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買完包出來看到,把下巴墊到佟玥肩頭,感慨:「高中生啊,真讓人懷念啊。」
佟玥視線一直追隨著那兩抹輕快的身影,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是啊,真讓人懷念。」
真叫人懷念。
有時候她真恨自己記憶力怎麼這麼好,學習上一點沒用上,都用在無用的地方。
她垂眸掩住情緒,輕聲說,「買完了?走吧。」
「好。」
兩人走出店,卻發現顧明睿不見了。
「咦?你看見明睿了嗎?」
姜黎左右張望,搖搖頭,「沒啊,我剛才只顧著買包了,這小子怎麼亂跑。」
佟玥很擔心,港城這麼大,道路又錯綜複雜,顧明睿從沒出過遠門走丟了怎麼辦。
她趕忙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一隻傘擎過她頭頂,黑壓壓地遮住零星的雨水。
那人英俊的臉出現在眼前,歪著頭,溫柔地看她,「下雨了,別凍著。」
佟玥腦中嗡鳴,心口不可遏制地震了下。
這聲音這句話一如當年,手機差點掉下。
她抬頭,那張臉好似又在眼前模糊重合,重合,模糊。
「沈,沈奕……」
她情不自禁喃喃了聲,眼淚盈出,眨眨眼視線逐漸清晰,她回過神,才發現不是沈奕啊,不是。
是顧明睿。
她又認錯,明明長得不像,怎麼又認錯了。
佟玥趕緊低下頭,把眼淚擦了,再次抬頭扯出笑來看他,「明睿啊,你去哪了,叫我好一陣擔心。」
顧明睿笑笑沒說話,只給她打著傘把人送進車裡。
他坐在副駕駛,姜黎和佟玥坐在後面。
姜黎從他從風行出來,就一直打量著,這會子又聽他說了這話,心下有幾分猜忌。
她拉過佟玥,用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欸你有沒有發現這個小男生怪怪的。」
他頭髮打理得整齊,碎發被風吹得飄逸,佟玥盯著他的髮絲,心口異樣盪開,「沒有啊,明睿很聽話很懂事的,還吃苦耐勞。」
「我不是說他人品,是外形。」姜黎湊近,貼著她耳朵說,「不覺得很像沈奕嗎?沈奕上學時就穿這樣,還有那笑容的弧度,簡直和沈奕十七歲時分毫不差。」
佟玥瞳孔微晃,原來不是只有她這麼覺得。
「你也這麼覺得!」
姜黎認真點頭,「你說他不會知道你對沈奕余情未了,別有用心,故意接近吧?」
「可奇怪啊,這小男生是江城人,沈奕上高中時就轉回港城了,他怎麼會知道十七歲時的沈奕是什麼樣?」
佟玥想了想,「可能這個年紀的男生都這樣?」
畢竟他總不會穿越時空,更何況顧明睿也不認識沈奕。
到了酒店顧明睿幫著姜黎提著採買的包先上去,佟玥把手機開機。
剛打開,就進來一通電話。
想掛斷,屏幕沾了雨水誤觸直接點了接通。
她沒法,嘆了口氣,「餵?」
「回頭。」聲音冰冷,比秋日雨水還寒人。
她心口顫了顫,有些難以置信。
「什,什麼?」
對面深吸了口氣,嗓音清寂,「回頭,佟玥。」
她遏制的心頭悸動折身,沈奕站在雨幕,靠在一輛黑色邁巴赫車前,身形頎長,西裝筆挺,雨水打濕碎發。
他隔著朦朧細雨看她,眼神幽深,晦澀難明。
下意識的,佟玥狠狠掐斷通話,一腔的委屈和不甘,讓她轉身就往酒店裡跑。
她心口怦怦跳,沈奕出現在港城不意外,因為那日韓晉已經告訴過她,沈家老太太要過八十大壽,沈奕需要回港城給老人祝壽。
但意外的是,她沒想到沈奕會出現在她住的酒店門口。
電梯從上下來,紅色數字一下一下跳動,佟玥卻覺得好慢。
背後腳步緩緩而來,最終在她背後停下。
佟玥捏著手機的手一緊,另一隻手趕忙又去按電梯。
可這台電梯就像故意那般,停在了三樓遲遲沒下來,估計三樓有下樓的人。
冰涼的體溫緩緩靠近後背,佟玥已經感受到身後人那股雨水的冰冷,不禁打了個冷顫。
她忍無可忍,折身去快捷通道,打算走樓梯上去。
依她現在的狀態,實在沒辦法和沈奕同處於一台電梯,更何況,見面說什麼?
難不成要質問他為什麼當著那麼多記者的面叫她難看?
難不成還跟那次一樣,沒皮沒臉問他,是不是真喜歡上別人?
不,她不會,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卑躬屈膝求他。
樓道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安全通道的提醒冒著綠光,像一隻隻眼睛般盯著她。
佟玥腦子發脹,一直跑一直跑,好像只要跑上去就能永遠甩開沈奕,永遠逃脫對他愛而不得的糾結漩渦。
倏然身後一隻手,扯住手腕,佟玥被猛地拽住,抵在牆上。
沈奕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攬著她的腰,身子微躬粗重喘息著。
黑暗裡,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潮濕的髮絲墜水,順著高挺的鼻樑砸到地上,濺起水花。
「你跑什麼。」沈奕聲音很輕,難得沒有發怒。
他急促喘息著,抬眼看她,瞳仁漆黑,「我找了你好久,為什麼關機?」
佟玥不敢直視他的眼,每次他這樣自己都會心軟。
她偏過頭,掙扎著,「你放開!」
沈奕沒放,反把她抓得更緊,「你知道我今天要回來,所以特意來的嗎?」
佟玥冷笑,「你太自作多情了,只是飛機遇上雷雨天,不得不迫降。」
「是嗎?」沈奕低聲笑笑,眉眼清冷,「那咱倆還真有緣分。」
他鬆開佟玥,從懷中掏出什麼塞到佟玥手裡,「那天本想給你,結果你走了。」
佟玥低頭一看,是機票,寫的她名字的機票。
她不明所以看向沈奕,卻見他挑眉笑笑,「奶奶過生日,她最喜歡你,去一趟?」
佟玥嘴唇發抖,機票被捏皺,「你是一開始就打算帶我一起回港城?」
沈奕薄唇勾笑沒說話,佟玥沒有感動,反倒心下愈發寒涼,眼眶紅紅,「那你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你明明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可以說!」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情只要他說行就行,獨裁霸道,蠻橫不講理,從不問她的意見。
她最討厭沈奕這點,好像根本沒把她當成同行的伴侶那般。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讓她無時無刻都覺得,自己像是用來點綴沈奕完美人生里的不明鮮花。
是他花團錦簇中,最不起眼的那株野花,隨時都可以代替,可以拋棄。
沈奕似乎也覺得,不必跟她商議什麼,認為他給的就是最好的。
看著她眼淚流出,還以為是感動,他捧起她的臉,深深吻了下去。
「你住在哪層?」一面啄咬著她的唇,他一面喃喃問:「有沒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