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腳步一頓。
身後，陸瑾年的聲音沉沉響起，「和陸家再無干係是吧？桑晚，既然你這麼有骨氣，要跟陸家掰扯這麼清楚，那……把你身上的禮服脫了吧。」
桑晚猝然轉身。
就見陸瑾年面色冷沉的看著她。
桑晚知道，這是陸瑾年的威脅。
要麼服個軟，給蘇寶慧道歉，給客人們道歉，說今天都是她的錯，是她不分場合無故發瘋。
那他就給她留幾分顏面。
要麼，就按他說的。
眾目睽睽之下，把禮服脫下來，顏面盡損，赤身果體的滾出陸家。
四周的賓客面面相覷。
蘇寶慧和陸知意一臉解氣。
林朝朝更是難掩得意，「桑晚，這禮服是陸總特意為我定做的，借你穿一下而已，可沒說要送給你！」
桑晚氣的發抖。
想問陸瑾年，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還想罵他，能不能做個人！
張了下嘴，嘴唇哆嗦的厲害。
生怕一開口就露了哭腔，桑晚死死咬住嘴唇，反手去摸後背的拉鏈。
陸瑾年目光一緊。
桑晚拉開拉鏈，禮服如絲滑的湖水一般傾瀉而下。
「桑晚！！！」
陸瑾年驚怒出聲。
再看清眼前的畫面，哪怕鬆了一口氣，依舊滿面震怒，「好，好極了！……桑晚，你好樣兒的！！！」
換衣服的時候就知道這件禮服必定不是給她的。
哪怕禮服簇新，可一想到有人試穿過，桑晚就覺得膈應。
盒子裡的蕾絲內衣褲動都沒去動一下，桑晚只換掉了身上的雪紡襯衫。
這一刻，桑晚無比慶幸。
慶幸自己無意間留了一條退路。
上身穿著白色及腰的蕾絲打底。
下身還是她那條牛仔褲，只捲起了一截褲角。
直角肩美。
鎖骨美。
柔軟纖細的腰肢更美。
一眼看去，仿若夏日街頭的時尚女郎。
青春有，靚麗也有。
體面，尚存。
踢開堆疊在腳邊的湖藍色禮服。
又一邊一個的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
桑晚抬眼看向陸瑾年，「要搜身嗎？」
陸瑾年臉色鐵青，怒目相視的眼睛裡像是要噴出火來。
桑晚冷冷掃了他一眼，光著腳轉身離開。
轟！！
別墅門打開，驚雷劈下。
明亮的閃電映亮了桑晚單薄的背影。
桑晚頭都不回的出了門。
在去陸知意家取她的襯衫和小白鞋，和儘快離開之間猶豫了一瞬。
桑晚果斷轉身朝外。
零星的雨點打在頭髮上，落在臉上，帶著濕意。
腳下的馬路卻被方才的太陽曬得滾燙。
桑晚一步，又一步，走的艱難又果決。
堪堪走到半路，噼里啪啦的雨點子就砸了下來。
喵嗚！
微弱的喵嗚聲響起，桑晚眼前一花。
一道花影從苗圃里竄出來，咬住了桑晚的褲腳。
喵嗚！
喵嗚喵嗚……
黃白相間的橘貓扯著桑晚的褲腳，把她往苗圃的方向拽。
仿佛在說：下雨了傻瓜，過來躲雨啊！
眼見桑晚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橘貓急的團團轉，可就是不肯跳開，自己去躲雨。
桑晚呆呆的，「橘……橘橘？」
喵嗚！
橘貓為桑晚認出了它高興不已。
不顧地上有雨，仰面躺在地上露出了粉白的肚皮。
桑晚眨眨眼，愣住。
16歲少女懷春，喜歡上陸瑾年。
18歲高考後答應陸瑾年的表白做了他的女朋友。
20歲領證。
23歲懷孕生下陸小沐。
她愛了陸瑾年12年，陸瑾年不要她。
她生了陸小沐，朝夕相處的帶他到5歲，陸小沐也不要她。
可這一刻，這隻她只餵養過寥寥幾次的小橘貓，認出她，還要帶她去躲雨。
桑晚淚如雨下。
「橘橘……」
蹲下身摸摸它的頭，桑晚聲音哽咽，「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也買不起昂貴的貓糧和貓罐頭了，你……要跟我走嗎？」
喵嗚！
橘貓直起身，前爪扒拉著桑晚的胳膊，拿頭蹭了蹭桑晚淚流滿面的臉頰。
桑晚果斷抱起橘貓朝外走去。
嘩！
大雨傾盆。
不過短短片刻，桑晚就淋成了落湯雞。
即便如此，桑晚依舊沒有停下前行的腳步。
在門衛驚詫的注目禮中出了小區大門。
大雨模糊了視線，頭髮一縷一縷的貼在臉上，看不清眼前的路。
腳下每走一步都鑽心的疼。
不時還要被路邊車子飛濺起的雨水蓋一臉一身。
桑晚像是全無知覺，神色麻木的一路往前。
滴！
滴滴！
鳴笛聲響起，桑晚朝路邊躲了躲。
下一瞬，黑色商務車斜斜靠過來，停在了桑晚面前。
車門滑開，樓野衝下車，從後備箱裡拿出雨傘打開罩在桑晚頭頂，面色陰沉，「怎麼回事？」
蕾絲抹胸上方是大片的白。
能看到桑晚漂亮的鎖骨。
可樓野知道，這不是桑晚的穿衣風格。
她從來都沒這樣穿過。
更何況此刻的她光著腳。
整個人說不出的狼狽。
「先上車！」
不由分說的把桑晚推進車裡，一旁的司機極有眼色的遞了毯子開了熱風。
樓野再上車，渾身都透著陰冷的戾氣，「回家。」
「是。」
司機應聲，車子平穩滑入雨幕。
想說不用了，你送我到酒店就好。
還想說謝謝。
話到嘴邊，對上樓野被大雨打濕的外套和發梢，想到最狼狽的一面都被他看到了。
桑晚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十多分鐘後，商務車停在地下車庫。
脫下西裝外套遞給桑晚，樓野伸手去拽她懷裡的毯子。
毯子滑開，裡面露出一顆貓貓頭，「喵嗚……」
樓野：……
「學姐，你上輩子修仙的時候肯定沒怎麼用心。」
桑晚抬眼。
樓野一臉好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有功夫救它呢？」
「我……」
桑晚開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樓野伸手拽走了她手裡的毯子和貓。
「小心！」
桑晚疾聲提醒。
毯子和貓落在了樓野懷裡。
那個才一點點大，就仙人球一般炸開毛沖陸瑾年哈氣的小貓崽。
那個警惕的躲在她腳邊，撅著屁股往後退，不想被陸小沐抓到的小橘貓。
不知道是被雨淋傻了，還是睡迷糊了。
這一刻全無戒心。
懶洋洋的掀開眼皮看了樓野一眼，又懶洋洋的閉上眼睛。
橘貓甚至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整顆貓貓頭扎進了樓野懷裡。
桑晚：……
「走吧，回家了！」
樓野轉身進了電梯。
不確定樓野那句話是跟她說的，還是跟橘貓說的。
看了眼濕噠噠一片狼藉的后座。
桑晚遲疑幾秒，下車跟著樓野進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