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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李道玄
嚴冬的山頂總是白皚皚的一片,看不清歸去的路,也很難分辨來時的路。只有這殿前徐徐燃起的香火,給人在人間的感覺。
李道玄坐在觀里的蒲團上許久,望著外面的白雪陷入了沉思。老實說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他依舊沒太適應當前的生活。
或者說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亦或是生活上的大小事務,都和他曾經的習慣格格不入。
想要融入這個世界,恐怕還得一些日子。
「道玄,你又在發呆。」耳邊傳來老者略帶責備的聲音,李道玄轉頭看去,就見一位穿著道袍頗有仙風道骨的老道,其臉上帶著不悅的神情。
老道目光里有幾分不滿,聽到老道話的弟子們也都偷偷的望了李道玄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看待壞學生般瞅著他,目光里充斥著稀奇。
已經被抓到了三次了,摸個魚怎麼就這麼難。李道玄心中嘆了口氣,俯身朝著老者叩拜道:「還請師父責罰。」
「哼,朽木不可雕也,便再將這《沖虛經》的《天瑞章》再誦三遍吧。」老道說道。
李道玄只能裹了裹身上的道袍,在這寒冬里讓自己的身體溫暖一些。只是身上的道袍到底是單薄,無論怎麼緊也都是那樣。再加上他的身形本就矮小,更是保不住溫度。
無奈之下他只能挪動蒲團朝門後避了避,躲了些寒風后方才舒服少許。
拿起身前的《沖虛經》,搖頭晃腦的誦讀起來。
「子列子居鄭圃,四十年人無識者。」
「國君卿大夫視之,猶眾庶也。」
「國不足,將嫁於衛。」
……
殿中亦是朗讀聲陣陣,老道高坐於蓮台上,穿著厚大的道袍,撫須含笑的望著眾弟子。對於老道而言,尋個合適的弟子繼承道統,這才是他的畢生大事。
眼下這些弟子雖多,但能堪用者寥寥無幾。
老道又看向角落裡的李道玄,不免皺起眉頭。他對於這個徒弟算是又愛又恨,愛的是他那股機靈勁,無論是學經還是論道,都比尋常徒弟快上許多。恨的是他不爭氣,總愛偷奸耍滑懶散的很。若是能將心思用到正途上而非每天敷衍了事,這白雲觀的真人之位定是有他的一份。
「再看看吧,再看看。」老道心中想著。
李道玄熬到了下課的鐘聲,在聽到那陣陣渾厚的鐘聲時,他有種終於放學的感觸。
揉了揉凍僵的胳膊,將蒲團整齊的放在一旁的角落裡。李道玄長呼一口熱氣,咬咬牙關踏進了這冰天雪地里。
只見殿外茫茫一片,山與天地無法分清。上下四方,混混茫茫。只有那踩下去沒入小腿的積雪,方才讓人醒悟自己還在人間。
「真冷啊。」李道玄哆嗦著。他看向前方涌動的人頭,都是穿著深藍色道袍的道士。有的臉上年輕,有的已然蒼老。大夥都是手捂在袖子裡,抵禦著山間的寒冷。
「沒想到穿越過來當個道士,還能被強制要求習文寫字,當真是奇怪。」李道玄望著這般場面,在心中念想著。回想起自己這些天的經歷,也算是長了他多年的見識。
如小說那般穿越,成了這處名叫白雲觀里的小道士。
本以為道士的生活就是誦誦經文打打坐,沒事的時候練武強身之類的,沒想到卻是要如同上課般每天讀書寫字。
只有到了下課的時間,老道才會放他們出來吃飯。等功課完畢後,還要回到住處寫作業。
這般經歷當真是讓李道玄開了眼,他萬萬沒想到道士還能這麼卷,上高中的時候也沒在這麼冷的天裡讀過書。
不過這些都是心裡話,他也不會傻的說出來。畢竟誰叫他現在寄人籬下,連自己是誰哪裡人都不知道呢。
但是看這小身材還皮膚白嫩的模樣,應當是誰家富養的孩子,只不過被扔到了道觀里當道士罷。
沒弄清自己是誰,又是從哪裡來,李道玄也不會傻乎乎的到處跑。乖乖的待在道觀里,平日摸摸魚也算過得不錯。
老道的口音雖然奇怪,但李道玄還是能聽出是江淮方言。雖有時候聽得困難,可多聽聽也就熟悉了。
在這一個月里他也和周圍的師兄弄熟了關係,想盡辦法打聽之下還是能得到一些信息。
首先,這裡是茅山的白雲觀。其次,山下很亂,還是安心的呆在山上。
至於別的,那些本就不常下山走動的師兄們也說不出一二。在聽了師兄們的話後,李道玄也就徹底死了下山的心思。
還是乖乖的呆在山上觀里吧,起碼能活著。
坐於膳堂中,瞅著碗裡寡淡的飯菜以及清水般的蘿蔔湯,李道玄勉強咽了口唾沫,拌著蘿蔔湯將粗糲的飯菜咽下。
這味同嚼蠟的膳食,他實在有些吃不下去。茅山主修正一派,白雲觀自然也不能避免。可其教義譜系都還是上清派的傳統,講究一個「扶養性命守虛無,恬淡無為何思慮」。尊從培根養元,清靜無為的教義。所以這膳食也是清淡,主打一個白菜白菜還是白菜。
李道玄來這裡一個月,便是吃了一個月的白菜,當真是快要到見了白菜就想吐的地步。
慢咽著飯菜,一道士渾身帶著寒風擠過來。李道玄打了個哆嗦扭頭看向來者,是他的近來熟識的師兄張明成。
張明成比他大兩歲,長得虎頭虎臉的。平日裡吹牛逼,也比較好面子。
只可惜眾多師兄師弟里,也只有李道玄給他一些慰藉。所以在陰差陽錯之下,李道玄和他的關係還算不錯。
「師弟,你猜我剛才在太元寶殿聽到了什麼?」張明成賊兮兮的湊來左右瞄了一眼,然後在李道玄耳邊小聲說著。
李道玄是瞥了他一眼,繼續吃著乾飯。他對張明成這人可是認識的很。只要不理會他,就憑這張大嘴,不出三秒就能說出事情來。
也果如他料想的那樣,張明成沒忍住全盤拖出:「我剛才經過那兒,聽師父說要帶弟子下山做法事,等會便是要選幾個符籙畫的好,字也寫的不錯的弟子。」
「保真?」
「保真!」張明成連連點頭。他朝李道玄笑嘻嘻,然後從袖口裡掏出一枚烤熟的地瓜放在碗中,剝開還殘留著炭火焦黑的地瓜皮,便狼吞虎咽起來。
留下李道玄拿著筷子敲擊著自己的碗底,琢磨著下山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