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現了...
上一次是蓮花,這一次是蓮子麼?
莊行呼出一口氣,至今他仍未確定白蓮出現的緣由。
雖說三年前,白蓮出現後,老獵人在河床發現了妖物的痕跡,但後來並未捕捉到那妖物。
那妖物似乎生性膽小,老獵人在河邊設下陷阱,派人看守之後,那妖物就不見了蹤影,過了一段時間,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三年裡,村子裡一如既往的平靜,除了莊行自己,估計其他人早把這事忘記了。
莊行心中稍有疑慮,也曾多次來到村外的河邊,但都未再看到那朵白蓮,哪知這三年後,卻又看到了蓮子。
他皺著眉頭,心想這次一定要一探究竟。
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這種古怪的現象,任何事情都要講究一個因緣,他必須把白蓮和蓮子出現的原因搞清楚,這樣他才能安下心來。
想著,莊行一個人往河邊走去。
這一次,父親沒有來管他了。
他已經五歲大,父親對他的管束不復當初。
自他能跑能跳,可以一個人獨立上廁所,自己穿衣洗碗開始,家中就開始放養他了
娘親和父親,對他的教育非常鬆散,畢竟他們家既不是書香門第,也不是什麼武學世家,對父親娘親來說,只要莊行健康成長,似乎就足夠了,他們很少對莊行有什麼額外的要求。
莊行踩著凹凸不平的天然鵝卵石小路,徑直來到了河邊。
一旁,就是村裡的水車,木質的轉輪在河水的驅動下,嘎吱嘎吱地轉動著。
他發覺一件怪事,這蓮子的虛影...像是抽了風,一會亮,一會滅的。
這是...信號不好?
這感覺像是在下暴雨的時候看那種衛星鍋蓋的老電視,電視屏幕在一片花白和彩色之間來迴轉變。
他脖子上的護身符抽風似地震動,他感覺自己好像戴了一個電動小玩具。
莊行愈發弄不明白了,難道槐安小姐送給他的護身符,其實是個電子產品?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他聽到了輕輕的腳步聲,那是踩到野草的窸窣聲。
他轉頭看過去,看見一個比他略高的女孩。
女孩約莫八九歲大,穿著灰色的素衣,她走過來的時候有股撲面而來的草藥香味。
她的頭髮濕漉漉的,被水沾濕的髮絲貼著她雪白的臉蛋,從她端著的木盆和肩膀上搭著的毛巾來看,顯然她剛才是在河邊洗頭。
莊行遲疑了一下,女孩的五官讓他覺得很眼熟,但是...他不是很確定,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過那個小女孩了,村子裡幾乎找不到她,偶爾看到她的背影,她也只是一個人低著頭,飛快地離開別人的視線。
莊行根本沒有和她說話的機會,有幾次他本想去主動搭話,但小女孩像是避髒東西一樣把他避開了,或者說她總是主動地迴避著村裡的人。
他很是訝異,原來女孩那頭烏黑的長髮下面,是這個樣子。
往些天女孩總是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臉,莊行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五年前的那場葬禮,可如今再看到她的正臉,卻發現,和記憶中的幼童完全對不上了。
那五官的確很是神似,但如今,她那雙稚嫩倔強的眸子變得古井無波。
她比印象中漂亮了許多,可眼神卻失去了神采。
不過,她往日去哪裡都要避著人,為什麼此時不避了?
果然,她看得見河面上那個抽風的蓮子虛影吧。
莊行默默地看著女孩的側臉,女孩絲毫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只是把木盆放下來,用毛巾一邊擦拭頭髮上的水分,一邊盯著河面看。
「你看得見麼?」莊行指著那玩意問。
女孩終於是側過頭來,看了莊行一眼。
然後,她端起木盆,扭頭就走。
莊行被她給搞不會了,她簡直像根膽小菇,稍微見到點風頭,就要把頭縮起來了。
「等等,你肯定看得見吧!那個抽風的東西!」莊行跑到了她的前面去問她。
此時太陽快下山了,還在幹活的村民寥寥無幾,但並不是說沒有人。
可這些人里,就只有他和女孩,對那蓮子虛影有反應。
他看得到那虛影,還可以用他脖子上的護身符當做理由,可女孩為什麼能看到呢?難道她也有一個一樣的護身符?
如果她沒有的話,那麼到底要滿足什麼樣的條件才能看到那虛影?
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聯繫,他和女孩身上,肯定有什麼共通之處。
如果把這個未知的共同之處搞明白,莊行覺得自己多多少少就能參悟其中的一些奧秘。
但似乎是他的聲音太大了,他這麼一喊,女孩就低下頭,視線和他錯開。
「抱歉,我剛才聲音太大了。」莊行意識到他刺激到了女孩,對一個經常遭受排擠的人來說,他剛才的表現,簡直像是霸凌前的前奏,「我只是想問問你,你是不是也能看到那玩意。」
他儘量把聲音放的溫柔一些,女孩抬起頭,又看了一眼河面。
但她仍然不做多餘的反應,她不走也不說話,好像在等莊行覺得無聊了自己離開。
本來別人就沒有義務搭理他,莊行只能儘自己所能,表現地真誠一些,按照邏輯來說,現在是他在請求女孩幫忙才對。
「其實是這樣的。」莊行把護身符拿出來,指著下半部分的蓮子,給女孩看,「你看,這兩個東西是不是一模一樣?我只是想搞清楚它們兩個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但是好像只有我和你能看得見河面上的那個東西,所以我才想問問你,我絕對,絕對沒有其它的意思。」
女孩的視線停留在了震動的護身符身上,她眼睛眯起來,好像瞄準的狙擊手一樣,看了好一會兒。
莊行沒有再多做解釋,他能說的都說了,繼續解釋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大概會起到反效果。
良久的沉默,女孩終於是開口了。
她的嘴唇微啟,輕聲說:「真的一樣呀...」
「是吧!」莊行眼前一亮,「很奇怪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為什麼我們能看見它,不把事情搞清楚,晚上都睡不著覺了!」
女孩像是被他的熱情嚇到,往後退了一步。
嘛,好像有點興奮過頭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總歸是搭上話了,雖然過了足足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