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單純的睡覺，佟玥能很快分辨出，他是情慾，還是睏倦。
她沒躺下就坐在床邊，沈奕摸索著，把腦袋枕在她大腿，抱著腰，把臉埋進她的小腹。
佟玥平日用的香水是冥府之路，木調混合著潮濕森林的味道，給人感覺生人勿近。
沈奕總吐槽她說，「你這什麼怪味？下次別用了，一股死人味。」
「我抱著你，像抱著棺材。」
現在她剛洗了澡，什麼都沒擦，沈奕覺得好聞極了。
「佟玥。」他聲音透著倦懶。
「嗯？」
「你以後別用那死人香水了。」
佟玥沒吭聲，指腹輕捻著他潮濕的碎發，等著他下文。
很快，沈奕說，「這味道就挺好，我喜歡。」
佟玥還是沒說話，沈奕又說，「像我媽。」
「……」
「滾蛋。」佟玥一把將他腦袋推開。
沈奕笑笑，睜開多情的眼睛望著她，「你瞧你，又急。」
把腦袋重新塞到她腿上，還扯過她的手放到自己頭頂。
佟玥沒再動，沈奕也沒在說話，他似乎很困，不一會就睡了過去，呼吸清淺。
這麼多年，佟玥一直很好奇，卻一直沒問，他明明可以回香江，做他特首獨長孫呼風喚雨，為什麼要留在小小的江城。
四年來他一手創辦了盛豐，做事低調，從沒藉助過任何老家勢力，說不辛苦，那是假的。
剛開始那幾年，江城沒幾個人認得他，他處處碰壁，幾乎都是在公司打地鋪過夜。
那段日子佟玥經常給他送飯，他滿臉胡茬，好像蹲了笆籬子般滑稽狼狽。
後來也不知是誰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點，外界傳言他是港圈萊博控股的獨子。
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家公司其實是他姑姑的，他姑姑未婚沒有孩子。
至於他父親，母親是誰，普通人查都查不到。
沈奕睡了一覺，精神大好。
快到了赴宴的時間，佟玥找來兩條領帶，一條暗紅斜條紋的一條黑斜條紋的，「要哪個？」
沈奕繫著手腕的扣子，掃了眼隨口問：「你喜歡哪個？」
他今晚穿的是黑色襯衫，佟玥打趣道：「紅的，紅色騷氣。」
「行唄，那就騷點。」沈奕微昂下巴示意她給自己戴。
佟玥一開始是不會，但這幾年給他戴習慣了，現在也是得心應手。
她給他戴好，自己又找了件長款米色毛衣外衫，裡面配的白色長款針織裙，頭髮拉直披散著，畫了淡妝。
看起來知性溫婉，有些小女人的柔和，沒了往日的強勢艷麗，大方得體。
深秋十月穿這些剛剛好，今天是沈奕的主場，他邀的人，佟玥這次只是陪襯，為的是露臉，不是搶風頭，她很識趣地從妝容到穿搭，都給足了沈奕面子。
因為見的人不同，今夜準備的車也不同，平時張揚的邁巴赫換成了精英階層專屬座駕沃爾沃S90，就連司機都換成了韓晉。
太耀眼的車，被有心之人看到，難免會大做文章。
到達一定位置的人，都求穩。
「嫂子！」韓晉看到佟玥和沈奕一起出來，呲著大牙樂。
他牙白，一笑都晃眼。
因為姜黎的事，佟玥白了他一眼不搭理，走到跟前狀若無意的還踩了他一腳。
韓晉不嘻嘻了，嘶嘶嘶的直皺眉。
「哦，不好意思，我沒看到。」毫無歉意，說完就進了后座。
韓晉摸不著頭腦，問沈奕，「奕哥……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沈奕拍了拍他肩膀，用口型說，「快來大姨媽了，別惹她。」
做了個拉鏈的手勢，韓晉點頭，「明白！」
酒局定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飯店，從外面看像破筒子樓，進去後，裡面也只能稱得上簡單幹淨。
這種地方外面都是樣子，二樓才是別有洞天。
前台問了沈奕身份，用藍牙耳機對上面去了內線電話，核實後，三人去旁邊房間進行簡單搜身。
手機，手錶，裝飾品，一切不准帶，就連紐扣都經過消磁檢測。
縣官不如現管，誰也不知道沈奕到底是怎麼搭上這條線，韓晉和佟玥都懂規矩沒問。
上了五樓，整個走廊裝修都金碧輝煌，三步一翡翠擺件，五步一金身雕塑。
佟玥很淡然的走在沈奕後面，到包廂門前，安保人員又進行了一波查驗才放三人進去。
「梁書記。」沈奕難得臉色掛笑，不卑不亢伸出手。
「呦，沈總。」他倒是親切，過來雙手用力握了握。
他長得胖乎乎，面容和善，身量不高。
但依照佟玥的經驗，越是深藏不漏的人越是和藹。
短暫寒暄後，梁書記看到他身後的人，端莊得體，溫婉知性，心神一盪，有了興趣，「這位是？」
沈奕讓開一步，雙手搭在佟玥肩頭，身體貼得極近，把人往前推了推，「這是風珩公司的負責人，來，佟玥叫人。」
他籌備縝密，說的是風珩，不是風行，風珩是佟玥自己的公司。
親昵的距離，著重強調的公司，言外之意梁書記一瞬領悟。
「梁書記好。」她笑容恰當好處，甜美清澈，不過分諂媚，也不自傲，完美滿足了上位者的虛榮。
梁書記雖覺得可惜，但確實被取悅到。
有沈奕在場，連帶著對佟玥也有了不一樣的基礎判斷。
長相漂亮，還有產業，又有沈家撐腰，這個女人不一般，梁書記收斂了眼底的精銳，連應了幾聲好，示意幾人落座。
看人下菜碟，是上位者的通用技能。
初次見面不談交易是規矩，酒桌上還有其他陪客，幾人相談甚歡，都是江城有頭有臉的人，敬酒不能不吃，也沒有替酒一說，沈奕被灌了不少。
其中少不了梁書記故意出氣，帶個女人來，還不是送給他的，能不氣嗎？
但沈奕準備了後手，保准叫他舒舒服服，開心回家。
宴席結束，佟玥拿著沈奕的西服出門，後面韓晉喊了聲，「嫂子，衣服。」
佟玥回去給沈奕穿衣服，還有些納悶，剛才明明是沈奕叫她拿著衣服先走的。
「呦，嫂子？」有其他陪客好奇，「這位是夫人？」
沈奕有些站不穩，醉眼朦朧，手臂隨意搭上佟玥脖頸。
他口齒含糊著：「諸位吃好，沈某不勝酒力，實在對不住了。」
三人出了門，屋內梁書記又對佟玥的身份有了新度量。
下了樓，韓晉去結帳。
前台：「一共一百八十八，現金還是微信？」
韓晉與沈奕對視了眼，明白了，「都不用。」
他掏出張卡遞過去，前台領會，淡然接過刷了後重新遞給他，意味深長笑問：「開發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