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亂世帖——終
【浮世無緣.恨天不公爭渡、爭渡.】
【絕情渡——終】
【情關難過關關過，江湖漫漫道且長。】
【忘川渡——終】
【人無雙，世無雙，情義無雙。】
【無雙渡——終】
【誰贈天地一拜帖，風雲際會亂世劫。】
【情關三渡心易朽，燎原百擊霸業絕。】
【亂世帖——終】
一聲聲提示在耳邊迴響，一幕幕記憶在腦中回閃。
「情關三渡，心易朽。燎原百擊，霸業絕！這一世，就這樣結束了……」宋臨微微一嘆，只覺心頭悵然若失。
結束了。
魔師已死，厲易朽隨風飄散。
二者皆已消逝在歲月的長河中，除了留下傳說，再也不見半點痕跡。
他深吸一口氣。
壓下複雜的心緒，看向輪迴命盤。
【你逆亂陰陽，顛倒乾坤。在小範圍內改變了歷史，過情關，踏江湖，破天地，戰魔師……】
【歷經一場場劫難、爭渡，終於黑水洋上攜手三絕魔種，輔佐厲易朽，以燎原一擊戰勝魔師，扭轉了一部分天命。】
【燎原之火，歲月易朽。】
【流水不腐，人生無絕。】
【此世評價：天命麒麟】
【人絕心愿已了，獲得命格奇緣——三絕魔功·風雲麒麟金身（湛藍）】
「三絕魔功？」
「風雲麒麟金身？在哪？」
宋臨坐在寒潭之上，左摸摸、右摸摸，最後凝神靜氣感應自身，卻什麼也沒發現。
這一門功法，似乎還需他自己去獲取。
「是魔師最後領悟的金身之法嗎？可他的金身，分明是三元歸一龍象大金身吧？與『麒麟』二字毫無關聯……想不通。」
對想不通的事，宋臨一般不去想。
便如他對慶元子留下的逆泉水眼圖，與宋乘風留下的畫一般。
「唳——」遠方隱隱傳來一聲悽厲的鬼鳴。
宋臨心頭一凜。
下意識朝那處衝去，來到當初玄麟鳥誕生的地方。
結果。
依舊一無所獲。
「是玄麟鳥？不可能，它當時分明已死在黑水洋上。鬼鳳的傳說，難道真有其物？」
「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難道在後來……還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宋臨心中思忖。
輪迴命盤上說，自己已經改變了歷史。
可是。
歷史真的能改變嗎？
葉輕雲怎麼辦？
他與魔師的傳說一夜，在現實中還存在嗎？
心神沉入輪迴命盤。
宋臨迫不及待開始查看人絕前世的『劫終』之語。
【天命難改，生死由心。】
【人生漫漫，江湖路遠。風一吹，皆散。只一句……初心莫忘。】
【歷史在你的修正下，改變了原本的走向。厲易朽經歷絕情、忘川、無雙三劫，領悟傾城、宗滅、無雙三擊，與魔師一戰，平分秋色。】
【最終。】
【兩位天賦才情舉世無雙的宗師，各自走上了絕路。】
【黑水洋上，巔峰之戰。】
【三絕魔種合而為一，反噬天命。魔師超凡脫俗，領悟無雙之拳。厲易朽縱觀一生，悟出歲月易朽之理，將魔師從天上拽回人間。】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魔師一瞬轉老，年華不再，從金身跌落神府、罡氣、雷音……進入人生暮年，踏入了最後的歸途。】
【而厲易朽。】
【同樣在歲月之中逝去，隨風飄入凡塵，等待下一世的崛起。】
【他成功了。】
【人生已無遺憾。】
【雖然最終仍沒能守護住心中最後的淨土，導致你化身冰麟戟，陪著他一起走向歸途。】
【但他已看開所有，明白了人生的意義。】
【在生命的最後一瞬。厲易朽看向無斷山的方向，默默許下了一個心愿：希望來世……我們還能做師徒！】
「來世還做師徒……」
宋臨看到這裡，不由笑了，十分釋然的笑了。
他真的怕。
怕厲易朽因自己的死，人生的最後仍有心結存在。
經歷了這麼多。
他其實已經不在乎過不過亂世帖。
相比自己可以重來的人生。
厲易朽在他心中的份量，兩人之間的情義，早已超越了其他。
再來一次。
他還是他嗎？
人生不是選擇題。
宋臨覺得。
這才是輪迴命盤讓自己進入前世的意義。
「可惜，我還是有一些事想不通。」宋臨看著三絕之門，目光閃動。
人，妖，半妖。
厲易朽的身份，究竟是什麼？讓劍齋忌憚至此，沒有任何理由。
可惜，這一世已經結束。
他似乎註定得不到答案了。
驀然。
三絕之門神光綻放，三個虛幻的身影漸漸清晰。
魔師。
葉輕雲。
厲易朽。
三個震古爍今的人物，完完整整的站在自己面前。
宋臨心頭一震。
他看清了。
那魔師的臉上……竟是自己的容貌！
葉輕雲依然是葉輕雲。
而厲易朽……竟是渾身鱗甲、四肢成爪，一幅似人似妖的模樣。
半妖！
厲易朽的血脈……竟然真的是半妖！
宋臨曾經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
但是——從一開始認識，到最後踏入人生歸途，他從未見過厲易朽使用一次半妖的力量。
哪怕一次……都沒有！
這是為什麼？
他在……限制自己！
宋臨心中再震，忽然明白了什麼。
劍齋所忌憚的，正是厲易朽的身份。在他們眼中，哪怕魔師一統江湖，雄霸天下，也絕不能讓厲易朽登上絕巔。
半妖。
人妖共棄，天地不容。
這是厲易朽一生隱藏的痛，不願提及的秘密。
宋臨仔細回想，心中漸漸恍然。
厲易朽不願意與姐姐相認，主動離開幕傾城，甚至一生只有萬宗生一個朋友。
他的人生是孤獨的。
因為他是半妖。
他其實……是自卑的。
「師父……」
宋臨忽然替厲易朽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他這一生。
明明一次都沒用過屬於半妖的力量啊！
「如果他以半妖之身修行，不限制自己的潛力。二十年時間，能夠超越魔師嗎？其實……他這一世是有資格做主角的吧？」宋臨低聲喃喃。
答案，當然是未知的。
未曾發生過的事，誰也無法判斷。
縱觀厲易朽一生。
他的偏執的，他的痴狂……皆因這天生的血脈而起。
當年他之所以流落江湖，恐怕也曾發生過一些悲慘的事。
宋臨終於明白，為什麼選擇半妖之門對應的是厲易朽，他卻是人絕命格了。
厲易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血脈，卻能選擇自己一生要走的路。
他一生都恪守心中的堅持，哪怕無數次絕望，哪怕面對魔師，他也沒有將希望寄托在半妖血脈上。
所以，他是人絕。
他用自己的一生，改變了下一世的命格。
半妖血脈的厲易朽，這一世才能擁有【人絕】命格。
「可……魔師是怎麼回事？」
宋臨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面容的魔師，心中再度湧起驚濤駭浪。
倏然間。
輪迴命盤上又多出一條條新的內容。
【八月十五，傳說一夜。】
【當葉輕雲趕到黑水洋上，發現了一個無盡噴涌的水眼，宣洩著數之不盡的水氣。】
【魔師不見了。】
【觀戰的數萬江湖人士，更是不見了蹤影。】
【當時。】
【葉輕雲臉上全是懵的。】
【他潛入水眼之下，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
【黑水洋水眼，連通三江、九泉、無斷海，乃是各大水眼的宣洩點，亦可能……是鎮壓某個存在的關鍵節點。但因為無斷山的存在，鎮壓了那無盡水氣。】
【水氣鬱結之下，無斷海域時常風暴席捲，無處宣洩。】
【日積月累之下，便成了那偉大封印之中一個致命的弱點。】
【魔師早已發現了這一點。】
【面對九泉妖禍日益洶湧，他選擇了在水眼之上，與葉輕雲展開巔峰之戰。】
【試圖合兩人之力，破開水眼，宣洩壓力，重新疏導九泉水眼。】
【對於魔師而言，這一切不過是順手而為。】
【他心中並未有正義，也未有邪惡，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
【他成功了。】
【但卻是因為與厲易朽一戰。】
【他也失敗了。】
【因為提前身死，天地盟主力在風暴海嘯中毀於一旦，許多布置還沒有完成。】
【任由水眼噴發，整個三江九泉都要被無盡水氣淹沒。】
【葉輕雲知道了這些，卻已無能無力。】
【天命難改，生死由心。】
【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隱現。葉輕雲下意識往無斷山上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而後。】
【他目光一垂，黑水洋無盡水眼之中出現了一個神秘的身影。】
【魔師。】
【復活了！】
【他仿若得到新生，似融合了三絕魔種的力量，前所未有地強悍。面容在楊天瑞、韓青、玄麟鳥之間，在蒼老、年輕之間不斷轉變。】
【一場驚世之戰，終於上演。】
【可惜這一戰，再也無人看到。】
【這一戰後。】
【盛極一時的九泉江湖，也徹底成為傳說。江湖中無數傳承消失，許多門派高層失蹤，從此一蹶不振，漸漸消失在歷史中……】
【有人說……葉輕雲與魔師巔峰一戰，雙雙踏破虛空，超越凡俗，去了那神秘的『山上』。因為這天厭之地，容不得任何神府之上的力量。】
【有人說……其實與魔師巔峰之戰，留下傳說一夜的人，其實是邪靈厲易朽。兩人的提前離去，給葉輕雲留下了一生的遺憾……】
【還有人說……】
【自己在海邊捕魚時，曾看到魔師。他變成了一隻鳥，變成了一名仙人，變成了一隻麒麟……最後，飛向了無斷山，化作一塊平凡的石頭。】
【那是天地對他的懲罰，是他禍亂江湖、逆天而行的代價。】
【三千年後，歷史已化作塵埃。】
【便是伱這個親歷者，也無法說清歷史的真相。】
【在那一場場大劫中，你看透了許多人、許多事，經歷一次次生死輪迴，你甚至隱約捕捉到了厲易朽最後一擊中，那一絲歲月之意。】
【可你始終不明白的是——天命。】
【是每一世開始時，那貫穿一生的八個字——天命難改，生死由心。】
「魔師……真的復活了嗎？」
宋臨心中一陣唏噓。
這是歷史的修正之力嗎？
自己看起來已經改變了許多人、許多事，可在歷史的大局觀上，其實一切都沒有改變。
魔師與葉輕雲的巔峰之戰，還是發生了。
三千年後，沉劍淵也依然存在。
他沒能改變故事的結局。
所改變的似乎只有……人心。
至少。
在這波瀾壯闊的一世，大家都沒有遺憾了吧！
但……真的如此嗎？
輪迴命盤忽然給了宋臨一幅畫面。
一陣輕柔、哀怨的歌聲，率先飄入耳中，「穿過落雁修竹，看過月升日暮。你說有一日總會名揚天下，實現你抱負。那時低頭替你劍穗纏著新流蘇，心愿未聽清楚……」
白雪飄飛的庭院裡。
一名女子穿著貂裘，靜坐案前彈奏。
庭院不遠處。
一座大雪覆蓋的拱橋上。
身穿道袍的女子靜靜站在。
她握著劍，聽著遠方的琴聲，不知在想著什麼。
「師父，你在等誰？」一個童子提著一柄小劍，扯了扯她的衣角。
「我誰也沒等，誰也不會來。」
道姑平靜地說著。
大雪紛飛，一片片落在她的眉梢。
「斟酒獨酌，細雪紛紛覆上眉目……清寒已然入骨。還憶最初，有你扯過衣袖輕拂，笑說……雪融似淚珠。」遠處的歌聲一聲聲飄來。
「那……她在等誰？」童子指著那庭院中的女子，一臉好奇。
「她等的人，也不會來。」
道姑的神情，依然平靜。
「那為什麼每一年，你們都在這……」童子歪著頭。
「因為，我們在等人啊，傻瓜。」道姑輕撫童子髮髻，溫和笑著。
「師父。」
童子道：「那你……後悔過嗎？」
「後悔？」
道姑在大雪中伸出一隻手，似想抓住什麼。
卻最終……什麼也沒能抓住。
「我當然，不後悔。」
「江湖的盡頭，是否只剩孤獨。都怪我玲瓏心思，執念太過，以塵網自縛……」遠方的歌聲中，女子的情緒漸漸高昂，「前方太遼闊，若問此去，應去向何處，把來路當做歸途……」
——
PS：
【這便是想寫的第二世，第二種心靈的力量。】
【不是親情，不是友情，也並非愛情。而是超越親情、友情、愛情之上，是許多江湖人一生的堅持，是他們獲取力量的意義。】
【它不是刀、劍、戟，並非任何一種兵器，或功法。】
【而是——守護。】
【守護心中想要守護，值得守護的人。哪怕人生會有遺憾，也不曾後悔。】
【這便是守護的意義。】
【縱觀厲易朽一生。】
【包括楊承德、楊承恩、陸晚祈、趙無行、楚狂三、玄麟鳥、忘憂姑娘……乃至後來明白自己人生目標的謝慕雪，都在用自己的行動——守護著心中的人。】
【情關三渡，人生無絕。】
【流逝不腐，歲月易朽。】
【所以，當你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便應該抬眼看看，你父母、朋友、愛人……那些願意為你付出，默默守護你的人。】
【而你……是否曾守護過他們？未來是否能守護他們？】
【當真正你懂得這個道理，便應該可以放下心中的痴念，好好珍惜眼前人。】
【這就是我心中的江湖。】
【愛情、友情、親情……這些都太過俗套。】
【我想寫的江湖，應該是脫胎於情關三渡，在這三種情義之上，一種名為『守護』的力量。】
【我也從來不是在模仿古龍先生，而是想寫出一個不一樣的江湖，獻給大家。雖能力有限，卻也已經盡力。便如這一世江湖中的他、她、它那般……】
【第二卷·守護——寫給正迷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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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