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身邊一嬤嬤上前兩步,對沈璃行了個禮,笑道:「大姑娘安,老奴是孫嬤嬤,斗膽提醒姑娘一句,進了府里,您應該給老夫人和夫人們跪下行禮問安的。」
跪下?
沈璃的視線緩緩掃過這群珠光寶氣的人。
她們吃她娘的肉,喝她娘的血,最後把她娘攆出去,還心安理得。
給她們跪下,還行禮問安?
她們也配?
「我不會下跪,也不會行禮問安,」沈璃抬起手,手指張開,一根一根的欣賞,漫不經心道:「我娘沒教過我下跪,她怕我膝蓋疼。」
這些話,著實把屋子裡的人氣得不輕。
「你娘是個瘋子,她懂個屁,她沒教你規矩,你還好意思說?」剛才那個斥責沈璃的姑娘又忍不住跳了出來。
沈璃眼神一凜,眸火像淬了寒冰的劍射向她,「你再說一遍試試,信不信我打爛你的嘴?看你這樣子,你娘把你教得也不怎麼樣嘛。保不齊你娘才是瘋子,你娘豬狗不如,你娘賤婦一個,給我娘提鞋都不如。」
不用多猜,看模樣也知道這姑娘是繼母趙氏的女兒沈瑤,送上門來讓她指桑罵槐,沈璃得接著。
「反了,簡直反了,」老夫人捂著心口,氣得臉色鐵青,手指發抖指向沈璃,「誰家姑娘一進門就要打姐妹,還罵自己母親,膽大包天,有沒有規矩了?拿家法來,快拿家法來。」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紫蘇和半夏想都沒想,立刻站到沈璃身邊,擋在她面前。
「我母親早死了,我身上還穿著孝呢,我也沒有姐妹,您可別給我亂認親戚。」沈璃吹了吹指甲,瞥都不瞥她們。
今天誰敢動她一下,她就讓誰當場趴下。
「老夫人息怒,」孫嬤嬤湊到沈老夫人耳邊,小聲道:「可不能動家法,要是打出痕印來,明天怎麼向大將軍交代?」
老夫人一怔。
是啊,差點氣糊塗了。
驃騎大將軍早就放了話,沈璃回來的第二天便得過府相認,還真不能把她打一頓。
旁人卻聽不到孫嬤嬤的話。
沈瑤那裡已經氣得渾身發抖,隨手抄起桌上茶盞,就往沈璃身上扔去,「你敢罵我娘,我打死你。」
半夏一伸手,將茶盞穩穩的接在手裡,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手腕翻轉,啪一下又扔了回去。
準頭太好,直接砸在沈瑤腦門上。
開玩笑,在莊子上沒什麼好玩,從小就跟在大勇哥屁股後頭玩扔石子。
玩到最後,不光能扔出去百發百中,還能接住任何方向扔過來的石子。
區區一個臭丫頭扔過來的茶盞,軟綿綿連點力道都沒有,比接枕頭都簡單。
還敢砸她們姑娘,再叫你砸!
沈瑤啊的一聲尖叫,接著便哇哇大哭起來。
鮮血順著腦門淌下,眾人嚇得全都站起來了。
了不得,府里誰敢得罪大房二姑娘?不要命了嗎?
沒想到二姑娘人生中第一次挨打,竟然是大姑娘的丫頭動的手,天啊,太刺激了。
本來還穩坐位子的趙氏急紅了眼,忽地站起來,抬手扇了丫頭兩巴掌,「你們都是死人吶,就看著姑娘挨打?」
丫頭們猛然醒悟,衝著沈璃主僕便撲了過去。
沒等她們靠近,沈璃飛起連環腳,砰砰砰,踹了回去。
丫頭們砸在桌子上,椅子上,桌椅倒塌,茶盞掉在地上碎成了渣,驚叫聲,哭喊聲,一時間,正堂里亂成一團。
老夫人嘴唇哆嗦,顫抖著伸出手指,指責的話沒等說出口,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快來人,快請御醫,快去請御醫啊。」孫嬤嬤破了聲的大喊。
......
回府第一天,沈璃給沈府眾人上了終生難忘的一課。
就在老夫人暈過去的那一瞬,沈璃突然指著眾人身後,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天啊,那裡有個吊死鬼?天啊,她的眼睛怎麼流血了?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嚇死人啊......」
恐怖的叫聲響徹延壽堂上空,飛出院子,傳出老遠。
「姑娘,別叫了,您別叫,那不是吊死鬼,那明明是個大著肚子的人,」半夏阻止沈璃,聲音卻比沈璃還尖銳,「哇,她的大肚子裡有小鬼,小鬼正盯著......」
半夏手指亂指,指到誰,誰嚇得直往後躲。
嚇死這幫丫的。
半夏和沈璃默契十分。
瘋瘋癲癲,胡言亂語。
反正李媽媽早傳信回來,大家都知道她們中毒了,中毒得有中毒的模樣,否則豈不是白裝了。
紫蘇深知自己演技不行,只乖乖的坐在地上,捂著臉哭個不停。
哭一會,喊一句:「沒有鬼,那是兔子,野兔子。」
侯府眾人:......
沈璃:......
半夏嘴角直抽抽,差點笑出來。
沒辦法,只得狠狠地掐自己一把,繼續伸出指頭嚇唬人。
高門大戶,誰家沒有冤死的人?
姑娘說了,即便是沒有那樣的人,只要她們喊出來了,那些心裡有鬼的傢伙也會往別的方面想,甚至還能追溯到房子前面幾任主人。
御醫很快趕了過來,先為老夫人診脈開藥,是急火攻心引起的,須得靜養,少生氣。
轉眼看到神色恍惚的沈璃主僕三人,御醫嘆了口氣。
沈家後院混亂成這個樣子,老夫人想靜養都難啊。
......
沈璃出名了。
回府之後的豐功偉績被宣揚出去。
野蠻少教,暴躁失常。
此名聲當天便衝出沈府,走向京城。
第二天大將軍府來人接她的時候,沈家人哭哭啼啼,對著將軍府的人好一頓訴苦。
將軍府的人不知真偽,生怕惹惱了沈璃主僕,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哄著,直到將人接進府才敢鬆一口氣。
將軍府正堂。
方老太爺和方老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方大將軍和夫人隨伺一旁,神態緊張。
當年老夫人帶兒女去寺廟為遠征的丈夫燒香,兒子被馬蜂蜇傷,老夫人心疼地抱著兒子,一恍神的工夫,三歲的女兒就不見了。
方家幾乎找遍整個大周,都沒找到女兒身影。
老夫人難過得大病一場,差點沒能救回來。
從那以後誰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前丟失的女兒。
方老太爺和方大將軍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直到前不久有個副將看見老夫人年輕時的畫像,突然說很像一個人。
大將軍忙追問是何人。
副將說,像大理寺卿沈照江的原配夫人。
副將夫人和沈家二房夫人有點親戚關係,他和夫人曾參加沈照江的升職宴,見過年輕時的沈夫人,與老夫人長得特別的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