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蠶繭
沉默在死氣中緩緩流淌，靜謐的可怕，仿佛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物，但顧念絲毫不覺得難捱，甚至有種心安的感覺。
起碼前方是生機與死亡並存，好過出去面對守株待兔的單秋。
顧念相信，只要她往回走，露頭的一瞬間，就會被單秋斬殺。
當然，單秋也有可能已經離開了，但她不敢賭。
濃密的死氣中無比寂靜，螢光石只能照出不足一丈的距離。
一路上，顧念每遇到一株羽藍花，都會被她採摘然後放入乾坤袋中。
「這乾坤袋不僅能保存羽藍花，使其藥性不流失，而且若有機會，這玉盤也不知道對羽藍花是否有作用。」
顧念手裡抓著一株散發著淡藍色光輝的羽藍花，喃喃自語道。
雖然羽藍花是吸納死氣而活，但玉盤的功效過於逆天，顧念也想知道玉盤看看能否將羽藍花養活。
當初阮逍林給她的羽藍花之所以沒有拿來做試驗，是因為當時就一株羽藍花，一旦損壞，後續丹藥就沒法煉製了。
雖然顧念自認為不是什麼好人，但對於承諾方面，她不會輕易違背。
目及之處已經尋不到羽藍花後，顧念爬出大坑，地面也跟著變得平緩起來，往前方走了一段距離，是潮濕冰涼的石壁。
她順著石壁尋找片刻，終於在右側的位置看到一個人高的的暗洞，死氣正源源不斷從裡面溢出。
顧念皺著眉，感受更為恐怖的死氣襲來，稍稍沉默片刻，然後朝裡面走去。
初極狹，才通人，步行數百步，豁然開朗。
而在前方，死氣驟然停止，就像一面牆被鎖住了一般，形成一個死氣牆。
而在死氣牆之外，有一塊高台，高台之上，擺放著十來個蠶繭。
顧念在死氣中觀察好一會兒，仔細觀察四周，確認無人之後，才鑽出死氣。
整個人癱倒在地，再也無力支撐。
只不過剎那間，無數靈氣入體，長生訣自動運行，神識也隨之恢復。
「呼哈！呼哈~」
她忍不住呼出胸腔中積攢的濁氣，大口大口喘息著，也顧不上冷臭的氣味，貪婪的呼吸著。
這一刻，顧念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還活著，不用再壓制時刻侵體的死氣，也不用擔心隨時可能被死氣吞噬，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清幽寂暗空間裡，只有顧念不斷喘息的聲音。
稍稍恢復些許力氣，她才從地上爬起來，再一次掃視周遭。
這是一個半球形空間，四面有七根高大的石柱，而在石柱之後，則是被濃密的死氣所占據，這些死氣就好似被什麼東西鎖住一般，在石柱後面形成一堵牆。
而在空間的中央，有一個半徑數丈的圓形高台，上面布滿尺深的溝壑，縱橫交錯，將那些蠶繭圍了起來。
細數之下，足有十二個蠶繭。
仔細看去，這些蠶繭最開始應是白色，但現在卻有些輕微發黑。
圓形空間的頭頂是一塊巨大的石板，整個空間看起來就像一個爐鼎！
顧念收回神識，又探向那些蠶繭，卻發現自己的神識無法穿透這些蠶繭。
她忍不住湊近了些，仔細觀察這些蠶繭，發現上面散發著濃厚的腥臭，無比熏人。
只不過這腥臭中又夾雜淡淡的清香。
嗯，就像她煉丹時的丹香。
「等等！丹香！」
顧念瞳孔一縮，只覺得寒意直衝腦頂，一股無言的冰涼襲卷全身，剛平息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
她拿出那對蛇牙，顫抖著雙手靠近蠶繭，然後輕輕劃出一條歪歪扭扭的線。
蠶繭外層被腐蝕，緊隨著蠶繭裂開。
嘩啦一聲，腥紅的液體從裡面流出來，還伴隨著一個渾身沾滿粘稠液體、身上沒有任何遮蔽的男子從裡面掉出來，他的肌膚已經腐爛，而在其懷中，還有一團肉球。
當看清那團肉球時，顧念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愣住，渾身乍起雞皮疙瘩。
那根本不是肉球，而是一個五官才剛剛顯現，還沒來得及降生，就被活活從女子肚子中挖出來的嬰兒！
顧念一屁股癱坐在地，張了張嘴，渾身發抖，茫然無措地看著其他十一個蠶繭。
「為、為什麼……」
她喃喃著，眼中帶著一絲淚花，像在發問，又像在自問。
這一刻，所有的三觀被震碎，一切情緒都被眼前的場景衝垮，然後湧上一股無名之火。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念才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第二個蠶繭。
緊隨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隨著一個個蠶繭被打開，每一個蠶繭裡面都有一具屍體與一個嬰兒，這些屍體有男有女，年齡不大，皆為十七八歲模樣，他們捲縮著身子，死死地抱住那團肉球。
無數液體從蠶繭里流出來，順著圓台上的溝壑流下，然後流入四周的死氣中。
一直到第十一個，她從最初的恐懼到沉默，最後變得有些麻木。
看著眼前的場景，顧念沉默著來到最後一個蠶繭前。
抬手，割開蠶繭。
嘩~
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從裡面滾落出來，懷中依舊抱著一團肉球。
顧念看著對方，嘴唇微動，袖袍中捏著蛇牙的手也不自覺顫抖一下。
她蹲下身子，忍著嘔吐感將那具早已沒了氣息的屍體從液體中拖出來，只是剛拖動屍體，他懷中的肉球就滾了下來。
顧念轉頭望去，就看到一顆腥紅的丹藥從肉球的嘴裡掉落，而那絲若有若無的丹香，正是從腥紅丹藥上溢出來的。
顧念沒有去管丹藥，只是拖著屍體，將其拖到高台之下的一根石柱旁。
她看了眼石柱，收起蛇牙後，旋即猛地一拳砸向石柱旁側的地面，拳頭上火光大盛。
隨著砰砰之聲響起，地面很快被砸出一個坑，但拳頭上也溢出不少鮮血。
顧念沒有說話，沉默的將屍體放入土坑中，用土掩蓋住，形成一個小土包。
隨後，她又撿起適才被砸碎的石塊，以靈氣將其包裹，在石柱上刻下一行字。
至於為何不用劍，因為紅蓮劍在接觸死氣的一瞬間，就被腐蝕了，而那把青色細劍乃法器，故而並未被完全腐蝕。
等做完這些，顧念才扔掉石塊，來到土包前，然後朝其重重一拜。
「師兄走好，一切……有我。」
而那石柱上，刻著的正是：許多山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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