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洗腳
閔神醫神色糾結，道：「你熱心助人是好事，可我感覺王家是個無底洞。無論你填多少時間精力進去，都填不滿。」
迎祥府的事，可不止王家之事，還有她自己的修行，「三步走，鑄劍骨」。
要遠行，至少得保證走在路上不被敵人追上，追上了不被打死。
或者說，在陌生環境中突遭意外時，有自保的能力。
「三步走，鑄劍骨」便是遠行的根基。
即便只論王家之事，她也不是單方面付出。
王處士早將仙寶送給了她，她不能只拿寶物、不干人事。
小羽低頭看了眼腰間的玉骨鈴鐺，道：「您不用擔心，王家的窟窿很深，卻不算太大。
我不需要將它填滿，堵住窟窿口就夠了，不需要消耗多少時間和精力。」
「你打算怎麼堵窟窿口？」閔神醫疑惑道：「有仙寶在，你殺了馮尼婆，還會有宋尼婆。
今天死了一個太子門人，明天說不得再死一個吃李家供奉的仙長。
還有那個王三郎，我如今越發覺得他就是個禍胎。」
「您別小瞧王處士，他遠比所有人都理智且有決斷..．.．．畢竟，仙寶是仙人送的，也能還回去。
一旦沒了仙寶，只一個王三郎，成長路上縱有不順，也不至於招惹邪門艦.：：
小羽語氣不再自信，變得遲疑糾結。
最後她嘆了口氣，道：「唉，五福瘟君並非凱王家仙寶，他們想吃仙胎，
吃王三郎。
他們覺得吃下仙胎，能延年益壽，甚至成仙。」
五福瘟君雖竊取民眾信仰，成了邪神，可壽元並非無窮無盡。
他們已活了幾百年，需要服用延壽「仙藥」，而最好的仙藥就是大活人。
吃人延壽，算是西遊世界「妖邪圈子」里，比較普遍的延長壽數、增加妖力的方法。
不僅妖邪吃人，連天上下界的神仙也吃。
八戒和沙和尚都吃過人，沙和尚甚至將活人當成主食。
吃唐和尚能長生不老，吃仙胎、仙兒，起碼能延長百年壽數。
「王處士跟你說的，他打算放棄仙寶？」閔神醫先是神色震撼，接著又若有所思，「聽著很不可思議，但又符合王處士的性格。」
「你等著看吧，說不得過幾天就有消息從王家傳出。」小羽皺眉道：「老師，吃仙胎，是不是真的可以延壽？
有沒有什麼藥方，能否讓仙胎失去延壽特效？』
閔神醫表情嚴肅道：「別說仙胎，普通孕婦肚裡的胎兒，也蘊含豐富的先天元氣。
哪怕是直接生嚼，都能增長功力。
若精通煉化之法，經常吞食胎兒，活千年不算難事。
但這種事一旦做了，鐵定自絕於道途。
活著時，是被天地厭棄的邪魔，誰誅殺之，皆有天功；死後進入冥府，更要承受無窮無盡的苦難和刑罰。」
小羽笑道：「這麼說，我昨晚還賺了不少天功？」
閔神醫神色複雜道：「你命都險些丟掉，賺點善功不是應該的？」
小羽問道：「能不能研發一種藥劑，讓王三郎吃了後，妖邪不敢再吃他？」
閔神醫嘆道：「即便真有，我也煉不出來。煉出來讓王三郎吃了，也沒用。
不親自吃他一口，妖邪都不會相信他的肉吃不得。
這是人性，非藥石可治。」
小羽沉默了一會兒，道：「老師，關於我的事，關乎王家的事，你都莫要管。
如果別人向你打聽我的事，你別隱瞞，實話實說即可。」
閔神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老夫活了幾十年，比你更懂生存之道。」
醫館學徒將小羽的湯藥熬好時，柳姑姑和中庶人李安民，踏著晨露來到寶安堂。
自我介紹，並詢問傷情之後，李安民直接請柳姑姑和醫館學徒先出去一一閔神醫替小羽看完病，早已離開。
「羽仙子，三天前，在西南方，距離迎祥府五百里的『貢縣』，發生了一起妖患。有妖狼流竄到縣郊，屠了兩個村子，三百多戶，男女老幼一個也沒放過。」
小羽怒道：「狼妖可惡！若有它的消息，請李大人立即通知我，縱然來回奔波千里，我也要斬殺之。」
李安民證了證，這不是他預期中的答案，不過能有這種態度，也算不錯。
「羽仙子高義，李某佩服！」他向她拱了拱手，又道：「貢縣狼妖事件，不是個例，而是一個標誌，代表西蜀正式開始遭遇妖患。
不用去貢縣剿滅妖患，早晚天門鎮、迎祥府都會有妖邪出現。
說不得還是大妖，甚至是妖仙妖王。」
小羽道：「李大人，你放心，也請太子爺放心，我答應過仙芝世子，一旦附近有妖患的徵兆，除非我不曉得，否則一定助『靖妖司』除妖。」
李安民對她的感官更好了，但她還是沒抓住要點。
「妖患威脅到了每個活人，不僅是普通老百姓，還有武者和仙人。
僅靠仙子一人之力，能解決所有妖患？
只有聯合迎祥府所有力量，才夠資格對抗可能出現的大妖。
為了應對即將進入迎祥府的妖邪，太子爺招募了很多本地的能人異士。
本質上和蜀東英雄大會沒區別，只不過為了不驚擾民眾，沒直接公開而已，
像是吳道人、渡風真君，都得到太子爺邀請，他們也答應了。」
小羽眉頭微皺，「太子爺的胸襟讓人敬佩。不過，我覺得如吳道人、渡風真君之流，會辜負太子爺的信任。
吳道人還有點冤。
我不想殺他，可他區區一條陰神，硬要挾裹陰蜂毒蟲群強闖。
我養的妖鬼犬，都被陰蜂咬死了。
可渡風真君和一群自私自利、目無法紀、壞事做絕的邪修同流合污。
他絕對不會捨棄自己性命，只為保護天門鎮民眾。」
「他們即便成不了中流砥柱，至少可以錦上添花，為靖妖事業添磚加瓦。」
李安民道。
小羽沉吟道：「那太子爺有沒有考慮過王處士的感受？
王處士只是一個普通人，可他受仙佛眷顧。
有王家在天門鎮，是天門鎮之福。真有妖王出現，說不得神佛出手阻攔。
若弄沒了王家，說不得仙佛動怒，直接派自己坐騎偽裝妖王，屠了迎祥府，
滅了西蜀李家。
就像大秦得罪靈山，靈山隨便安排個妖蟬，便差點滅了西蜀和李家。」
李安民面色數變，心中各種極端情緒沸騰。
他驚怒：她竟然敢當著他的面，直接說出滅了李家和西蜀的話。
他驚恐：她不是針對李家，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他驚慌，「羽仙子，你誤會了。渡風真君和馮尼婆的謀劃，和太子爺沒一丁點關係。」
小羽道：「渡風真君親口說的，太子爺看上了王家仙寶，派他聯合一眾奇人異士，出手謀劃王家。」
李安民像是屁股著了火，「嗖」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激動大罵道：「胡說八道，太子爺沒有，絕對沒有！
渡風那蠢貨瘋了，他該千刀萬剮，竟敢污衊太子爺！」
小羽靜靜看著他急赤白臉、跳腳叫罵。
好一會兒，李安民勉強恢復平靜，沉聲道：「羽仙子明鑑，渡風狗賊在構陷太子爺。」
來之前，他還想委婉勸說，讓她釋放渡風真君的靈魂。
現在，他差點忍不住，急催她趕緊將渡風狗賊打個魂飛魄散。
小羽道：「不僅渡風真君一個人這麼說，五福瘟君、毒手頭陀、落塵仙姑，
都說自己是太子爺的人，謀劃仙寶是太子爺的安排。
他們只是迫於王權，聽命行事。
一切行動，都是太子爺，是李家在背後指使。"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李安民，氣得五臟幾乎要裂開，「他們怎麼敢，怎麼敢.....：
「我懷疑他們在攀咬太子爺。」小羽道。
李安民連連點頭，急不可耐道：「不用懷疑，就是攀咬。」
小羽道：「他們能攀咬到太子爺，而非攀咬別人，比如攀咬仙芝世子，是因為他們有攀咬的藉口。
我只是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沙蠻，不是賜予王處士仙寶的大仙。
大仙若抓住了傷害王家的邪修。
你說邪修會不會為了苟活，像今天這樣攀咬太子爺？
那時大仙會不會相信他們的話？」
李安民廢了老大勁兒，才強下壓心中沸騰的情緒，深深看了眼前面容稚嫩，
眼神深邃的小姑娘，沉聲道：「羽仙子，過去太子爺不曾參與渡風狗賊等人的謀劃，將來太子爺也不會幹預和王家相關的任何事。」
小羽嘆道：「李大人，我如今的處境，你應該也明白。
自顧尚且無暇，完全沒能力承擔長期照顧王家的責任。
過去、現在、將來，都是神佛在庇佑王家。」
「神佛自會看到真相。」李安民道。
小羽端起碗，將稍微放涼的補湯一口氣喝完，笑道：「李大人可還有其它事？我得去一趟福王宮，查看王家老院君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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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民微微偏過腦袋，眼神閃爍道：「渡風狗賊做的事，和太子爺沒一丁點關係，但他之前的確向太子爺借了一件法寶..：：
這兩句相互矛盾的話，放在一塊兒說，你不覺得害臊嗎？
小羽心裡鄙視，面上笑道：「是落魂鍾？既然太子都願意借給渡風真君了，
顯然不急著用，借我玩幾天。
嗯，昨晚還有三個邪修逃了，他們的瘟毒很強。有落魂鍾在身側，我也更安全些。」
李安民遲疑道：「大概要借多久？我回去後，好給太子爺一個明確的答覆。」
小羽道：「最多半年，快的話可能也就一兩個月。」
「我先告辭，羽仙子你忙。」李安民點了點頭，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
「你膽子好大，竟敢威脅太子。」李安民離開後，柳姑姑進來了。
小羽淡淡道：「你哪只耳朵聽到我威脅李榮基？」
柳姑姑道：「你沒直接喊打喊殺，卻用話術逼迫李大人替太子做出承諾不再碰王家之事。」
小羽道：「我一直在實話實說，沒半句虛言。"
柳姑姑嘆道：「你很厲害，得勢不饒人，卻沒直接撕破臉。
可你的話，讓堂堂太子府中庶人驚懼失態，也必然帶給太子爺巨大壓力。
縱然太子爺真的屈服，也肯定憎恨給他壓力的那個人。
他怕大仙，不敢再對王家出手，還不能對付你？
你有神佛庇佑？
你替王家解了套、消了災，卻為自己招來禍端。
連殺太子爺兩位倚重之人，他早對你有意見。
現在他必定更厭惡你，甚至憎恨你。"
「我很尊敬太子。」小羽隨意敷衍一句，問道：「你找我有事？」
柳姑姑神色複雜，「本來有事，現在沒事了。」
「真的沒事？我砍死了不思歸三位當家。」小羽道。
柳姑姑苦笑道：「這本是大事，是轟動天門會、讓眾舵主震怒的大事。
我打算做個和事佬，為你籌辦一桌宴席。
請幾位和郝如海關係一般的舵主吃頓飯。
席上，你先敬酒賠罪，再誠懇解釋殺人非是針對天門會，僅僅是跟郝如海的私怨.．..．．當然，我也有點私心。
唉，現在沒必要了。
我說太子會憎恨你，你甚至不屑辯駁一句。
顯然你完全不在意太子爺的憎恨。
連太子爺的憎恨，都不能讓你動容。
你的兩顆眼珠子，現在恐怕只能看到頭頂天空了。」
小羽笑問道：「你睡覺前洗腳嗎？」
「洗腳幹啥？」柳姑姑莫名其妙。
「唉，沒想到你和竇耕煙一樣過。」
柳姑姑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你個小沙蠻子，敢說我過？」
「我每天睡覺前，都洗臉、擦身子、刷牙、洗腳。可有時候太累、太疲憊，
也顧不得窮講究，脫了鞋直接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小羽嘆道。
柳姑姑若有所思。
「說到底，你還是眼晴長在頭頂上一一目空一切。堂堂太子爺，在你心中只是『洗腳』的小問題！"
「你看，你還說你不過。竟然說睡前洗腳，只是可有可無的小事。」小羽道。
柳姑姑徹底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