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門外，陸瑾年神色溫和。
懷裡還抱著一束花。
兩隻手拎的滿滿當當，可陸瑾年在門外站定，一副並沒打算進門的架勢。
「芙蓉園的點心……」
陸瑾年把打包袋遞進來，「都是你和兒子愛吃的！」
桑晚沒伸手。
陸瑾年也沒堅持，徑直放在她腳邊，又把花遞給陸小沐，「兒子，幫媽媽放桌上。」
陸小沐接過花，轉身過去放在餐桌上。
再回來，一臉不舍，「爸爸，我還不想回家。」
「爸爸不是來接你回家的。」
陸瑾年揉了揉陸小沐的頭，「爸爸來給你和媽媽送早點。那你跟媽媽好好玩兒，晚點給爸爸打電話，爸爸過來接你。不許淘氣，知道嗎？」
陸小沐笑的眉眼彎彎，大聲點頭，「好！」
「晚晚，那我先走了！」
說走就走，陸瑾年轉身。
叮！
電梯門關上。
走廊里安靜下來。
桑晚看看腳邊那一大堆打包袋。
再看看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看的陸小沐。
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走吧，洗臉刷牙，吃早點……」
如從前的周末一樣，母子二人手牽手，嘻嘻哈哈的洗漱完坐在了餐桌前。
小籠包鮮美多汁。
桂花糕香甜鬆軟。
還有那碗老餛飩……
喝一口湯，就知道是老城巷餛飩鋪里的那家。
可陸瑾年隻字不提，假裝他是從芙蓉園打包來的。
早點豐富又美味。
可桑晚吃的一點兒都不踏實。
怕手機響，樓野問她起了沒。
更怕樓野直接推門而入。
然後把這一桌子早點連同陸小沐一起，打包丟出去。
好在，手機沒響，門鈴也沒響。
上午畫畫。
下午下棋。
樓野一整天都沒出現。
傍晚門鈴再一次響起來的時候，桑晚的心情又循環到了早起那一瞬。
打開門，門外還是陸瑾年。
「晚晚，可以一起吃晚飯嗎？我訂了位！」
陸瑾年發出邀請。
桑晚搖頭。
陸瑾年也不強求，轉而看向陸小沐，「兒子，該回家了，跟媽媽拜拜！」
「哦。」
小嘴巴撅的能掛油瓶。
可陸小沐沒哭沒鬧，乖乖回臥室推出行李箱。
臨走的時候抱了抱桑晚，「媽媽，下周末，我還能和你一起過嗎？」
「當然。」
桑晚點頭，目送陸瑾年牽著陸小沐離開。
「陸瑾年……」
身後響起桑晚的聲音。
陸瑾年停住，轉身時，眼睛裡寫滿意外的驚喜。
幾乎以為桑晚改主意了。
就見桑晚沉聲道：「我會把你的微信放出黑名單，麻煩你以後上門前提前告訴我。」
換句話說，今天這樣招呼都不打就過來。
又是送早點又是接兒子，哪怕是打著陸小沐的幌子，她也不接受。
眼裡期冀的光瞬間黯淡，陸瑾年應聲，「好！」
一道聲音在冷嘲熱諷：看，她在告訴你，她已經開始新生活了！不想讓你跟那位撞上！別自取其辱了！
可另一道聲音冷靜自持：可是，她把我放出黑名單了！我們的關係比從前緩和了一大步。
眼前是暗下來的天色。
手裡的兒子柔軟的小手。
陸瑾年目光幽深：畢竟曾經擁有過！只要他想，失去的一切，他都可以搶回來！
「這個周末，玩得好嗎？」
奔馳駛出晚心公寓，陸瑾年透過後視鏡，看向后座的陸小沐。
陸小沐點頭，「特別好。媽媽還帶我去遊樂場了！」
「就你和媽媽兩個人嗎？」
陸瑾年追問。
陸小沐眨了眨眼。
媽媽說：寶寶，不可以騙人哦！撒謊的小孩子會變成長鼻子的匹諾曹！
可腦海里，全都是昨天在遊樂場，媽媽去洗手間時，阿野叔叔兇巴巴的威脅。
我沒追到你媽媽之前，不許告訴你爸爸！
否則，我就把你媽媽藏起來，再也不讓你見到她！
還不讓你摸2S！
一邊是爸爸，和冷冰冰說「我不想看見你們」的媽媽。
一邊是阿野叔叔，和哪怕生氣眼睛也帶著笑的媽媽。
還有2S。
陸小沐點了點頭，小小聲的說道：「對。」
說完，陸小沐飛快的捂住了鼻子。
陸瑾年心裡鬆了口氣。
發現鼻子沒有變長的陸小沐也輕輕鬆了口氣。
奔馳停在陸家別墅前。
陸小沐一進門就覺出不對了。
空氣里沒有過往好幾種香水和空氣清新劑混雜在一起的亂七八糟的香味。
嗅嗅鼻子，是淡淡的奶香味。
和媽媽身上的味道一樣。
中島台上放著花瓶，插了一大捧花，跟早晨爸爸送去給媽媽的一模一樣。
地上也沒有大大小小的快遞盒子。
就連鞋櫃裡，各種各樣的高跟鞋都不見了。
一眼看去，只有他和爸爸的鞋子。
陸小沐抬頭看向陸瑾年。
陸瑾年蹲下身子，看著陸小沐的眼睛道：「你還想讓朝朝阿姨做你的新媽媽嗎？」
眼睛睜得渾圓，瞬間就想起了生日那天發生的事。
陸小沐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那天之前的他，被告知媽媽出差了。
他那麼想她，甚至對著星星許願，她都還沒回來。
再之後，朝朝阿姨出現了。
她會畫畫，會摺紙飛機，還會變魔術。
最重要的，她永遠都不會凶他。
他可以隨時看平板，看奧特曼，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繼而，看到了電話手錶里，那個醜陋的像怪物一樣的媽媽。
他不要她。
他說想讓朝朝阿姨做他的新媽媽。
然後，他就真的沒有媽媽了。
「我不要，爸爸我不要……」
眼淚汩汩而下，陸小沐放聲大哭，「爸爸，我要我的媽媽……我要媽媽！」
「那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陸瑾年抱著陸小沐，拍拍他的背，又給他擦眼淚，「我們一起，把丟了的媽媽找回來，好不好？」
「可是……」
媽媽已經有阿野叔叔了啊！
陸小沐抽噎著，腦袋瓜不夠用了。
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
像是在沖他眨眼睛。
陸小沐想啊想啊，想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終於想明白了。
爸爸想把媽媽找回來。
阿野叔叔也喜歡媽媽。
可無論媽媽跟誰在一起，她都是他的媽媽。
所以，媽媽身邊的男人是誰，不重要。
無論媽媽和誰在一起，她都是他的媽媽。
想明白了。
小腦袋瓜頓時不迷糊了。
再想到明天到幼兒園，他也可以跟小朋友們炫耀，他和媽媽去遊樂場了。
而下一個周末，他又能去找媽媽了。
陸小沐掛著甜甜的笑容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