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陽陵侯夫人走進庫房的時候才發現,沈傾的嫁妝早就不翼而飛,如今庫房裡只剩下些不值錢的破銅爛鐵。
陽陵侯夫人這才想起來,上次沈傾從林雪芙那裡把嫁妝要回去之後,就將庫房裡的嫁妝悉數搬到聽瀾院去了。
陽陵侯夫人原本歡喜的臉色瞬間拉了下來:這個沈傾,死了都不讓她舒心!
不過,事情至此,拿嫁妝還尾款的這條路也就意味著行不通了。
且不說沈傾的人把聽瀾院把守的跟個鐵桶似的,就算她強闖進去了,也太引人懷疑了些,陽陵侯夫人可不想留下把柄給宜寧侯府。
陽陵侯夫人面露遲疑,看向身後的張媽媽,「你說,梁大夫那邊的錢……能不能先欠著?」
張媽媽滿臉為難,想說欠殺人組織的錢,這跟玩命有什麼區別,可猶豫半響,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陽陵侯夫人也反應過來了,當場絕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心思。
可沈傾收走了嫁妝,她又不能賒欠,那這一千二百兩的銀子從哪裡出?
倏地,陽陵侯夫人腦海中亮光一閃。
她想到辦法了!
……
沈奕安帶著大批護衛找到沈傾一行的時候,已經是戌時末。
在火把的照耀下,沈奕安看清了幾人的悽慘模樣:謝翎和陸晏躺在草地上,一身血污的沈傾坐在兩人中間,精緻的小臉緊繃著,一旁的幾個丫頭也沒能倖免,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了血跡和髒污。
沈奕安當即神色一凜,翻身下馬,朝著沈傾大步跑去,見她身上沒有一絲傷痕之後,才詢問出聲:「傾傾,你母親和陸世子怎麼樣了?」
足足幾個時辰不曾喝水,沈傾的嗓子有些沙啞,「母親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驚嚇昏厥過去了,約莫明日就能醒來,陸世子的情況不太好,大抵要睡上幾日才能醒。」
聽著沈傾的聲音,沈奕安眸中流露出濃濃的疼惜之色,將沈傾拉起擁在懷裡,「別怕,爹爹來了。」
安撫了一下沈傾之後,沈奕安才讓幾個丫頭和沈傾一塊上了馬車,隨即彎腰將謝翎抱起,離澤則是緊跟著抱起陸晏。
沈奕安帶了好幾輛馬車過來,將所有傷者和女眷都裝進去完全沒有問題。
馬車裡有沈奕安備好的糕點和清水,用過之後,沈傾只覺得微微抽痛的胃頓時好受了不少。
讓蟬衣幾人也吃些緩緩,聽到外面有聲音傳來,沈傾掀起車簾,就見宜寧侯府的隊伍已經走到了城門口,此時沈奕安正在同城門守衛言明身份。
又交代一眾守衛不要聲張之後,沈奕安才重新走回隊伍,沈傾喊住他:「爹爹,陸世子和我先都回宜寧侯府吧。」
陸晏此時的情況很不好,而最了解這三種劇毒的目前就只有拂衣,沈傾不放心把他送回靖安王府交給一般的大夫。
至於自己……陽陵侯府如今怕是已經知曉了她至今沒有回城的消息,沈傾準備給他們多點時間把事情再鬧大一些。
沈奕安猶豫了一下,雖然不知道沈傾是何用意,但還是點了點頭。
進了城門之後,為了不引起人群的注意,沈奕安將隊伍散開,化為三隊從不同的方向朝著宜寧侯而去。
沈傾趕到宜寧侯府的時候,已經將近子時。
因為她們幾個身上都沒有傷,所以沈傾選擇了最遠的一條路,故而也是最後一個回到宜寧侯的。
陸晏被安置在了客房,離澤已經回靖安王府報信了。
沈傾進來的時候,沈奕安正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謝翎那邊已經安置好了。
拂衣上前為陸晏診了診脈,又開了些極為溫和的滋補藥物,才讓下人出去準備。
「怎麼樣了?」
沈奕安父女異口同聲。
拂衣應聲:「身子虧虛,調養一番便會醒了。」
兩人點頭,沈奕安這才問起沈傾正事來,「傾傾,你剛剛為什麼同我說要將陸世子帶到宜寧侯府?」
「陸世子體內的毒之前是表姐壓制的,拂衣又是表姐帶出來的,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為陸世子診病。」
這回答倒是滴水不漏,但沈奕安心頭還有一些疑問,猶豫半響,還是問道:「傾傾,為父總覺得陸世子對你不一般。」
沈傾面上平靜,心頭卻是早就波瀾翻湧,「父親為什麼這麼說?」
沈奕安如實開口:「為父不傻,看得出來陸世子是故意接近我的,而且態度很是真誠,一開始,我以為他看上了倏瑜或者昭兒,可我在他面前都提及過幾次,他卻沒有一絲喜色,唯獨去陽陵侯府見你的那次,他踴躍極了。」
沈奕安懷疑陸晏對沈傾有意,然而沈傾詫異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爹爹懷疑陸世子喜歡倏瑜我能理解,可懷疑昭兒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沈奕安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聲音也不由自主弱了幾分,「盛京好這種的公子哥不少,所以我就稍稍深想了一下。」
已經到了這種時候,沈傾也不準備再瞞著沈奕安,將兩人在雲城時的過往以及如今的情形悉數告訴了沈奕安,包括陸晏的病情。
沈奕安沉默許久,就在沈傾忍不住想要詢問是不是沈奕安覺得自己太離經叛道之時,卻聽沈奕安看著沈傾的眼睛認真問道:「為父知道陸世子身體不好,卻沒想到他的身體已經到了這般地步,一年的時間,傾傾你確定要賭這個可能嗎?」
以往,沈奕安只覺得陸晏這小子不錯,所以才想幫他搭個線,可如今知道他十有八九隻剩下一年的活頭,突然就有些擔心了起來。
他怕沈傾陷得太深,也怕陸晏最終回天乏術。
所嫁非人之後再失去心中摯愛,沈奕安不知道那時候的沈傾能不能承受得住。
沈傾眸中漾起一絲笑,輕柔地聲音里滿是堅定,「嗯,我確定。」
沈奕安沒有再勸,沈傾是他的女兒,他自然了解沈傾的脾氣。
這個時候,相比於阻止,沈奕安更願意幫她一把。
沈奕安有些疑惑,「你既同陸晏那小子心意相通,當初你娘還在世的時候,為什麼不同她說?」
若是沈傾當初沒有嫁給穆子謙,如今也就不會再生出這些波折。
曾經的記憶重新浮上腦海,沈傾嘴角揚起一抹苦笑,「我說了,娘親不同意。」
許是想起雲鳶的性情,沈奕安沒再深問,轉而問起今日之事來,「傾傾,今天你們到底遇到什麼了?」
沈傾看著幽幽夜色,神色微微涼下來幾分,唇瓣輕啟,「我們遇到了埋伏,都是真正的殺手。」
……
另一邊。
陽陵侯夫人從庫房出來之後,直奔喬姨娘所在的驚鵲閣。
她早就打探過了,因為秦鸞臨近生產,所以這些日子陽陵侯都是在驚鵲閣過夜的。
心中暗罵陽陵侯都廢了一半了還不消停,同時想著是不是應該再給陽陵侯買一副藥回來吃吃。
因為一次性花了三千兩銀子,所以梁大夫那邊很是痛快的告訴了陽陵侯夫人陽陵侯還能再行房事的原因,因為已經無法再綿延子嗣,所以陽陵侯夫人暫時還沒準備下第二次手。
如今看他逍遙快活,這想法卻是瞬間凝實了不少。
雖然院門已經上鎖,但陽陵侯夫人想進,那些下人就只能乖乖開門。
陽陵侯夫人徑直朝著喬姨娘的房間走去,剛走到門外,就聽見喬姨娘極力壓抑著的細碎呻吟聲。
陽陵侯夫人的臉瞬間綠了,顧不得兩人還在辦事,上前一步用力敲門,「侯爺,你出來,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