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恆回來的第二天，牟思思失蹤了，牛，牟兩家發動了全部落的牛妖搜尋，最終在雪地里發現了一串細碎的足跡。
它孤零零地穿過雪原，直指傳說中的禁忌之地——八百里獅駝嶺，一個連帝國都為之顫抖的妖界凶地。
越過前方的山澗，便是八百里獅駝嶺，所有的牛妖在此禁足，面面相覷，眼中滿是對未知的恐懼和對思思安危的深切關懷。
山澗那邊，是傳說中的死亡之地，屍山血海，遍地白骨，吹過來的風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牟思思為什麼要來這地方，她是不是有什麼想不開？牟家的男男女女哭成了一片。
「思思，思思，你在哪裡？」一頭黃牛妖越過山澗，朝獅駝嶺奔去。
「牡小喜，你幹什麼？快回來！」牛妖們紛紛喝止。
牡小喜沒有回頭，順著牟思思的足跡走去，身影漸漸隱沒於迷霧中，只留下一句淒涼的歌聲在風中飄蕩。
別問我從哪裡來，也別問我到哪裡去。
我要去找我的小公舉……
雲霧繚繞的深處，身高丈二，手執令旗，腰間懸鈴的巨魔眼神冷冽如冰，俯視著他前面的小母牛。
「小獅，仙君親自賜婚，讓你嫁給牛恆，為他生兒育女，都一年多了，你生了幾個？」
牟思思流淚道：「總鑽風大人，小妖已盡心竭力，奈何夫君不願碰我，我無能為力。」
「一年多了，他還沒碰你？」總鑽風難以置信地望著小母牛。這場婚姻，他已精心策劃，根據牛妖的審美標準，挑選了好久，才選定的牟思思。
選定目標之後，讓獅駝嶺的妖精吃了，再讓妖精化為牟思思的模樣，嫁入牛家。
誰能想到，那牛恆竟然不碰？
「他，不行嗎？」總鑽風望著牟思思。
牟思思道：「小妖也很奇怪，無論我怎麼挑逗，他都沒有反應，可有一次我親眼看見，一名女僕緊挨著他，服侍他用餐，他的身體倒是起了反應。」
總鑽風瞪大雙眼：「這個牛妖的審美，也當真奇怪得緊，也罷，他既然鍾愛人形，你便再試一次，以你化形之後的模樣，去觸碰他的心靈，你還是變回人類的樣子吧。」
「啊！」牟思思瞪大雙眼。「他那麼強壯，我變成人……」
「人也好，牛也罷，總歸都是你，何必拘泥於皮相？」總鑽風揮手，一抹幽邃的藍光自掌心躍然而出，籠罩小母牛。妖風四起，捲起滿天雪花，小母牛迎風起舞，身影變化，最終定格為一抹令人心動的藍。
小母牛已化身為一個藍衣少女，藍發如絲，輕輕垂落肩頭，每一縷都散發著妖異的光芒。她的肌膚潔白，猶如未被塵世沾染的初雪，在藍發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晶瑩剔透。
少女亭亭玉立於風雪之中，仿佛畫卷中走出的精靈，周圍的一切在這一刻都黯然失色。
少女輕輕一跳，想要凌空飛起，卻發現自己還是個凡軀，無法脫離大地的懷抱，不由眉頭輕蹙，「總鑽風大人，我既已恢復靈體，為什麼還是這麼弱小？」
總鑽風道：「我繼續封印你的修為，免得你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夫君弄死了。先做他的一個丫環吧，忘記你的強大，融入紅塵煙火之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少女沉思片刻，目光中閃過一絲不解，「敢問總鑽風大人，仙君親自賜婚，讓我嫁給一個凡妖，那是為了什麼？」
總鑽風輕輕搖頭，目光望向遠方的迷霧深處，喃喃道：「仙君的布局，豈是你我能夠妄自猜測的？你所能做的，只有順天應命。等你跟牛恆有了孩子，仙君自會親臨，賦予你新的使命。」
少女聽後，心中雖有千般疑惑，也只能默默點頭。仙君之命，不可違逆，若能藉此機緣，不僅體驗凡塵情愛，更能贏得仙君的垂青，那將是天大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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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更衣宴還有三天，彪牛世家的僕人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所有人都在清理雜草，打掃衛生。
族裡的牛妖們也過來幫忙，不過他們都沒有雙手，只是站在一旁指揮僕人們做事。
「快點，天黑之前，必須把這些雜草全部清除乾淨，誰敢給老子偷懶，馬上抓去宰了下鍋！」那些牛妖大聲吆喝著。
沒有人敢偷懶，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一個個也忙得滿頭大汗。
牛恆身披粗布長袍，在前院緩步行走，牛妖們見了他，都是恭敬無比，臉上帶著卑謙的笑容。
如今的牛恆，已是『布衣』階層，撇開他彪牛世家少主的身份不談，走到哪裡，只憑這身布衣，也是令眾妖仰視的存在。
牛恆卻沒有理會那些牛妖，而是望著那些被他們奴役的人類，心中感慨不已。
這個世界，與人類世界是顛倒的，動物成了人類的主宰。據牛妖們所說，這些人算幸運了，因為這片大地上，全是素食類妖怪，除了遇到宴會和祭祀的日子，都不怎麼吃人肉的。
難怪這些僕人任勞任怨，也不逃走。一旦離開這片地域，到處都是兇猛的食肉類妖怪，人類根本無法生存。
忽然身後響起一陣吆喝聲，一頭牛妖拉著一輛板車駛入院中，板車上，捆綁著十來個人類，有男有女，都生得異常肥胖，體重在兩百斤以上，那細膩的肥肉堆在木板上，隨著車輛顛簸顫動不止。
「這是幹什麼？」牛恆上前問道。
牛黑犢在後面趕車，連道：「這是二長老家餵養的肉人呢，伯母說，她已經邀請了附近幾個部落的布衣，不能少了肉食，這點人，怕還不夠吃呢，可是只能買到這麼多了，還得殺幾個僕人湊一下。」
牛恆聽得頭皮發麻。
為了舉辦更衣宴，要殺掉這麼多人？
他忽然轉身，大步奔入石屋之中。
正在做針線的牛娃抬頭望了牛恆一眼，笑道：「怎麼啦牛恆，你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
「媽媽，如此大喜之日，殺人不祥！」牛恆說道。
「殺人不祥？」牛娃笑了，「你聽誰說的？」
牛恆道：「看見殺人，孩兒總是心神不寧，媽，算我求你了，不要殺人好嗎？」
牛娃笑道：「殺人而已，多看看就適應了，你可是彪牛世家的少主，就這點出息麼？」
「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們。但是，你們殺人，不能跟我有半點關係。」牛恆態度堅決。
「牛恆！」牛娃將繡花針往布上狠狠一紮，怒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更衣宴為你而設，怎能跟你無關？如此重要的宴會，又豈能無肉？」
「媽，對不起，這更衣宴，我不參加了。」牛恆轉身出屋而去。
「你——」牛娃怒極，雙手一顫，繡花針扎中了拇指。
牛恆離開了彪牛世家祖屋，走到深山之中，當初被投水之地。
他呆呆地望著那一潭清水，水中是隨波晃蕩的牛頭。
「我是人類穿越者，終究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世界不會因為我而改變，而我又何德何能，改變這個世界？」
「妖怪吃人，天經地義，我能淡然面對，然而這事情已經牽扯到我身上，叫我怎能心安？」
他就這麼站在水旁，呆呆出神。
族裡的長輩，兄弟，姐妹紛紛上山勸說，他無動於衷。
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兩天兩夜，牛恆身上積了厚厚一層雪。
「唉！真是個倔強的孩子……」
身後響起母親的嘆息。
牛恆沒有回頭。
牛娃上前，輕輕拂去了他身上的積雪。
「唉！媽媽答應你還不行嗎？跟媽回去吧。」牛娃雙手捧著牛恆的腦袋，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牛恆心中大喜，感受到母親掌心傳來的溫度。
無論是什麼樣的世界，有一種東西永恆不變，那就是母愛。
因為母愛的存在，母親們最終都拗不過自己的孩子。
「媽媽，謝謝你。」牛恆笑了。
牛娃卻板起了臉：「我只是答應你不殺人，但是人肉還是要有的，我已經把二長老那裡買來的人送回去了，又去兩百里外的屠宰場，買了一些人肉回來。」
「……」牛恆無言以對。
又能如何呢？
肉總是要有的，難道殺掉幾頭牛妖？
這與殺人又有什麼不同？
「叮」
系統彈出一條提示。
[你成功挽救9條生命，獲得成就點63]
九條生命，六十三個成就點？
牛恆記得當初救治紅平天的時候，獲得了七十個成就點。
而現在救了九個人類，卻只獲得六十三個成就點。
這個世界，人命真的如此卑微嗎？
牛恆只感到心中一陣悲涼。