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和父親回到家中時,娘親已經做好了飯。
熱騰騰的飯菜擺在桌上,莊行一進屋,娘親便愁眉苦臉地看著他一身的泥水。
「怎麼把衣服弄成這樣了?都變成小泥巴人了。」
娘親並未責罵,只是去一旁取來了乾淨的毛巾,浸潤水之後,蹲下來替莊行擦臉。
「娘,我想洗了澡再吃飯。」莊行乖巧地站著。
「去吧去吧。」娘親按了按他的額頭,「剛好娘燒了熱水,你先把這身髒衣服脫了。」
「我去裡屋脫,順便把換的衣服拿出來!」莊行丟下木劍,蹦蹦跳跳地跑到屋內去。
「這孩子。」娘親笑了一聲,「今天煮了鹹鴨蛋,你洗澡快些,要是慢了,鴨蛋可就被爹爹吃光啦!」
「知道啦!」莊行回應著。
他穿過父母的臥室,打開一扇木門,進入了一個狹窄的房間。
這是去年才蓋起來的小房子,是他的臥室。
他一進門,就把褲腰帶解開,飛快地把匣子藏在床底。
之後,他來到臥室外面,把髒衣服脫下來丟在地上,從自己以前睡的那個小嬰兒床里,拿了一件乾淨衣服和一條褲子。
如今這個嬰兒床一面的柵欄被拆下來,變成了雜物堆砌處,這裡面放的都是莊行的東西,有父親給他做的木頭玩具,還有他的衣服。
他在灶房外面的那個小隔間洗澡,娘親把熱水倒在木盆里,他在肩上披上毛巾,拿著木瓢舀熱水往身上沖洗。
一邊沖洗,他一邊用皂角搓出些泡沫來,泥水粘在身上黏糊糊的,洗乾淨了才清爽。
洗澡的時候,飯菜的香氣飄入鼻尖,飢餓感頓時湧現出來,揮劍消耗的體力太多了,他年紀還小,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各方各面都很缺乏營養。
其實平日裡,他都不會很頻繁地練劍。
家中雖然靠著豆腐過上了小康生活,但肉食還是相對罕見,物資匱乏的古代,當官的都不說能每天吃肉,他們這些清貧百姓就更別說了。
像是村里那些養雞養鴨的人家,都只會把雞鴨拿去賣掉,很少自家殺來吃。
沒有肉,營養就會跟不上,莊行時常害怕自己練劍練的太多,把營養都消耗掉了,影響到骨骼和肌肉的發育。
就像是那些健身的人,只是幹練,不多補充優質蛋白質和碳水,練到最後就會把自己練廢掉。
除非你本來就體重超標,才可以在鍛鍊的過程中,不那麼注意食物的補充。
莊行的個頭離體重超標這四個字差了十萬八千里,他也就比村裡的小孩稍微強壯那麼一點,這種情況下,自然是不能啥都不管,一個人瞎練的。
洗乾淨身子,換好衣服,
他來到餐桌上,抱起碗猛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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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煮了兩個鹹鴨蛋,她和父親一人半個,莊行獨享剩下的那一個,這是作為孩子的特權。
莊行不客氣,用筷子把鹹鴨蛋戳開,這鴨蛋雖說手藝上欠缺了點,蛋黃不是油心的,但吃到嘴巴里,也是沙沙軟軟,一抿就化。
莊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巴,放下碗筷。
「我吃飽了!娘,爹,你們慢慢吃。」莊行屁股挪起來,就要往屋裡鑽,他的心思全放在那個玉簡上。
「等一下,兒子。」父親叫住了莊行。
「怎麼了?爹爹?」莊行問。
父親和娘親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
「爹爹問你件事情。」父親的語氣難得鄭重起來,「你想不想學認字?」
「認字?爹爹要教我認字嗎?」莊行一臉天真。
「你想不想學嘛?」父親招招手,呼他過來。
莊行意識到這氣氛有點不對,照這個發展下去,他感覺自己要是說了想學,第二天就得被安排著去上課了。
可村里根本沒有可以上課的地方,難不成他們想把自己送到城裡去?
不可能啊,他們家哪來的這個資本?
直覺告訴他不能說想學,他眼珠子轉了一下,靈機一動,說道:「爹爹教我我就學。」
「你想讓爹爹教你?」
父親撓撓他的頭髮,娘親也握住了他的手。
「嗯!」
「那爹爹以後找時間教你吧。」父親拍拍他的肩膀,「去玩吧,爹和娘還要磨豆子,玩累了你就先睡覺。」
莊行被打發走了,他跑進了裡屋,但並未走遠,而是貼在門上,聽外面的說話聲。
「小禾,要不咱們還是別讓兒子去了吧。」
「相公,咱們家裡磨豆子的那個石磨,你還記得我們怎麼把那個磨子造出來的嗎?」
「當然記得..是莊兒幫我們造出來的,他那天在院子裡玩,我看到他把我送給他的兩個木頭陀螺裝在一起,拿著豆子在那裡磨著玩,我就是照著那個東西,把石磨造出來的。」
「你還記得那個時候莊兒幾歲了麼?」
「三歲...多三個月...」
「他才一個月大,還是個肉糰子的時候,就知道用哭聲喊我幫他上廁所了,三歲的時候就會自己穿鞋穿衣,四歲的時候,就敢一個人睡覺了,一點都不鬧,他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回看到他把泥巴弄到自己身上,說老實話,我今天看到他把自己弄成一個小泥人,才有點他是個普通孩子的感覺,相公,你知道嗎,我經常會想,若是莊兒沒有生到我們家...」
外頭沉默了一陣,傳來了一陣悠長的嘆息。
「唉...小禾,你說的對,反正村長說,要等秋天道長們才會來,我們就多存些錢,哪怕莊兒選不上,也花錢讓他去學個幾年,這樣他將來或許就不必和我們一樣靠賣苦力為生了。」
「可是...還是有點捨不得呀...要是莊兒走了,不知道家裡又會變得多寂寞。」
「孩子總不能一輩子都跟著爹娘,他將來總會長大的。」
「相公,今晚再多磨些黃豆吧。」
「嗯。」
...
對話結束了,外面傳來了石磨的碾磨聲。
莊行回屋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把父親和娘親說的話,一字不差地聽到了耳朵里。
今年秋天,「道長們」似乎會來村子裡,來幹什麼?收徒麼?
娘親和父親是想把他送到外面學藝?
可交錢又是什麼意思?交了錢,就能走後門?
他躺在床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但一想,秋天還很遙遠,今天才三月初八,最快那也是五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將來的事情還沒發生,最重要的是當下,把握好當下,才是人生的秘訣。
根本就沒發生的事情,擔心它有個鳥用?
想著,他的心情平復,把那個匣子拿出來,取出了其中的玉簡,握在手中。
昏暗的房間內,玉簡發出淡淡的螢光,莊行琢磨著這玩意的使用方法。
他最先嘗試了滴血認主,但很可惜,沒有成功,玉簡併沒有把他的血吸收進去,然後喊他主人。
小說里的經驗果然不適用,他想了想,把匣子的鑰匙,也就是護身符抽了出來。
經驗不管用,他就依靠直覺,直覺告訴他,護身符的作用應該不只是打開這個「匣子」。
從白天的種種現象來看,護身符更像是個遙控器,和這個匣子直接遠程對接,那邊匣子捆住了白鼠,這邊他的護身符就嘟嘟嘟地冒警報,而且那些草根纏繞上來的時候,也是護身符制止了它們。
他想著,便用最簡單的辦法試了試,直接用護身符觸碰玉簡上的一塊玉片。
隨即,他聽到了一聲仿佛玻璃碎裂的聲音,那片白玉的光芒忽然變得極為旺盛,在黑暗中映出了栩栩如生的投影。
莊行看到了遊動的蛟龍虛影,還有翅膀上燃著火焰的火鳥,千奇百怪的妖物像是過場動畫般一閃而過,最終金光平息,只剩下那四個文字。
「妖物綱目...」莊行喃喃的將那四個字念出來。
他嘗試著用護身符點動那些文字,居然真的能像讀書一樣,將這綱目翻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