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姝嫿看著對面坐著的冷楓玥,倒是沒有多意外。
番邦進獻到宮裡的女子,不單單是要考量樣貌才情,更注重腦子。
再是貌美,若是個無腦的,番邦也不敢隨便送進宮,畢竟他們也不想時時刻刻將腦子別在腰帶上。
所以冷楓玥可以善良,但絕對不能蠢笨。
「妾身多謝文妃娘娘提醒,讓妾身早些看到蛇蠍的真面目。」
「你能早些明白也好。」
到底是十幾年的好友,一想起來夏酈的所作所為,冷楓玥眼底還是會難過。
「文妃娘娘,其實最開始皇后娘娘身邊的蘭若姑姑找過妾身,只是不等妾身想明白就病倒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景姝嫿倒是不知道這一點。
「蘭若姑姑沒有明說,只說皇后娘娘擔心妾身初來乍到,心中焦慮,讓妾身有空多去鳳儀宮走走,只是妾身也不是傻子。」
「那你怎麼想?」
景姝嫿端起面前的茶盞,輕輕吹動杯中的茶葉。
「皇后娘娘說的都是漂亮的場面話,所以妾身想多來臨華宮走走。」
景姝嫿倒是有些驚訝,放下茶盞,挑眉看著冷楓玥。
「可以,正好本宮平日也有些無聊,只是本宮不喜歡兩面三刀的人。」
即使冷楓玥跟阿圓很像,但是冷楓玥若是敢跟她玩心眼子,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她也不會輕饒。
因為她的阿圓從來不會算計她。
「妾身知道,妾身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也明白『從一而終』的道理。」
「玥貴人,宮裡有不少人都怨恨本宮,你可想明白了?」
冷楓玥要是跟她交好,那些人奈何不了她,勢必會從弱一點的冷楓玥身上下手。
冷楓玥輕笑出聲。
「娘娘,妾身只被翻了一次牌子,就差點被害死,所以無論妾身來不來臨華宮,有些人也不會放過妾身,而且虱子多了不咬人,妾身也相信文妃娘娘。」
景姝嫿看著冷楓玥的側臉,冷楓玥說相信她的時候,好似在某一刻跟阿圓重合了。
「好,本宮喜歡敞亮的人。」
冷楓玥眼睛亮了起來,其實她看似淡定,但是她心裡還是十分緊張的,她怕文妃直接將她推了回去。
「多謝娘娘。」
「你打算如何,可想過要給夏酈一點教訓?」
夏酈是皇后的人,她不信雲望舒不知道夏酈的手筆。
「對了,夏酈是皇后的人。」
「妾身知道,夏酈不止一次在妾身面前提及皇后,妾身便心中有數了。」
冷楓玥輕輕嘆了口氣。
「妾身病了快一個月,夏酈也該病一個月,如此才算公平。」
景姝嫿見著冷楓玥心中有了成算,倒也沒有多開口。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本宮晚些時候讓陳太醫過去一趟,你按著他的方子喝幾日,很快就能恢復如常。」
冷楓玥起身,朝著景姝嫿深深叩拜。
「再次謝過娘娘。」
冷楓玥離開的時候,手裡還提著一份棗泥糕。
一道和煦的暖陽照在景姝嫿的臉上,直到冷楓玥的背影消失在臨華宮門口,她才收回視線,再次拿起手中的兵書。
晚膳過後,慕容序接過青煙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漫不經心開口。
「文妃身子不舒服?」
景姝嫿擦手的動作一頓,抬眸對上慕容序的眸子,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不是臣妾,玥貴人水土不服,臣妾就讓陳太醫過去瞧瞧。」
狗東西,有話不直接說,非要拐彎抹角,每日猜他話中的言外之意,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根筋。
景姝嫿將帕子遞到銅盆里,抬手給慕容序倒了一杯茶。
「陛下,喝杯茶過過口。」
不然說出的話怪臭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朕不曾見過文妃對誰這般關心,不知道玥貴人有什麼魅力。」
景姝嫿嘴角的笑意淡了兩分。
「陛下可記得臣妾提及的那位好友。」
慕容序點頭。
「玥貴人跟她有兩分相像。」
原來如此。
慕容序眼底閃過一絲瞭然,那日她情緒不對勁,她也遇到了冷楓玥。
「那倒是有緣。」
「臣妾也覺得有緣,雖然知道玥貴人不是她,但是臣妾總是不免多注意兩分。」
情有可原。
「文妃,徐南蕭幾次跟朕說,他很喜歡你送的那幅黃昏大漠,如今每日都要看上一回,不然心裡都不得勁。」
景姝嫿嘴角抽了抽,慕容序這話題轉得未免生硬,前一刻還在說玥貴人的事情,下一瞬就到徐南蕭身上了。
「徐大人喜歡就好。」
慕容序直勾勾的看著景姝嫿,拉著她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徐南蕭不時在朕的耳邊念叨,說朕沒有早點讓他看到文妃的丹青,還說朕故意隱藏。」
景姝嫿撲哧一聲笑出來,確實是徐南蕭會說出的話。
徐南蕭算是慕容序的太傅,所以慕容序登基之後,徐南蕭便成了首輔大學士。
徐南蕭說話一向直接,慕容序有時候也被氣得肝疼,可是徐南蕭除了執著于丹青水墨之外,只忠心於他。
所以君臣的關係倒也不錯。
「徐學士倒是有幾分幽默。」
「文妃猜猜朕怎麼說的?」
景姝嫿心中腹誹,她又不是慕容序肚子裡的蛔蟲,她怎麼會知道?
「不知。」
「文妃果然聰慧,朕當時說的便是不知二字。」
······
景姝嫿略顯無語。
「可是徐南蕭不信,說朕有意故意矇騙他,說讓你再給他畫一副以作補償。」
她總算知道為何慕容序明知她的意思,為何還要扭曲來誇她一句了,原來別有用心。
「臣妾都聽陛下的,陛下喜歡什麼?」
慕容序挑了挑眉。
「文妃不該問徐南蕭喜歡什麼嗎?」
景姝嫿只怕問了之後,狗東西就會氣鼓鼓甩袖離開,明日找個由頭罰她抄宮規。
「徐大人說陛下要補償他,可是臣妾要補償的卻是陛下,因為臣妾有意隱瞞,所以陛下才被徐大人煩擾。」
慕容序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快意,看向景姝嫿的眼中愈發滿意。
「文妃秀外慧中,朕心甚悅。」
景姝嫿心中嗤笑。
時時刻刻給她挖坑,差一點都能將她埋了,看著到手的獵物在陷阱周圍來回跳躍,能不悅?
「多謝陛下誇獎。」
「朕在潛邸時,徐南蕭曾提及層巒山峰的壯闊,朕一直想親眼瞧瞧。」
景姝嫿心中有數。
「擇日不如撞日,文妃覺得如何?」
景姝嫿轉身的時候翻了個白眼,好在慕容序是皇帝,若是尋常人,每次話說一半,早就被人打死了。
「來人,伺候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