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玥陡然從床上坐起,整個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姜黎你別衝動!」
她下床,連睡衣都沒換,找了件羊毛大衣套上後,穿上拖鞋就往盛豐趕。
秋風蕭瑟,姜黎濃黑的長髮披散著,透著鬼魅的妖冶。
佟玥隨便把車往路邊一停,一刻不敢耽擱,看到姜黎還站在門口鬆了口氣。
晚風寒涼,驀地吹過佟玥打了個噴嚏,把姜黎往車上拉,「你別衝動,先回去。」
「我不回。」她眼睛彤紅,顯然哭過,「你就幫我一次,跟沈奕說說,算我求你了佟玥。」
佟玥深吸了口氣,「我不幫,你是不是真打算把那事告訴沈奕。」
姜黎沒吭聲,佟玥心口一涼點點頭,「好。」
她長長應了聲,這麼多年的朋友,她沒想到自己的這個軟肋,會被姜黎拿來威脅。
那個孩子沒了,是她心口的一道疤,她哭了幾天幾夜,把眼睛都哭腫了。
異國他鄉身邊也沒個知心人,怕上學校被同學知道,她躲在出租屋不敢出門。
姜黎知道後心疼地抱著她,給她忙前忙後煲湯養身子,還咒罵沈奕是個不負責的王八蛋。
可現在,姜黎卻一次一次地揭她痛不欲生的往事,到底和沈奕一樣,絕情又冷血。
曾經要多好有多好,現在一個個都翻臉。
人真是個複雜的動物!
「我去。」佟玥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鼻頭酸,還是感冒引起的鼻炎。
她望著姜黎的眼,失望委屈,「姜黎,就這一次,我上去找沈奕。」
看著她往盛豐去,姜黎笑了,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
她感激地看著佟玥背後,「謝謝你佟玥,我就知道你最愛我!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前頭,那纖瘦的身形停下,風捲起她烏黑柔順的發,聲音清淡,「這事我幫了你,咱倆以後就掰了,姜黎,再見。」
姜黎怔了下,眼眶瞬間凝淚,她比誰都知道佟玥不想再提Y國的事,比誰都知道那個孩子對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姜黎擦了擦淚,她想佟玥是個大度的人,沒準是氣話,以後補償補償就好。
佟玥進了盛豐跟前台說了名字,前台打了內線電話。
電話掛斷,她笑吟吟看向佟玥,「沈總在上面。」
她遞給佟玥一張電梯卡,「坐第二台電梯,總裁直達。」
「謝謝。」
佟玥捏著電梯卡進了電梯,看著電梯門上映出的狼狽自己,心下悲涼。
走到沈奕辦公室門口,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才敲門。
「進。」寡淡清冷的聲音從裡頭傳出。
佟玥心頭顫了顫,推門進入,那人慵懶的靠在沙發里,黑色西服褲包裹著修長的筆腿,搭在茶几上。
指尖火星明暗,煙霧繚繞後是他硬朗英俊的五官。
西裝筆挺甚是尊貴,而她剛從床上鑽出來,頭髮凌亂,米色大衣裡面套著的是櫻桃小丸子的棉質睡衣,腳下是一雙家居拖鞋。
沈奕把菸頭掐滅,扭頭看她,劍眉微揚調侃,「呦,稀客。」
他起身,長身玉立,長腿邁進,「怎麼著?佟老闆又來談生意?」
嘲弄調笑從頭頂傳來,佟玥垂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我……」
一開口嗓子啞得厲害,看來感冒又嚴重了。
她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我想跟你商量,叫韓晉消消氣,把影像給我。」
沈奕欺身又靠近一步,深眸盯著她慘白的臉,「我不會聽錯了吧?你在求我嗎?」
「不是。」佟玥皺眉,咬了咬唇,「是商量。」
「哦——」沈奕長長一聲,雙手插兜笑著退開一步,「那我想應該沒什麼好商量的,你不是有本事養小白臉嗎?既然有本事跟我對著來,就硬氣到底!」
他這是故意羞辱她,憑什麼沈奕可以,她就不可以。
他們早分了,還這麼折磨她,一股火氣湧上五臟六腑,佟玥捂著嘴咳嗽起來。
她咳嗽的劇烈,幾乎要將肝膽都咳出似的,臉憋得通紅。
沈奕嚇了一跳,本能地攙扶住她坐下,又倒來杯熱水。
他一手環著她的腰身,一手把杯送到她唇邊餵她。
佟玥就著他的手喝了整整一大杯,才壓下咳嗽,舒服了不少。
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沈奕抱在懷裡,佟玥推開他,也不想留在這自找沒趣。
她已經盡力了。
沈奕皺眉,目光落在她腳上的家居拖鞋上,一把薅住她衣領,將人拽回來。
「你這麼走?」
佟玥想掙脫出去,可身上沒勁,滾了滾腫痛的喉嚨,啞著聲音說,「沈總不想商議,我也沒法。」
房間內靜了一瞬,沈奕感到掌心滾燙,她發燒了。
沉著臉,就這麼咬牙看著她。
她面頰像蒸汽氤氳的水蜜桃,透著誘人的粉嫩,狐狸眼凝淚,鼻尖微紅,軟弱嬌憐,好似被輕輕一捏就碎了似的。
沈奕眸子暗了暗,好一會才說,「不商議,交易干不干?」
佟玥目光微動,長睫輕顫若蝴蝶展翅,「交易?什麼交易?」
他薄唇輕勾,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佟玥沒什麼勁,推也推不開。
不等她反應,沈奕將她攔腰抱起,一腳踹開暗間門。
佟玥被輕輕放到床上,他扯過枕頭墊到她腦後,又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驟然的溫暖,叫佟玥心口一顫,有些難以置信望著沈奕,「你……」
「閉嘴。」他冷冷睨了她一眼,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來開車,給你送三分鐘到盛豐。」
掛了電話,他瞥了她一眼,「你腦子被狗吃了?發燒了不知道?」
佟玥眨眨眼,「我沒有,我是感冒了,來的時候吃了藥。」
「這事也得跟我犟?」沈奕眼裡冒火瞪著她,「我能害你啊!是不是什麼事都不能順著我來?你跟我犟嘴有癮是不是,怎麼,你家裡那小白臉沒去暖床?」
「他沒上過名媛培訓班,學學怎麼伺候金主?讓你發燒這麼跑出來?是錢沒給夠?我早說叫你不用幹這行,別去這些地,別沾那些人,你他媽沒耳朵,聽得進去一句沒有……」
倏然,他咬著牙別過臉去,沒再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