背上的皺紋,一臉感慨。
「說起來,這五十餘年,我曾多次挽留燕小姐在客房裡歇息一段時間,想好好招待她,可她卻總是匆匆來,匆匆走,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我還是頭一回兒見燕小姐在一個地方停留這麼久,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老道人把信封放到了祝禾手裡,說道:「祝禾,這是上個月,燕小姐托我交給你的信,你回去好好看看,若是燕小姐有什麼叮囑,一定要認真對待,若是有什麼困難的話,我們還要在村子裡整頓幾日,出發之前,你也可以儘管來找我。」
「我知道了,清虛子道長。」
說著,娘親伸出雙手,把信封拿到了手裡,牽著莊行離開。
莊行回頭看了一眼,清虛子道長笑著,和他這個孩子揮手。
道長擠眉弄眼的,做了一個滑稽的鬼臉,像是隔壁家慈祥的老爺爺在逗孫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