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人都愣著做什麼?還不把這廝的屍體丟到後山,把樓上那小子抓下來?」
徐管事捂著鼻子,先罵了監工們一句,又衝著礦上那些驚呆了的礦奴們罵道:
「都愣著做什麼?成天偷懶,我看你們今天也不用吃中午飯了,正好把省下來的錢用來修屋子。」
礦奴們怨聲載道,卻又不敢反抗,有人為了一碗粥都氣哭了。
那邊幾個監工將田林提溜下來後,就見徐管事招手說:「送到姓張的面前,今天非問他肯不肯聽我的話。再不聽話,老夫就宰了他弟弟。」
幾個監工都聽出了徐管事是真起了殺心,也都漠然的架著田林到了礦奴們的住處。
張老大仍還在房樑上吊著,他的脖子被掛了吊頸繩,胸口插了兩根管子。空心的竹管里不斷滴出血,在他身下的地上此刻滿是一片血污。
兩個監工把田林往地上一丟,就見徐管事踩著田林的後背問房樑上的張老大說:
「你弟弟殺了我的監工,還打破了我家少爺的木屋。我現在火氣好大呀,虧得好慘呢。你說,你怎麼賠我?」
房樑上的張老大驚訝的抬起頭,看向了地上的田林。
他著實沒想到田林敢對尤監工動手,甚至還殺死了尤監工。
要知道,尤監工雖然連三流高手都算不上,卻也有十幾年的功力了。
田林?
田林的年齡,有尤監工練功的年齡長麼?
「不說話?好!」
徐管事抬了抬手,就有兩個監工抽出了腰間的刀。
房樑上的張老大真急了,喊道:「我願意給管事的做狗!」
徐管事哈哈大笑,伸手抽出其中一個監工剛拔出一半的刀。
就見徐管事把刀往房樑上一甩,刀刃直接割斷了張老大脖子上的繩子。
張老大落地,整個身子歪了歪,雖然渾身是血竟然也站直了身體。
「既然要給我做狗,那就跪下!」
張老大滿臉屈辱,但看了田林一眼後,仿佛為了自己的弟弟受這屈辱也算不得什麼了。
就見他噗通跪地,接著低下了他高昂的頭顱。
眼見於此,徐管事有一種莫名的快意,他哈哈大笑說:
「好,快幫我把張小友鬆綁。今天讓他們兄弟倆,好好休息——另外,給他們上兩碗餿掉的粥,要熱的。」
徐管事走了,但屋子裡的氣氛並沒有半點緩和,反而有些劍拔弩張。
其中一個監工看著田林道:「姓田的,你知道小尤為什麼不到三流的境界,卻能做監工嗎?」
田林沒說話,他現在還倚在大通鋪上,呼吸都顯得有些困難。
就聽那監工說:「本來你兄弟倆老老實實服軟就行,大伙兒往後就可以一齊做兄弟了。但你非殺人——呵呵——」
這監工沒有把話說完,轉身直接離開。
不多時,兩碗粥被一個礦奴送了過來。
那礦奴諂媚的同田林和張老大笑了笑,張老大同這礦奴擺手道:
「你出去忙你的吧,一會兒算籌不夠可吃不上飯。」
本來就吃不上飯!
那礦奴強扯起個笑容,如蒙大赦的出了這屋子。
直到這時候屋子裡再沒人時,張老大才皺眉看著田林道:「剛剛那個監工說的沒錯,咱們老老實實服軟就行,你幹嘛動手殺人呢?」
田林拿起粥,隨身體疼痛卻還強逼著自己吃了一口。
他費了老大的力氣把粥咽下,才道:
「那個姓尤的出手太重,我怎麼能把命賭在他不會誤殺我身上呢?況且,就算他真的不殺我,往後我活下來,真的不會殘缺嗎?」
張老大沉默了,他的計劃其實是在賭而已。
他賭徐管事不會殺他,是有一定的把握,但這把握也不完全。
因為他對徐管事的了解,完全是道聽途說而來的,儘管有過對徐管事的觀察,可雙方相處了才幾天?
如果說他賭徐管事不殺他還有一定把握的話,那麼田林的生死,他就完全沒有什麼把握。
但他覺得,冒這樣的險是值得的,他今年已經快奔五的年齡了。
「也好,事情走到這一步,倒沒有出錯。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你竟然能殺死姓尤的,這姓尤的,可不是酒囊飯袋啊。」
這話田林沒有回答,他只是問張老大道:
「現在你總算成了徐管事的狗了,接下來該如何讓他把仙術交給你?」
張老大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拔掉了胸口上的兩根竹管。
「做徐管事的狗還是有好處的,往後咱們不用在礦場上費時間了。以後啊,我就幫他掙錢,你就做個監工,成天在屋子裡睡大覺都行。」
田林看他不願意多說,也就沒有多問。
按他猜測,張老大的行事手段無非兩種。
一是靠著忠心打動徐管事,讓徐管事主動送他仙法。
可這法子,在田林看來實施難度太大。像徐管事這種一毛不拔的人,能把仙術傳給別人?
更何況,這仙術本來也是商家的。
還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殺徐管事。
但,張老大連徐管事一個照面都敵不過,能殺的了徐管事嗎?
田林想到了後山上的葬魂花,人都知道葬魂花無色無味卻又劇毒無比。
徐管事既然不是修真者,恐怕遭不住這葬魂花的毒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張老大也做了徐管事的狗,田林也算是礦場的自己人了。
但即使如此,田林也只在吃了粥後,白天在屋子裡小憩了一會兒,晚上仍吃了『聖元草』打坐。
今天能殺姓尤的完全是因為他受了兩天的毒打,姓尤對他徹底懈怠下來。
也因為他吃了『聖元草』,才有力氣趁姓尤的不備一擊致命。
田林之所以最後還要殺姓尤的,就是不想留下後患。
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姓尤的對手——
這兩天的經歷田林再不想重複了,所以在確定暫時安全之後,他反而更加刻苦的修煉起來。
能夠不用上工,拿上工的時間用於自己的修行,世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兒嗎?
而這,不正是自己進礦場以來所夢寐以求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