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沒什麼反應，不解釋也不回應，給她穿完襯衫，又拉起她胳膊穿毛衣外套。
佟玥沒拒絕，亮晶晶的眼睛卻一直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
可看了半晌，她什麼都沒找到，沈奕既沒有愧疚，也沒有歉意，反倒有種覺得她無理取鬧的感覺。
穿好後，沈奕也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過了會門被敲響。
「少爺您要的衣服。」
沈奕開門把東西拿進來，他來時衣服都被雨水淋濕，本不想讓家裡人知道他在哪，可剛才穿了下實在難受，這才不得不打電話讓人送衣服。
穿好後，他拎起桌上的車鑰匙，一手去拉佟玥，「走吧。」
佟玥沒動，她在等他的答案。
沈奕此時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他看著她的眼，說，「都多少年了，別問這種沒意義的話。」
「沒意義？」佟玥笑了，「那你幹嘛可以看我的。」
他穿著黑襯衫，下身黑西服褲，硬朗又風流，一雙桃花眼笑的肆意，「我能看，那是我的本事，你有本事也別叫我看。」
這麼無恥的話，被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
佟玥抄起枕頭朝他砸去，沈奕不躲不避，她又抓起一個枕頭砸去。
沈奕還是沒動，直至床上沒有東西可丟了，他才懶懶掀眼說，「氣也撒了，可以走了？」
他說得好像很縱容她那般，把她顯得愈發無理取鬧，蠻不講理。
但有一點沈奕說得對，她確實沒本事，畢竟女人和男人力量差別太大，她搶不過。
也沒有他那麼不要臉。
算了，沈奕跟誰聊天，那是他的自由，她又有什麼資格管呢？
再僵持下去，只會顯得她玩不起，反正她也餓了。
港城的夜晚很繁華，同時也很堵車。
沈奕和佟玥在前往菜館的路上，十分鐘就挪動一步。
她靠著窗看著外面的霓虹燈，思緒繁雜，這樣充滿擁擠回憶的城市，迎接了兩個背道而馳的人。
「欸你看那。」沈奕突然說話，聲音低沉，在無邊夜色里說不盡的撩人。
佟玥順著他指著方向看去，是商場門口的摩天輪。
「每次周末你都纏著我去坐。」他這樣說著，似在回憶著什麼。
佟玥心底毫無波瀾，輕嗤了聲，「高中喜歡而已，現在，幼稚死了。」
小孩子就是喜歡一些浪漫的東西，摩天輪啊，聖誕節手辦啊，遊樂場之類的。
年少無知，她以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纏著他去了很多地方，希望能在這座城市留下屬於兩個人的專屬回憶。
後來明白了，回憶這種東西是最廉價的，舊愛哪有新歡好。
又堵車了，沈奕側目看去，窗外的燈光一簇簇從她面頰划過，瓊鼻挺翹，朱唇飽滿，這樣美的人，說出的話確實那麼冷漠寡情。
他收回目光，注視著前方擁擠的車流，「那你現在喜歡什麼？」
「喜歡刺激，喜歡男模，喜歡錢。」佟玥毫不猶豫說出口。
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敲擊著方向盤，沈奕神色沉寂於光影中，晦澀難明，「不要夾槍帶棒，你最好跟我好好說話。」
他這是不愛聽了，佟玥清楚，但她不好受，怎麼能叫他好受呢？
「我說的是實話，你不愛聽，開門，我要走！」
沈奕鼻腔冷冷哼了聲，問她，「你們原本打算去哪的？」
佟玥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這個，「海南島。」
沈奕點點頭，「你現在在哪。」
「港城。」
他轉頭，眼底深邃，意味深長，「知道還不老老實實？我不讓你走，你覺得你走出去？」
佟玥心一沉，她怎麼忘了，沈奕回家了，這裡就是他的主場，在江城背井離鄉，還算有所收斂，可在這他完全有無法無天的本事。
她不說話了，怕沈奕真不叫她們走。
這次出來是想好好享受旅途，佟玥不是自私的人，不能因為自己連累的顧明睿都玩不好。
這個小男生家裡貧困，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掃他的興。
十來分鐘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多小時。
晚上十點才到家常菜館，店名已經從原來的家常菜館變成李氏私房菜。
家常菜館這名字一聽就是實惠量大，而私房菜這名字一聽就是又貴又不好吃。
已經十多年，這個原本東北鄉村裝修的菜館，現在也改頭換面，全面升級的店面，一水的黑白裝修風格，看得出來開始走時尚輕奢風。
以前店裡只有七八個小桌，她和沈奕總會坐在角落那，點上一盤鍋包肉，一盤大拉皮，兩瓶可樂，吃得超開心。
可現在……
包廂里，沈奕點好了菜，把菜譜遞給服務員，「就這些吧。」
菜品上桌，兩個人吃飯，珍饈美味堆滿整個圓桌，十多道菜，當然還少不了鍋包肉，還有大拉皮。
擺盤精緻，量卻變少了。
這頓飯越吃佟玥越不是滋味，終於她吃不下，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沈奕拿過紙巾擦了擦手，挑眉看她，「是不是這家變得不好吃了？」
佟玥望著對面的人，眼睛驀地紅了，「是。」
沈奕抽出一張紙巾，隔著餐桌給她擦了下眼角即將控制不住流出的淚，笑的沒心沒肺，「我也覺得，好像差點什麼。」
差點什麼，至於差什麼，他們都心知肚明。
佟玥拿過手紙，背過身去把淚擦了，她拎著包站起來，「走吧。」
沈奕點點頭，跟著她出去，剛走出包廂，迎面走來一人。
「哥！真的是你！」
是沈依婷。
佟玥驀地變了臉色，渾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間抽乾那般，連同剛吃進去的食物都在胃裡沸騰，反胃作嘔。
沈依婷走過來，親昵抱住沈奕的胳膊，嬌里嬌氣說，「剛才路上看到你的車，我還以為認錯了呢，你回來怎麼也不說聲。」
沈奕：「剛回來。」
「嘔——」佟玥實在忍不住，捂著嘴跑去洗手間。
沈奕心頭一凜，抽出手就要去看她，被沈依婷拉住，「欸哥，女廁所，我去看看嫂子，哦不。」
她笑眯眯捂住了嘴，「現在不能再叫嫂子了吧。」
說著她轉身去了洗手間。
佟玥扶著門在廁所里吐完，胃裡那股翻騰勁還沒過去，她出來洗手，撞見剛進來的沈依婷。
沒搭理，她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水放入口中漱口。
身側沈依婷也過來洗手，她看著鏡中的佟玥，眼底儘是挑釁，「這麼多年，你還敢來港城，我哥要是知道你懷了別人的野種，得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