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發現了盲點,女俠剛才的舉動怎麼看都是在練習台詞。
什麼樣的話,才會刻在竹籤上反覆練習?
用腳後跟思考也能明白,那當然是相當重要的、自己很不熟悉的、說不清楚的話,才會這麼做。
通常只有演員才會貼身帶著台詞本,走到哪裡背到哪裡,好在表演的時候深情代入。
從這個角度分析,女俠是在學習如何表現的像一個正常人類。
很明顯,一個正常人類是不需要學習如何表現的像自己的。
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
女俠,她不是人!
她說不定...是一個化形的妖怪,隨身攜帶竹籤,是在學習人類世界的事情,以免露出馬腳來!
莊行覺得自己發現了隱藏在深處的秘密,與此同時,娘親進門了,她端著一個木製的托盤,上面裝著一碗熱騰騰的紅薯白粥,除此之外,還有兩碟小菜,是切好的燻肉和煎過的魚。
為了招待女俠,娘親端來了兩碟肉,有一盤甚至不是熏干肉而是新鮮的魚肉,在這種物資匱乏的年代,這已經是超級座上賓的待遇了。
「燕小姐,還請慢用。」
「...」
「好的。」
娘親把食物放在了桌上。
「燕小姐,村里托我來問問,你知不知道那虎精...往哪裡去了,還會不會折返回來?」
燕槐安剛拿起筷子,她抬起頭,遲遲沒有發話。
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她的那些竹籤子裡恐怕沒有,要考驗她隨機應變的能力了。
她果真憋了好一會兒,最後嘴巴微微張開,說了兩個字。
「死了。」
「死了?」娘親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兩個字前沒有主語,後答非所問,但莊行明白,女俠想說的是那隻老虎精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或許她是組織不出這麼長的語言,所以用「死了」兩個字代替。
「是那虎精死了麼?」娘親停頓了一會兒問道。
燕槐安點頭。
「是燕小姐殺死它的麼?」
燕槐安點頭。
娘親似乎掌握了和燕槐安交流的技巧,如果問比較具體的事情,燕槐安就會卡頓,但如果問題的答案只需要點頭和搖頭,就可以比較迅速地得到回答。
得到答案後,娘親鬆了口氣。
「燕小姐...不知道那虎精死在哪個地方?能不能告訴我們,那畢竟是個吃人的妖怪,昨夜村里死了人,我和莊兒也差點被虎精吃掉,村裡的大家心裡都很不安,我們得見到那虎精的屍首才能放下心來啊。」
「...」燕槐安第一時間沒回話。
娘親估計意識到這個問題很難得到回應了,因為要回答「虎精死在哪個地方」,就得說出具體的方位,這不是能用點頭和搖頭回答的簡單問題。
過了一會兒,娘親換了問法。
「燕小姐能帶我們去看看那虎精的屍首麼?」
燕槐安點頭了,不止點頭,她還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不急的,不急的。」娘親說,「燕小姐先吃點東西,歇息一陣,我去把人喊過來。」
她又坐下了。
娘親應該不想打擾女俠吃飯,很快出門去。
屋子裡又只剩下莊行和女俠,娘親一離開,女俠迅速把那些竹籤拿出來,她一邊動筷子吃飯,一邊極小聲地念上面的刻著的字,表情認真。
莊行覺得有點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怪在哪裡。
在他思考的時間,女俠把白粥和小菜吃完了,她把碗筷收好放到托盤上。
然後,她來到了床邊,莊行感覺到她的視線聚焦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要幹什麼?
難道我偷窺...呸...我關心女俠被發現了?
俺只是個三個月大的寶寶啊,寶寶什麼都不知道!
女俠一動不動地站在床前,雖然閉著眼,但莊行知道她把陽光全擋住了,明顯能感覺到周圍的光線變得黯淡許多。
莊行心裡有點沒底,他不敢亂動。
忽然,他感覺到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蛋,那動作極其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把他吵醒一樣。
再接著,他感覺到床榻微微往下一沉。
女俠坐了下來,又等待了幾秒,女俠似乎彎下了腰。
然後,他感覺到微微的失重感,他被抱了起來...
女俠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臉,柔軟的髮絲拂過他的臉頰,酥酥痒痒的。
女俠一會兒捏捏他的臉,一會兒蹭蹭他,有時還會握住他的手。
這是...在幹嘛?
把我當成小貓小狗了嗎?
過了一會兒,莊行聽到了微弱的嘆息聲,他被放下來了,但放下來之後,還是有一根手指很不老實的戳動他,戳的莊行都有點不耐煩了。
想上手就上手啊,半上不上的,弄的人家很癢的,你知不知道!
要是一般的小孩子,大概率已經被她給弄哭了。
但還好莊行不是一般小孩,這在他的忍受之內,換個角度想,這說明他很討人喜歡。
雖然出生以來還沒有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但是從女俠的表現來看,莊行覺得自己應該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寶寶。
但是...好想念娘親...
還是娘親的抱抱舒服。
興許是娘親聽到了他的心聲,外面又傳來了動靜。
終於感覺不到那根不安分的手指了,女俠離開了床榻,莊行眼睛眯出一條縫,看見她又開始裝正經了,坐在桌前一副剛剛把飯菜吃完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