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丞相接著道:「若是方大將軍覺得老夫的提議能行,老夫就去魏國公府傳個話,讓他們三天之內將東西給沈大姑娘送去。並在令妹超度日上虔心供奉,將令妹之高風亮節昭告天下。若是大將軍不同意,可以再商量。只要能私底下解決的事情,儘量別鬧到皇上面前來。眼看大皇子回京,接下來的事情,你我都得參與其中,那些個瑣事,唉,分不得精力了啊。」
他說得對,方遙知道他說的都對。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知道他方遙一切以皇上為主,就總拿皇上的事情來說服他。
「既然老丞相都這麼說了,我方遙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不過,袁家見我外甥女的日期必須經我同意,屆時我家夫人也得在跟前。不然沒個親眷長輩為她撐腰,誰知道那袁夫人會不會明諷暗刺說難聽話給孩子聽。」
趙老丞相耷拉著眼皮,心道這方遙就是渾。
這還當著他的面呢,就說沈璃沒有親眷長輩撐腰。
他女兒是沈璃繼母,難道繼母不是親眷不是長輩嗎?何況還有沈老夫人,那可是沈璃嫡親的祖母。
算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了,再跟方遙爭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萬一惹毛了這傢伙,說好的事情都不作數,他豈不是白在這浪費半天力氣?
「可以可以,大將軍提的這些條件,老夫都記下了,若無其他補充,老夫就這樣去和袁猛荇說。」
「沒有補充,老丞相受累了。」
方遙抱拳行禮,趙老丞相回禮。二人廢話不多說,道過別後,騎馬的騎馬,坐馬車的坐馬車,揚鞭而去。
......
方遙狠揍魏國公的消息當天下午就傳到沈璃耳朵里,彼時她正躺在躺椅上,聽半夏講她嚇唬沈府眾人的英勇事跡。
補償給半夏和紫蘇的二百多兩銀子大清早就送了過來,趙氏給得很痛快。
暗衛說,趙氏身邊的周嬤嬤問夫人為什麼補給她們,趙氏說給了也不怕,幾個草丫頭而已,活不長的,那銀子早晚還得回到自己手裡來。
想得還挺美。
沈璃心中冷笑。
大清早孫嬤嬤就來跟沈璃說,府里今晚要請大師來為先夫人超度。
說得挺好聽,超度?不就是想作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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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便是了,再不作,她都要等不及了。
暗衛說沈照江明日就會回京,老夫人她們應該也得到這個消息了。趕在他回府之前作法,大概是怕沈照江不信邪,出面阻攔。
這是來京城的第幾天了?
沈璃一邊聽幾個丫頭說笑,一邊在心裡數算日子。
一直和幾個滿腦子算計卻能被裝神弄鬼嚇破膽的內宅夫人斗,實在沒什麼意思。
辜負娘親的是沈照江,給娘親下藥陷害的是沈照江,該死的自然也是沈照江。
下午暗衛又傳了幾次信。
魏國公府定下了,明日就到沈府向她賠禮道歉。
屆時舅母會帶表妹一起過來,監督袁夫人言行。
今晚作法的大師已經進府,正在老夫人院子裡說話。
老夫人和趙氏萬氏搶著告訴大師,大姑娘回府以後府里出現各種邪祟之事,她們問是不是和大姑娘生母的亡魂有關,大師很肯定地說是。
嚇得夫人們花容失色,求大師幫忙驅邪,大師張口就要五千兩。
只要有效,五千兩算什麼?
成交。
大師帶著弟子們準備物什,一會就要到犄角院附近擺案。
既然是來驅邪的,自然哪裡離亡魂近就擺在哪裡。
沈璃對來通知自己的孫嬤嬤和顏悅色。
態度太和氣,孫嬤嬤心裡直打鼓,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晚飯還沒過,大師們就已經擺好陣法,燃上高香,打坐念起了經文。
沈璃姍姍來遲,眾人早就等得不耐煩。
大師睜開眼睛瞧了兩眼,重新閉上眼睛,嘴裡念念有詞。
念著念著,聲音越來越大,大師突然雙眼爆睜,對著沈璃大喝一聲:「走。」
一張符紙在他手中燃燒,噌的一下衝著沈璃的面門飛了過來。
半夏下意識要去攔阻,被紫蘇使勁扯了回來。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等著看沈璃虛脫倒地的瞬間。
大師說過了,夫人們心意夠誠,請回來的符紙和鎮妖鏡肯定能在當天將鬼魂趕跑,只要大姑娘倒在地上,就是亡魂離開她身體的象徵。
一張符紙飛過來,沒等燃完便滅了,落了地。
眾人的心都提起來了。
大師一愣怔,連忙繼續念經。
又一張符紙飛了過來,這次沈璃直接屏住呼吸,生怕再像上一張那樣給它吹滅。
符紙終於燒沒了,大師睜開眼盯著沈璃,沈璃一愣,猛然醒悟過來,哦對,這個時候她應該很虛弱了,應該往下倒了。
於是沈璃雙眼一閉,身子一歪,倒在了紫蘇身上。
就在眾人以為鬼魂離去,萬事大吉的時候。
突然,從黑暗處飄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接著是森冷的陰風。
那哭聲由遠及近,由近及遠,飄忽不定,哽咽難抑。
眾人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頭皮發麻,身子僵硬,動都不敢動。
大師和弟子們繼續念著往生經,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和嗚咽聲混在一起,更為這黑夜憑添了幾分詭異。
過了一會,經文的聲音蓋過哭聲,哭聲漸漸消失了。
趙氏心裡一松,剛要抬頭。
就聽見身邊的萬氏大叫一聲「鬼啊」,然後萬氏便暈倒了。
香案後,從黑暗中,走出來一個滿身素白的婦人。
那婦人臉色青白,披頭散髮,滿目淒楚,腳步沒有一點聲音。
「老太太,我來了......」婦人的聲音很縹緲,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詐屍了!
老夫人僵住了。
聽不見她第一個喊的是自己。
孫嬤嬤膽子再大,看見方氏的鬼影,也嚇得手腳發軟,身子抖得像篩子。
「怎麼辦,我想你們呢,」婦人隔著香案,直直地盯著老夫人,趙氏,萬氏,以及其他人,「我想你們呢。」
眾人只覺一股熱流順著大腿淌下來,嚇尿了。
能被一個鬼想念,可想而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她們還不想死,她們還沒活夠。
大師呢?
眾位師父呢?
他們不是能驅邪嗎?
怎麼驅著驅著,還把鬼給召來了?
大師手裡的木魚敲得更響了,嘴裡的經文也念得更起勁了。
念完一段,大師雙手合十,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這位娘子可是有怨念沒去?可是有心中放不下之人?可是有心愿未了?」
婦人點頭,不再糾纏那些夫人們。
「你聽老衲說得對不對?若對,今晚你便離開這裡,去你該去的地方。可否?」
婦人,不,綺麗易容的方氏搖了搖頭。
大師眉頭一皺?
這怎麼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裝鬼的這個人這時候點頭,然後讓他再說幾句話,作法就可以結束了,接下來就等著大家分錢行了?
這怎麼還臨時更改劇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